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二）
五彩的石子平躺在水底，任凭水流冲击，偶尔翻个个；流水清澈，水流声空灵悦耳。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 方羽看得有些痴了，下意识捞了一把水，水从指缝、指甲缝中流逝，清凉凉的。 “这水能不能直接喝？”这是方羽想到的第一个问题。他微微皱眉。方羽稍稍有些洁癖，虽然没有到离谱的地步，但是对稍稍有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多少有些抵触的心理。其实对于一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新社会的三好学生来说，这算不得什么缺点，甚至可以说是优点。 就算一个普通人，不是到了忘乎所以的地步，也不会随随便便去喝这样的水。 方羽就怕，自己这边刚刚喝过缓过渴来，那边就看见有动物朝这水来撒尿拉屎，那自己也别在这待了！ “咦？这石子倒是很漂亮！”就在方羽内心十分纠结的时候，他找到一个可以分散自己注意力的东西，免得自己又胡思乱想到什么恶心东西。说着，就从水中拣起一颗石子。水不深，到底也只不过是淹没方羽的手腕处。 这石子晶莹剔透，不像石头，倒像是玉石。 五色斑斓的石子在水底相互映衬下显得绚烂美丽，拿出来却是逊色很多，时间久了，甚至是从外到里慢慢的发灰，失去原有的美丽和色彩。 虽然这是个有趣的现象，但方羽那般索然无味，“看来只不过是这水带衬得这石子漂亮了，爱屋及乌啊。”轻轻将石子朝身后一扔，不再理会。 石子被方羽扔出后，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颜色急剧变暗淡，有着向黑色转变的迹象，坠落到地上，石子竟然像彻底风化的岩石，轻轻与地一碰，了无声息地碎成了粉末。 一阵疼痛从手指传来，像针刺的一般，方羽连忙看去——他现在是惊弓之鸟，遇见什么都是胆战心惊。 原来是一只蚂蚁。方羽暗中长长吁了口气，然后本着上天有好生之德，早死早超生的思想，轻轻地把它给弹走。 被弹走的蚂蚁挣扎了两下，整个身体仿佛受到几十倍的重力挤压，猛然间就瘪了下去，但诡异的是它身上一点血都没有流出。 蚂蚁拼尽最后的力气，身子抖动了一下，一颗黄豆大晶莹的液体从它的触角尖端分泌出，颤了一下，滴到地面上，消融。而这时蚂蚁仿佛被抽了全身的魂，一动不动了。 天色渐渐变暗，肚子也咕咕地叫向着方羽抗议，毕竟他不知道昏迷了多久。 方羽苦笑地拍了两下肚子。他早就注意到附近树上也有果子，先不说他哪敢去吃啊——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就是那几十米的高度就让他望而却步。 夜色降临。周围一片漆黑，夜空中也没有出现像月亮一样的东西。身后的树林的叶子不时沙沙作响，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但奇怪的是，这边的树林诡异悚然，而水带那边的树林却淡淡泛着银光，带给人一种恬淡安详的感觉。 要说树上银光从哪里来，那么目光就要投向这诡异程度不比树林差的水带了。 这水带竟然散发着柔和的银光——不是经过反射，而是它自己就是发光体！亮度一点都不比海上的灯塔差！值得一提的是，这光芒似乎也不是随意向着四周散射，它只普照了方羽对面的地方，而方羽这里，好像是被抛弃了，又好像是处于无底的深渊。 方羽没来由浑身颤了下。这鬼地方处处透露出诡异来，如果水带显得正常的话，那它反而不正常了。 什么是奇怪？如果一处地方处处透着奇怪，那反而真不奇怪，只有那些与周围环境不协调的，在奇怪中陡然出现的正常的东西才叫“奇怪”！ 对于这些，方羽心中多少有点见怪不怪，说得不好听点，他连虫子都吃进了肚里，这些景象还没有那半条虫子有震撼力！ 就算是铁打的人也熬不住饥困交迫，随着时间推移，方羽困得只打哈欠，但是身处陌生的环境他又不敢睡，只得硬撑着，可最后的结果却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天才蒙蒙亮，方羽就醒了。 他才没有早睡早起的好习惯，要是搁在平时周末，那么他起床之后直接就可以吃午饭了。这次之所以起这么早，一是因为身处异境心中不安，二是因为不知道为什么浑身上下奇痒难捺，就像得了湿疹一样，越挠反而越痒。 方羽坐起身，将袖子撸起来，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整条手臂密密麻麻的竟然都是些小红点，微微鼓起，密集程度不下于毛孔的密集程度。想想人身上毛孔与毛孔之间才多大点距离啊！ “怎……怎么回事！难不成对环境不适应，过敏了？”方羽紧接着将另一只袖子也撸起，裤腿卷起，到处都是这样一番景象。方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中突然想到：“我怎么突然想将这些东西挤破呢？这不符合我平时的思维习惯啊，但是却有一种，如果不挤破就会死得很难看的感觉……” 轻轻用手碰了碰腿上的红包。没想到这红包立刻就破，但却没流出什么液体，反而颜色变黑，破掉的地方皮肤开始诡异地下陷，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方羽手碰的原因，整条小腿的红包都同时破掉，出现了同样的状态。 下一刻，方羽就后悔这样做了。 红点变成了黑点，这不是简简单单的黑色素聚集产生的效果，而好像是一个个黑洞，直达骨髓，像是蚂蚁钻咬出来的蚁xue！ 接下来方羽看到了他毕生难忘的一幕：一只黑蚂蚁突然从一个黑点中探头探脑的钻出，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在紧接着所有黑洞中都有蚂蚁陆陆续续不间断爬出，在他的腿上乱窜！ 似一股穿堂风从身中穿过，寒意直冲脑门！ 当年打对越自卫反击战的时候，由于刚刚经历过文革浩劫，部队里能打仗，会打仗的将领基本上都被批斗地差不多了，而且越南那里多丛林，军队没有实打实在这种地形作战的经历，许世友将军领着二十多万军人，奔赴战场，虽然是胜利，但也是惨胜。 据说部队当年在丛林中行走，走着走着就会不时有人突兀的倒下，再也起不来了，身上没什么伤，但把人脑袋打开一看，那是窝一堆的蠕动地虫子！也会有人半路上喊冷，穿在多衣服也没有用。越南纬度低，多丛林，温度应该是高的，哪里会冷呢？随行的军医过来一看，这人身上都是些小黑洞，那是不知道什么寄生虫给咬出来的，风直接就从这些洞窜到骨子里，哪能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