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有疾（七）

    夜色渐浓，夜风拂过，落红无数。

    “无虞认为东厂督主花未眠如何？”她漫不经心的询问。

    “臣惶恐，”凤无虞单手握绣春刀，单膝跪地请罪。

    苏舜卿面无表情的转动大拇指处的玉色扳指，她低着头，看了一眼凤无虞，大半表情都笼罩在黑暗中，瞧不太清她的表情，斑驳的灯笼烛火打在她紧紧抿嘴的侧脸。

    “说说，朕不会怪罪于你。”她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太出来情绪。

    东厂与锦衣卫本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凤无虞抿了抿嘴，不知该如何评价东厂督主，若是夸赞，两头自应运而生以来便是效忠帝王，帝王这话本不该询问，一问便有离间两头的诡异心思，亦或是帝王猜忌了东厂的忠心。

    帝王心，最是难测。

    他内心咯噔了一下，不敢再往下深想。

    “无虞不说话，那么朕替你说说。”她弯下腰，在他耳边一字一顿的轻声说，温热的气息飘荡在耳边，龙涎香浓郁的香味迎面扑来，笼罩住他。

    凤无虞浑身一颤，心忽然猛烈跳动，一下又一下的撞击胸膛。

    “回去跟花未眠说说，朕可以给你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换个人效忠。”苏舜卿见凤无虞眼睫毛扑闪了下，嘴角弯了弯，复道：“不然，西厂，沉寂了这么多年，该是复开了。”

    “臣遵圣谕，”凤无虞低了头，恭敬道。

    “好了，下去吧，朕累了。”苏舜卿没了心情，赶紧撵人，既然不识趣，那么复开个西厂，挑个忠心的美人上来当一把手，权利凌驾于东厂和锦衣卫之上，也不是不可。

    铮铮琵琶曲随着夜风飘荡而至，正欲告退的凤无虞一愣，一时间不知是退还是继续跪。

    苏舜卿一惊，抬眸间已见一水袖荡出，灼灼桃花，落红如粉雨，一蹁跹身影翩若游鸿，宛若游龙，曲音缭绕间，美人身姿妖娆，待一曲完毕，便得见清丽佳人出尘的容颜浅笑盈盈的隔着姹紫嫣红望着帝王。

    “无趣，”红唇动了动，苏舜卿冷冷的吐出这两字，并吩咐道：“以后御花园不要总让什么阿猫阿狗都进来，扰了朕游园的性质。”

    “奴才省得，”太监得了令，立马前去喝止。

    帝王又冷冷的看了一眼要退不退，愣怔当前的凤无虞，忍不住说道：“朕的锦衣卫指挥使该是未曾娶妻，既然无虞心悦此女，那么此女便赏于汝。”

    “臣下惶恐，请陛下收回成命”凤无虞道。

    踩着碎步随太监而来的僖嫔心下一惊，她害怕的神色流露于出尘的容颜上，她紧紧的咬住下唇瓣，行了个礼，怯生生道：“陛下万福。”

    僖嫔，当朝三品大臣之女，拥有出尘的容颜和娴静的性子，上一辈子在帝王受刺，英年早逝后被方太后要求陪葬之人，重活一世，她的愿望是要改变自己和帝王的命运，在这深宫中谋一席之位。

    只是，没想到甫一想方设法出头，便撞了南墙。

    她记得，上一辈子帝王好美色，有个叫王美人的美人因一舞惊华，被帝王宠爱，青云直上，连升三级，成为王昭仪，最后成为后宫四妃之首的德妃，在帝王受刺死后，成为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