第十二章 赌博天赋
马胜利很小就显露出对于赌博的天赋。 马胜利家有三十几间平房,偌大的一所宅院里,除了住着马胜利母子俩个外,还住着二十几家房客。出生于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人都知道,那个年头人们的精神生活比较贫乏,电视尚未普及,电影每个月也就那么几部,看过一遍之后,再看也就觉得腻歪了。工作之余,大家聚在一起要么打打扑克,要么搓搓麻将,没有其它什么消遣。 马胜利的父亲过世得早,马胜利的母亲进城后一直没有工作,整日里是无所事事。这孤儿寡母的从早到晚窟在屋子里,难免会觉着闷得慌,因此马胜利他娘时常会抱着小胜利出来窜门,东家转到西家,遇到打牌的,或是来麻将的,也能站在后面相一相,有时一站就是半天。马胜利他娘相牌,马胜利也不闲着,别看年龄小,还抱在他娘的怀里,两只小眼睛睁得贼拉子溜圆,东张张,西瞧瞧,不时用手指着牌,嘴里是咿咿呀呀,就差从打牌的人手里抓过牌来自己出了。 到了三四岁的光景,马胜利便不用他娘抱着来相牌了,每天吃完饭,丢了饭碗就往牌场里挤。有时打扑克的叔叔会逗他玩,说小胜利,告诉叔叔下一张该出什么牌?马胜利站在背后老道地用手一指,并不说话,那个叔叔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考虑一下,嗨!还真有那么一点意思!有时打麻将的阿姨也会拿他开心,说小胜利呀,告诉阿姨下一张牌该怎么出呀?马胜利通常也是不假思索地随手一指,阿姨一看,神了,正合我意!不由得从心底里佩服这小子的古灵精怪。后来,叔叔阿姨在牌场上有了内急啥的,缺了人手,便会拿他充人数。没想到这小子人模狗样的爬到位置上,小牌出得是倍儿麻利,还真有点风雨不透的味儿。 马胜利年纪那么小,牌又打得那么顺溜,自然赢得了大人们不少的褒赞。叔叔、阿姨得空便对马胜利他娘说,小胜利从小就这么聪明,一定是块念书的料,将来要是上学了,成绩肯定差不了!夸得马胜利他娘嘴都快合不拢了,想着自己窝窝囊囊了一辈子,孩子若果真有了出息,多少也是老天对于自己的一种补偿。欢喜得马胜利他娘口里像吃了蜜饯子似的,不住口地对夸她儿子的人回谢,说借大家吉言,借大家吉言。 吉言是一回事,吉言能否产生实际的功效又是一回事。很快,马胜利到了八岁,该上一年级了。马胜利他娘满怀希望地花钱托人给他在市里选择了一所顶尖的小学。纵观整个的小学阶段,马胜利的学习成绩可以用四个字去形容,那就是一塌糊涂。别的孩子上学,书包里只有语文、数学两本书,外加两本家庭作业本,再多的就是一两本连环画小人书;马胜利的书包里内容比较多:有纸巴子,火柴盒子皮,玻璃珠,还有扑克牌。 纸巴子是一种用纸折叠成的方块,分正反面。课间活动时,两个同学或者多个同学围在一起掼纸巴子,游戏的方式是用自己的纸巴子砸对方的纸巴子,把对方的纸巴子砸得翻了个,对方的纸巴子便归自己所有。 火柴盒子皮,就是火柴盒的封面。那个时代很少有人用打火机,打火机太贵,都是铁制的那种,好多都是进口的,普通人用不起。火柴盒子皮分正反面,正面有印花,反面是光的,什么图案都没有。游戏的方式同纸巴子差不多,不同的是掼过一次之后,得用手去拍,借着风力把对方的火柴盒子皮翻个个算赢。 玻璃珠子是用来弹的。游戏时在地上刨五个小坑,用拇指和食指配合着往坑里弹,按照顺序过关,谁先把自己的玻璃珠弹进第五个坑算谁赢。 扑克牌的游戏花样很多,这里不再赘述。 学校好,有钱人家的孩子多,他们的书包里好吃的东西也就多。马胜利每天背着这些赌具去上学,靠着它们着实赢了不少的零花钱,至于免费的糖果,不用说每天都是吃不完的。有时马胜利他娘会替马胜利整理书包,发现书包里的这些个玩意,会毫不留情的把它们全给倒出来扔了。不过这也难不倒马胜利,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不是还有一双手吗?剪子、石头、布,照样赌输赢。要不了两天,被抛出的那些玩意在书包里又会品种齐全的。 