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历史小说 - 汉凉风云在线阅读 - 第五十三章、李远张掖抚羌胡,段颎平羌功封侯(下)

第五十三章、李远张掖抚羌胡,段颎平羌功封侯(下)

    告别贾诩之后,郭氏在姜宣、韩挺二人护卫下,倒也有惊无险到达张掖,一家团圆,自是欢喜异常。

    恰好酒泉太守李护,乃李远、李胜族兄,昔日俱少年从军,随李膺安抚西羌,三人与李朝作战骁勇,人称“李家四虎”。

    兄弟相见,自是免不得一番痛饮,酒至半酣,李护对李远说道:“贤弟,为兄此次来访,实是有事相求。”

    “兄长尽可明言,愚弟自当相助”,李远虽未饮醉,却也面色稍红,当即放下酒碗,示意李护接着说下去。

    李护忧声道:“如今段颎肆意屠戮羌人,官吏百般压榨盘剥,羌人心中必是恨意丛生,若是依照段颎平羌之法,恐适得其反,日后再生兵祸。”

    “兄长提及此事,愚弟便气愤至极”,李远自怀中取出一封书信,交予李护,而后又不忿道:“我方才到任,段颎便差人送来书信,严令我不可待羌人宽厚,应设法屠灭滇那、卦养诸羌种,以杜绝西凉羌患。”

    “屠夫之见,万不可信,若是依段颎之言,莫不是要将西凉羌人屠尽,何况尚有汉人随同羌人作乱,岂不是杀得西凉再无人烟,才可安定”,李护放下手中书信,满脸怨恨,愤然道:“先前羌人作乱,卦养、滇那二羌王向段颎请降,诚心归附,不料段颎残暴嗜杀,竟私自将二羌王处死,谎称二王意图不轨;为兄曾与二人盟誓修好,承诺保其安宁,怎奈段颎肆意妄为,害我失信于人,至今心中愧疚难安。”

    李远冷哼一声,将书信扯碎,说道:“段颎骄狂自大,以为西羌平定,皆是赖其功劳,如今更是要插手张掖内事,对我指手画脚,我岂能屈从于他。”

    “贤弟所言甚是,还请贤弟对卦养、滇那二羌多加照拂,以慰二羌王在天之灵”,李护想起已故羌王滇云、容傲二人,难免伤感起来。

    李远忽而想起远在洛阳的李膺,不禁叹道:“如今父亲孤身一人,留居洛阳,也不知何时再返洛阳,以尽孝道。”

    “二位兄长,愚弟有一言,不知当讲否?”久未言语的李胜,忽而向二人问道。

    二人点头示意,李胜这才借着酒劲说道:“我李家发迹于陇西,闻名于颍川,而河西之地虽闭塞,却远离朝堂,何必舍本逐末,再回洛阳自寻烦恼?”

    “不错,若是叔父肯迁居陇西,亦可不必再受朝堂束缚,岂不更为快哉”,李护赞同道。

    李远笑了笑,也不言语,端起酒坛,为二人倒满酒水,接着举杯痛饮,直至大醉睡去。

    随后,李远于张掖查处贪官污吏,严惩恶霸豪强,安抚滇那羌、卦养羌等诸羌。羌人感激李远之恩,纷纷盟誓归附,甚至河西胡人也前来归附,李远一一好生安抚。

    段颎闻知李远宽待羌人,甚为不满,几番修书李远,劝其及早罢手,李远却是置之不理,自行其是,段颎一时间奈何不得,恼怒不已,暗暗记恨起李远。

    东羌自灵武大败,溃逃至射虎谷,聚集溃兵,一方面分兵把守射虎谷上下两处险隘,试图倚仗射虎谷险要地形,据守挣扎;另一方面,派细作四处探路,伺机逃奔塞外,再图大事。

    段颎得知东羌据守射虎谷,心中既是欢喜,又是忧虑,当即召来众将,升帐议事,诸将眼见大功将成,无不欣喜。

    “探马来报,羌人屯占射虎谷,欲作垂死挣扎,特召尔等前来,共商要事,尽可言来”,段颎端坐帐中,静静听着诸将之见。

    夏育当先说道:“此事何需再议!汉羌之战已有数十年,羌人反心难灭,此次羌人受困射虎谷,正当一鼓作气,瓮中捉鳖,铲除羌患,以安西凉。”

