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坠落
马医生扑在护栏上，双手拉着我的手腕，用尽了力气把我往上拽，但我挂在外面还一晃一晃的，好像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因为看见脚下的都是雾茫茫一片，所以根本没什么恐惧感，甚至觉得如果摔下去，可能会像摔在棉花上一样，软绵绵，很舒服…… 其实掉下去对我来说没什么好害怕的，生和死之间仿佛没什么区别，我倒反而有点希望从这里掉下去，下面到底是什么？这里雾气弥漫，我开始怀疑，这里真的是神经病医院吗？下面会不会是另一个世界？而我仍然坚持着，没有放手的一大部分原因，是有人关心着我，好像在我记忆里就从来没人关心我，爸爸mama就在我受伤后出现过一次，之后就对我不管不问，而太奶奶虽然也是对我疼爱有加，但她毕竟是精神病患者…… 没想到在我生死关头，是马医生，是他！是他一直对我关心着，看我快离开这个世界，居然是他如此着急。在我最后再看一眼这个世界，让我最后再感受一次有人对我的关心…… “若蓝，坚持住啊！” 马医生汗如雨下，一字一字得从牙齿缝里挤出来，鼓励我，让我坚持，而我只是抬着头看着他，他身后渐渐出现一个人影，宛伯懿在他身后，但马医生浑然不知，前面的马医生为了救我精疲力尽，后面的宛伯懿看着他眼前的一幕微笑着，幸灾乐祸地微笑着，因为他看出我已经快坚持不住，我的手正在渐渐脱马医生的手，而马医生手里全是汗，滑滑的，更加抓不住我的手，我整个身体正在一点点往下坠。 不知这样僵持了多久，宛伯懿一直没出声，而马医生用尽了全身力气坚持着，我一直挂在半空中，开始精疲力竭…… 忽然，我手中的洋娃娃变得很重，很重，很重…… 像一块巨大的石头，不断得在拉我往下坠，马医生咬紧牙关汗如雨下，但无奈我越来越沉，再加上他手心的汗，我一点点滑落，直到完全脱手…… “啊……不要……”在我掉下去的那一瞬间，马医生只能这样喊着眼睁睁看着我坠下，但在马医生身后的宛伯懿，却一脸微笑，并我挥着手。 也只是那一瞬间，洋娃娃忽然不再沉重，我紧紧把它搂在怀里，一切的一切都过去了，我也终于做到了！带洋娃娃走！原来带洋娃娃走是这个意思！ 我飘然而下，如一片鹅毛。 下面全是雾茫茫一片，但远处有一小块地方星光闪耀，定眼一看，有点像中心湖，对！那个方位应该就是中心湖，那里永远星空灿烂，湖水更是像洒进了钻石一样。 那里无论水里还是小路上，好像有很多人在呐喊，按理说我在十多层楼那么高的位置，应该看不出那边的情况，而且还是晚上，但直觉告诉我，那里有很多很多人，一个个伸出手在呐喊。 那水里！很多人只露出上半身，更多的只能露出一个头，他们个个瞪大了眼睛，瞳孔在水的折射下如水晶一般发出闪亮的光芒，但光芒中充满了求助和痛苦，远远看过去就一个个闪光点在水面上起起伏伏，难道……之前看的如痴如醉的中心湖，是由一个个亡魂组成的？湖面上如钻石一样闪闪发光的亮点，是一个个溺水者恐惧的眼睛…… “带我走！带我走……”我仿佛听见了千千万万的声音从中心湖那边传过来，带我走？我看了看洋娃娃？它不是一直要我带它走吗？这里的人连死都不会吗？对他们来说，死是唯一的出路对吗？可是，我只能带走洋娃娃，对其他，无能为力…… 那种想救但无能为力的无助感，心中嵌入深深内疚，我不撇过头去…… 看到了窗户！应该是12层的窗户吧？我认识，那是阳台，阳台还有死黑色的护栏，只是里面……不是病房的样子，而是看到了中心湖，还看到了自己！我站在湖边上，张开双臂，闭上眼睛，我要干嘛？自杀吗？是的！我就像一只站在悬崖边上的小鸟一样，张开翅膀，准备往下飞…… 笔直往下，刚要落入湖中，忽然被一个抱住，他为了救我，腿上受了伤，鲜血直流。 是宛伯懿！那人是宛伯懿！ 我要怎么进去？但我身体不断在下坠！