小学学习不咋的,到了初中当然也好不了。马胜利同学一贯精于赌技,荒于学业,小学毕业后,勉勉强强的混进了被人称为“流氓学校”的七中。所谓流氓学校,就是学生的学习素质普遍较差,平日里是打架斗殴谈对象,上课如同鸭吵塘,七中就是这样一所学校。马胜利到了这样的一所学校里,可以说是如鱼得水,疯得更起劲了。 作为马胜利同学求学生涯的最后一站,七中留给他的唯一的印象,便是收获了三个难兄难弟。这三个难兄难弟,后来成了他人生当中某个阶段的一个道具,那是在嘉信公司上班时发生的事情,在他的精心导演之下,由这三个同学上演了一幕惊心动魄的闹剧。当然,这些都是后来发生的事。 马胜利此刻和他的同学有着另外的事情要做,小学里的那些个掼纸巴子,拍火柴盒子皮,弹玻璃珠之类的小儿科早就提不上手了,取而代之的是捣台球。每天傍晚放学,四个同学便聚到一起,包上一张台球桌子赌球。夜里玩得累了,白天便在课堂上打着瞌睡养精神,等着到了晚上再去赌,后来嫌夜间赌球不过瘾,干脆白天旷课去赌,为此,四个家伙是没少挨带家长。 马胜利他娘为这件事也到学校里去过了,但是只去了一次,就再也没有老师敢让马胜利同学带家长了。马胜利他娘那次到了学校,被班主任老师狠狠的批评了一顿,谁想她不但没怪马胜利,回过头来反到校长室里告了班主任一状,说班主任管教不严,耽误了孩子的学习,要求校长换老师,把班主任气得是半个月没来上课。 有了母亲的袒护,老师自然也就懒得问了,马胜利同学玩得是更加肆无忌惮。有时几个同学相约,能几天几夜的赌球不回家。作为学生,人却总是不在课堂上,学校里也就不再客气,先是警告,再者记过,接着便把这几个害群之马给开除了。 马胜利初中没有毕业,便流落街头,成了社会上的小混混,这是马胜利他娘所始料未及的。眼瞅着儿子被学校开除之后,毫无悔改之意,成日里是吊儿郎当,夜不归宿,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她想着儿子是不是被自己给惯过头了,应该好好的管教管教了?当她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时,事实上已经晚了。有一次,马胜利浑了一夜回来又向她讨钱花,她说没有,便开始苦口婆心地数落他,谁知他不但不听她的,还冲她瞪起了眼珠子,这可把她给气坏了,伸出手来便要去揍他,可是儿子把头一扬,她举着的手居然够不着儿子的脸了,气得她是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一边用手拍着地,一边哭着骂起了马胜利的死鬼老子。 骂完了马胜利的死鬼老爸,她想着儿子长此以往也不是一回事,便去找马胜利的四叔。四奎在听完了嫂子的哭诉之后,内心的愧疚又增加了一层,他对马胜利他娘说,嫂子,你要是舍得的话,就让胜利跟在我的后边去干吧。马胜利的四叔是市供电局下属的一个工程队的队长,负责野外架线工作,手下经常需要招一些临工拖线立杆,马胜利他娘听了这话,想着孩子有他四叔盯着,自然是一百个愿意。 马胜利听说要自己去上班,开头是死活不肯去。四奎劝他说,你跟着叔去,我是不会让你吃苦的,充其量也就是跑跑腿的活,重活不会派你去干,每月月底还有工资拿。马胜利他娘也在边上帮腔说,是啊是啊,工资拿了全归你花,娘一分钱都不要。马胜利听说上班不苦,工资也全由自己支配,这才高兴的同意去了。到了工程队,正如马四奎说的那样,马胜利整天就是晃膀子,倒倒茶,递递水,基本上不干什么事。有时甚至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跑到作业区外瞎溜达。考勤员碍于他叔叔的面子,平日里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不敢考他迟到早退啥的,因此他每个月都是满勤,工资奖金一分钱都不少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