    “炎隆所言甚是”,田晏向来与夏育同进退,上前说道:“将军万不可放虎归山,若是羌人逃出塞外,休养数年,定然再度为祸,到时将军又如昔日一般,四处征讨,奔波劳累;何况我等苦战一年有余,若是此时任由羌人逃亡,岂不功亏一篑,徒费朝廷钱粮?”

    段颎抚须一笑,自己深知军士跋山涉水,深入山谷,多有疲乏,未免将士心怀不满,故而借田晏、夏育之口,道出心中之言。

    这时,阎忠却是忧声道:“羌人逃窜射虎谷,虽为我军重重围困,却倚据地势险要,封锁上下谷口,我军难以进兵,若是强攻射虎谷,恐伤亡惨重。”

    段颎不以为然,瞥向田晏、夏育相视一笑,淡然说道:“昨日本将与鹏伟、炎隆二人,同往射虎谷外探察地形,已有良策。”

    “昨日观羌人营寨,其等虽占据地利,封锁谷口,却疏忽西山、东山防备,仅西山有少量兵士驻守,可见羌人确是莽撞无谋之辈”,田晏引着众将,来到地图前,接着说道:“我军可依先前灵武谷之战,抢占西山、东山制高点,羌人必然惊慌失措,惟有束手就缚。”

    帐中诸将闻言,心知羌人在劫难逃,纷纷请战,以求立功受赏。段颎见众将战意盎然,起身正色道:“本将决意攻破射虎谷,了结汉羌数十年征伐,今夜迅捷突袭东山、西山;可由夏育、田晏率兵七千,夜夺西山,立寨坚守;我儿段训、张恺可率军三千,登山东山,隐藏行迹,以为伏兵,待本将大军杀至,东、西两面齐齐出击,一举剿灭羌贼。”

    “诺”,田晏等人领命之后,段颎又是对亲卫张就吩咐道:“你即刻派遣快马至西县,传令韩同、边章于西县进兵,于射虎谷西面,结栏固守,以防羌贼铤而走险,猛扑西县,逃脱他处。”

    待众将徐徐散去,段颎不觉间面生忧色,恰被阎忠瞧见,凑近段颎低声问道:“大功将成,本该欣喜,我观将军面带忧色,不知所为何事?”

    段颎沉吟半晌,叹息一声,呢喃道:“射虎谷乃是平羌最后一战,待东羌平定后,本将又该何去何从?”

    “呵呵,将军平羌之功,军中诸将有目共睹,想必朝廷应会大加封赏,封侯拜相自不在话下”,阎忠先是笑着歌功一番,转而又是忧声道:“只是将军于西凉重兵在手,且时日已久,朝廷定会调将军入朝,以免徒生变故。”

    “咦”,段颎不解问道:“依你之言,莫非朝廷对我心存顾忌,羌乱平定后,定要剥夺本将兵权,束缚于朝堂之上。”

    “正是如此”,阎忠点头称是,接着说道:“如今朝廷局势诡异,纷争不休,动辄身死族灭,祸及亲友;而将军为人素来耿直,不谙权术,若论统兵作战、行军布阵,朝堂之上无人可胜将军;只是朝堂纷争在于权谋机变,并非疆场冲锋破阵,其中凶险难以察觉,若是将军入朝为官,必卷入朝廷争斗,恐日后难以自保。”

    段颎呆愣片刻,踱步至帐外,忽而回首问道:“依你之见,本将当如何抉择?”

    “在下有上中下三策,将军且细听”,阎忠满怀希冀,望着段颎说道:“上策,将军此次不可剿灭东羌,放其离去,东羌不定,则朝廷必要倚重将军镇守西凉,将军自可掌兵在外,总揽凉州生杀予夺之权,将军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