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命途两处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殿内传来铜锤敲击铜磬的清越之声，七声为单，陛下有事唤黄锦。

    黄锦朝秦福点点头，道：“咱家先进去看看，再代为通传。”

    秦福拱手：“有劳黄伴了。”

    殿门外的小太监推开门，黄锦走进门去，熏香缭绕在半空飘散着，只听朱厚缓缓的道：“今日夏言可曾来过？”

    黄锦走上前去，正瞧见朱厚盘膝坐在一副仙风道骨的画卷前面。

    朱厚双眸微阖，身体一动不动，问完这一句话，嘴唇依旧微微颤抖，不知是在念什么经文。

    黄锦微微一怔，用他独有的抑扬顿挫的语调，回道：“今日西苑无梁殿落成，夏首辅亲自去西苑查看，许要等到下晌才能回城。”

    无梁殿落成，也算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了。

    朱厚笑了笑。

    趁着朱厚这一笑，黄锦回道：“司礼监掌印秦公公，在殿外求见陛下。”

    “恩。”朱厚睁开双眼，黄锦赶紧上前去扶他，撑着黄锦，朱厚站起身来。他转眸道：“让他进来回话吧。”

    “是。”黄锦利落的应下，出门去传。

    过不一会儿，秦福带着陈洪进门来，二人皆是挂着喜气洋洋的笑容，朝着朱厚跪地行礼。

    秦福跪在地上，笑道：“万岁大喜，赵大人已将山西道的二十名秀女送入宫来了。”

    朱厚又是一笑，缓缓的道：“用蓝神仙的丹方，给她们净身。黄伴，你去看看，选十名送去钟粹宫，留十名宿在边殿，便使王宁嫔教养她们礼仪吧。”

    去钟粹宫的，是留着伺候皇帝的，留边殿的，是不破女儿身熬寡的。

    这熬寡嘛，便是终生不破女儿身，只许食桑叶喝露水，每月经期将经血献出，给朱厚做药丸子吃。

    而王宁嫔，原先不过是一个戏子，因其嗓音美妙而被朱厚临幸，也正是因为王宁嫔这好嗓音，朱厚突发奇想将她送到蓝道行设的祷礼做了侍读，吟诵青词。

    当初的王宁嫔当真是风光无两，可当曹端妃入宫以后，朱厚便全心迷上了这个善舞的新人。

    王宁嫔虽然失宠，却意外的怀有身孕了，朱厚子嗣单薄，闻听此事大为欢喜。又将王宁嫔接回偏殿居住，怎奈王宁嫔天生体弱，根本坐不住胎，好生将养到了六个月，还是流产了。

    她生怕自己再次失宠，又嫉妒曹端妃得宠，便陷害曹端妃在自己食物中下毒。朱厚宠爱女人可不是有眼无珠，他大为恼火王宁嫔的所作所为，一句口谕将她贬去尚衣监做缝衣宫女，有时也会担任新入宫秀女的礼仪嬷嬷。

    听闻朱厚提起了王宁嫔，在场几位内官纷纷遐想。

    黄锦知道，朱厚是又念起了王宁嫔曾为他怀过龙种的情，又不好意思说出口，只能是他找机会让陛下自然的见王宁嫔了。

    他拱手回道：“是，万岁，奴婢明白了。”

    朱厚面色恹恹，摆了摆手道：“下去吧。”

    “是。”三人齐声回答，躬身退出门去。

    殿门关合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朱厚盘膝坐在蒲团上，双眸凝望着高高在上的太上大道君，虔诚的道：“入冬三月，大明始终无雪，朕心甚躬，身甚疲，恳请太上大道君垂怜大明，为大明降雪。道由心学，心假香传。香焚玉炉，心寸帝前。真灵下盼，仙旆临轩。令臣关告，径达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