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保险箱
其实叙述起来很简单,整个治疗期间每次我从昏迷中醒来,都努力在维持一贯的形象,并没有让大家感觉是不同的人,但是姜荷仍然能从有限的交流中发现其间的不同。姜荷说最大的差别就是拘谨,就像一个年轻的演员缺乏舞台经验,再怎么努力表演都有一股青涩的味道。姜荷说我曾经两次明确提出不用进行第二项治疗,但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一味反对,像个任性惊慌的孩子。姜荷知道那不是我,那是一个不够成熟老练的人,但是她从不挑明,她说不能给对方成长的机会和空间。 在真正进入到第二项治疗时情况发生了变化,我基本处于意识混乱之中,语言交流难以进行,这给姜荷的工作带来困难。 医生说不同人格活动时大脑的响应活跃区间是有差异的,治疗的关键就是分辨出不同的区域及性质。治疗中姜荷一再把我唤醒并辨别主次人格,然后医疗人员即时标记大脑相应的区块。于是在无法语言交流的状况下她做得最多的就是让我一次次看着她,然后进行精神、情感喊话,观察我的反应。期间对我的多数喊话我治愈后模模糊糊记不住了,但她说效果很好,基本帮助医疗人员标明了区域并分清了性质。而最后听到的那一大段台词,她也说过三遍,第三次我的瞳孔明显放大,而前两次我的瞳孔居然出现了收缩反应。 姜荷说:“我知道次生人格不喜欢这次治疗,当然也就会反感我当年的执着,而你则不同,你即便最后时刻反对这次治疗,也会因为我们之间的情分而对我的牺牲心存感激。” 我心情变得很坏,我们分明可能是算计了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但是我却无法说什么,因为最大的受益人恰恰是我,我指责任何人都等于是在腆着脸给自己立一座牌坊。 姜荷看我不说话,站起来说:“你赶紧起来吧,我最不喜欢窝在床上想问题,容易兜圈子。我们是在治病,你做好自己的本分,我完成我的职责,那些悲天悯人的情怀到此为止,我不会和你再讨论这个问题了。” 我也不想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就这么糊里糊涂把夜游神当做次生人格大家都容易下台,治好了病我非要说别人杀了人,也近似无理取闹。 姜荷走到窗边,我在她身后把衣服穿上,边穿边问:“第一项治疗时你鼓励我保持清醒,可是当时的治疗并不需要你辨别,我保持清醒不是更痛苦吗?” 姜荷:“我说给另一个听的,他比你积极多了,替你挡了不少痛苦。” 我无言以对,提着裤子看着姜荷的背影好一会。 晚饭时姜锋没有回来,他的应酬应该不会少。姜mama下班见到我很高兴,她说多年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终于卸掉了。姜荷和她说了我明天回厦门,她要陪我回去照顾一段时间,姜mama答应了,但也建议我们征求一下姜锋的意见。姜荷嘴上说好,饭后就订了第二天的机票。 第二天早餐时见到姜锋我和他道别,他除了叮嘱我多休息也没说什么,要上班出门时他拍着我的肩膀说:“如果有兴趣就到上海来帮我吧,自己人好办事。”我唯唯而已。 姜锋走后我们时间也差不多了,临出门姜荷递给我几片药吃了,告别了姜mama直奔机场。 午后便到达厦门高崎机场,天气依然炎热,和我离开时毫无差别,吹着湿润的风,看着蓝天白云,仿佛再世为人。 除了行李姜荷依然带着她的小提琴,我问过她为什么走哪带哪,她说万一没钱了可以街头卖艺,我说那还不如我去卖身。 路过中介的时候小武很热情地把我叫住,告诉我房子已经租出去了,收了定金人都搬进去了,就等我回来签合同,边说边瞄着我的光头和身后的姜荷。我和他约了等会下来办理手续。 我对姜荷说:“加上这笔租金我手头有几万,应该够咱们去新疆浪的。” 中午我们随便点了外卖吃,姜荷名为照顾我这个病人,看她那个样子未必会煲汤做菜,未来几天搞不好依然是吃外卖的命。 下午签好了租约,我给二叔和施廷都打了电话。二叔没什么其他事,就是提醒我给他做的企业策划搞了一半,让我接下去做完,有空过去和他讨论一下;施廷电话里很高兴,他说有件事憋了几天了要和我说,于是约好了晚上一起吃海鲜。过段时间就要去新疆了,当然不会带着姜荷在厦门再吃羊rou,于是定了一家海边的海鲜馆子。 想起那个银行的通知,我回拨了过去,是银行保险箱业务经理的电话,她说楼安国的保险箱已经过期,所以按照事先的约定打给紧急联系人也就是我提取保险箱。我和姜荷商量后一致决定马上去领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