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历史小说 - 汉凉风云在线阅读 - 第九十四章、祸水东引阉宦恨,哀思悔恨太后崩(上)

第九十四章、祸水东引阉宦恨,哀思悔恨太后崩(上)

    建宁五年,夏五月,阳光渐渐褪去色彩,远方的天空乌云密布,压的洛阳城倒是有些喘不过气来,然而天气依旧格外闷热,大街小巷上人山人海,不时瞧见衣着褴褛的百姓,不住拍打着湿漉漉的衣裳,忙碌的穿行于大街小巷。

    而酒馆、茶舍中,却有着许多身着儒服之人,颇为悠闲自在,三三两两围坐案桌旁,喝着清酒,品着香茶,谈天说地。一片欢声笑语,畅快怒骂,或是黄门令董萌之死,又或是中常侍侯览自尽,众说纷纭,各有其言,

    忽而天边乌云处,雷声滚滚,电光闪闪,随之而来的是暴雨倾盆,狂风怒吼。此时,洛阳城郊一处密林中,曹节、王甫正伫立在一座小土坡似的山坟前,任凭风吹雨打,二人依旧静立无语,或许狂风也难以吹走他们满腔的愤怒,大雨也不会洗涮掉他们内心的仇恨。

    久久之后,暴风雨放佛也为二人的愤恨所惊惧,悄悄退去,或许是风雨有所不甘,还有着些许清风吹荡着林间花草,树头点点水珠随着清风飘然落下。

    “啊!雨停了”,曹节摸摸鼻头的水滴,呢喃一声,转首瞧了瞧王甫,说道:“你如何看待侯览之死?”

    “哼”,王甫恼恨道:“若非陈球、李咸、宋酆三人当殿弹劾,侯览怎会无故送命,未料到盖升这狗东西,竟敢推波助澜,与我等作对。”

    王甫一提起盖升,更为愤怒,面颊抽搐不止,而曹节亦是面色阴沉,心知盖升乃是灵帝心腹之人,细细一想,忧声道:“盖升早已是陛下亲信,他既然进言惩治侯览,莫非侯览之死,乃是陛下有意为之?”

    “陛下?”王甫闻言,惊疑不定,难以置信道:“陛下何故如此?况且还有张让、赵忠二人侍奉御前,旦有异动,他二人必然来报,曹公是否过于忧虑?”

    正说间,张让忽而策马赶到,急急忙忙跑到林中,寻到曹节,王甫一见张让,顿时来气,将心中不快一股脑撒到张让身上,张让无故挨得一顿拳脚,满脸委屈。

    王甫心中还不解气,扬起马鞭,抽的张让连声求饶,幸得曹节制止,张让这才委屈道:“我好心前来报讯,何故如此对我?”

    “报讯?”曹节、王甫皆是一惊,曹节急忙问道:“何事?”

    张让自地上爬起身来,说道:“陛下本无意惩治侯常侍,怎奈窦太后因董萌之死悲愤异常,数次哭求陛下,为董萌雪恨;而宋酆、李咸、陈球三人又密奏陛下,处死侯览,又因盖升与侯常侍有私怨,趁机报复,陛下这才不得已惩治侯常侍。”

    “所言属实?”曹节追问道。

    “句句属实,若有虚假,不得好死”,张让重重点头,自怀中掏出三封奏章,说道:“这便是宋酆三人所上奏章,奴才趁陛下与何莹欢爱之际,冒死偷出,请二公过目。”

    曹节与王甫看过之后,王甫恨得牙直咬,大骂不止,而曹节面色越发阴沉,将奏章交还张让,厉声道:“张让,既然你知晓奏章之事,为何不早早来报?反而待侯览死后,才急急来报,究竟是何居心?”

    “莫非你是要图谋我等?”此言一出,王甫回头怒瞪张让,手中紧握佩剑,眼中凶光四射,吓得张让两腿发软,跪地求饶不止。张让言道:“陛下从未提及此事,奴才今日恰巧听陛下提起,赶忙将奏章盗出,告知二公,奴才绝无异心,况且二公若是不幸,奴才又怎能独善其身,士人朝臣必不会轻饶于我,请二公明鉴。”

    “哼”,曹节冷笑道:“你方才言宋酆三人托宋皇后上奏,然陛下早已疏远宋皇后,鲜有问津,她又如何能将奏章呈报陛下?”

    张让真是欲哭无泪,未曾想到这曹节如此多疑,此番若非灵帝命他前来,将祸水东引,他才懒得跑来见曹节、王甫二人。张让为免曹节不信,不敢有所迟疑,回道:“陛下虽不问宋皇后,然宋皇后可求见陛下,奴才亦不敢加以阻拦。”

    曹节依旧半信半疑,紧紧盯着张让,而张让见曹节面上尚有疑色,当即指天立誓,曹节这才信以为真,笑着将张让打发走。

    “曹公,董萌乃是云台老妇的心腹,为其在宫中四处奔走,前番董萌被我等下狱处死,老妇失一臂助,定然深以为恨,因而与宋皇后、宋酆等人遥相呼应,害死侯览,此仇不可不报,否则我二人日后如何立于宫中”,王甫愤愤言道。

    “宫中有云台老妇、宋皇后、郑飒、董腾四人勾连成党,朝中有宋酆、李咸、陈球三人摇旗呐喊,陛下又是摇摆不定,难以捉摸,看来如今是内外不宁,左右树敌,眼下情势着实堪忧!”曹节眉头微皱,沉吟半晌,转而说道:“侯览之死,乃是前车之鉴,我二人还需早早谋定良策,沉着应对。”

    王甫一听,急的上窜下跳,摊手道:“曹公,如今白刃已然挟颈,还如何沉着!依我之见,倒不如今夜兴兵,将此些人等尽数诛灭,旦有牵连者,一律抄家灭族。”

    “此时切不可因一时之怒,莽撞妄行,须知一步错,则步步错”,曹节严声道:“莫非你想与侯览下场一样,身死族灭,长埋这荒山野岭?”

    王甫不甘道:“当年窦武权倾朝野,内有云台老妇,外有老臣陈蕃,天下士人纷纷投效,声势震天,到头来不也被咱爷们一一剿杀,夷灭全族;而今宋家贵为皇亲国戚,内连宋皇后、云台老妇,外结李咸、陈球,心怀不轨,若是不早早除之,必为大患。”

    “此些人等,自是要除之,却不可急于一时,还需一一拔除”,曹节见王甫情绪激动,好声劝道:“杂家并非惧怕其等,实乃近年陛下越发与我等离心离德,若是动静过大,惹得陛下忌惮,反而会将陛下推到宋酆阵营,到时不仅不能诛除宋酆等人,我二人亦是性命堪忧。”

    “有何可惧”,王甫寒声道:“如今洛阳北军皆由我等掌控,而司隶校尉、城门校尉等要职,大多是由我等心腹亲信充任,若是陛下真相助于宋酆等人,届时我等便兴兵逼宫;我料定陛下年岁尚轻,不谙世事,只需稍加逼迫,他怎敢不从!”

    “王甫,你要寻死,自去便是,勿要牵连杂家”,曹节一见王甫固执己见,顿时怒气,喝斥道:“当年诛杀窦武,你以为是我等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