虽然如鹅毛一般轻盈，但也是丝丝往下落，我伸手想抓住栏杆引起他的注意，但我就像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中漂流一样，什么都触碰不到…… 接着宛伯懿和自己走进了一个电梯，他腿上一直流着血，电梯停了？我在里面缩成一团，看上去好像很冷，宛伯懿慢慢靠近，同时嘴唇也靠近我…… 我和他接吻过吗？为什么这一幕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是我是以前的事情？怪不得姗姗那么恨我，是我抢了他男朋友？我怎么能这样！但看到这一幕还是感觉脸发烫，心直跳，那种幸福的感觉，感同身受…… 慢慢我又往下落，看不见了那一扇窗户，我在临死前看到了什么？是不是记忆正在一点点打开？但又有什么用呢？我已经掉下了楼，等到我落地的一霎那，将粉身碎骨…… 又是一层，我掉到了下面一层的阳台前，透过黑色栏杆，居然看见了姗姗！姗姗好像从一个小区内跑了出来，边哭边跑了出来，可是，小区门口是马路，但姗姗根本不看，直径往马路对面跑去。 “姗姗，当心！”我在半空中大喊着，但她根本看不见，也听不见我，一辆车与她直接相撞，姗姗被弹得好远，重重摔在地上，立刻围起一群人，姗姗全身是血。 雁儿！还有我！我们一起从小区里出来，钻进人群，还有一个男生，抱着姗姗就往前面跑，我们……我们进了医院的……产科？ 难道……姗姗的孩子是这样没的？是因为车祸失去的吗？ 还没等我来得及多想，已经看不见了阳台，我一点点往下落，仰起头想再看看姗姗后来的情况，但只能看见太阳内的天花板，好奇怪的感觉，刚才还是马路大街医院，可是当我视线往下移的时，看见的不是天空，而是天花板。那下一层呢？我又会看见什么？在我坠落的过程中，要把每一层的窗户都看遍吗？而每一层内，都是我以前的人生，可是，我虽然看见了过去的自己，却好像在看另一个人的故事，丝毫没有回忆起什么…… 是茜茜！看见茜茜了！她和我形影不离，白天，晚上，一起上学，一起逛街，一起晚上出去，我们说说笑笑，从表情上看出，我们在一起很开心，她和我同一寝室，我想起来了！茜茜不就是和我一起分享面包的女生吗？ 忽然感觉胸口这里湿湿的，低头一看，正好是抱着洋娃娃的位置，尿了？哈哈，临死之前被自己逗乐，它只是一个假的小孩，怎么会鸟，但这水渍却真的把我衣服弄湿了，我抱起洋娃娃，惊奇地发现，它的睫毛被粘在一块，它哭了？ “若蓝，你来啦？太好了，快坐快坐！”忽然看见一个中年男人站在栏杆内对我说着。 我一愣，突然才反应过来，我又落了一层，往下数应该是第4层的阳台了，我此刻正在阳台外的空中，但里面的人居然在对我说话？ 我刚要开口，又看见，另一个自己，从外面走了进去，而刚才阳台内病房的样子，瞬间变成了豪宅内，中年男人带我在房子内打开一间又一间门，好像在找什么，那房子还真大，里面有那么多房间。 天哪！那……那不是……我居然看见了…… 我隔壁病房的怪人！是的！就是他！住在我隔壁病房，经常在我门口偷窥我的怪人！难道在我住到神经病医院之前就认识他了吗？那个地方好像是他家，我还去过他家？那个中年男人是他爸爸吗？我和他到底有着什么关系…… 记忆一点点再拼凑，但却越来越乱，也越来越好奇，我到底是谁，到底经历过什么，可是……想清楚了又有什么用，我不是快死了吗！我还在继续往下落，又快要看不见这个阳台了，只能渐渐看见一个顶，又是天花板，还有上面一个吊顶，但不是刚才豪宅的天花板，而是精神病医院病房里的天花板……一切回到最初……时刻提醒着我，我正从精神病医院大楼顶上掉下来。 每一层我都能看见一段记忆，我有点期待下一层的世界了，我会看到什么？会看到自己哪一段记忆？当我最后掉落在底下的时候，我会不会为自己自杀的行为感到后悔？即使后悔也没用了，我已经坠下了…… 又是在中心湖边，我和马医生面对面站着，他轻轻地拉住我的手，我居然没反抗，而是渐渐靠近他！天哪！我居然和马医生也在一起？我脚踏两条船吗？没脸见人！幸好已经自杀，正在自杀过程中，马上就要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