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除却这一夕
陈家今年的的年夜饭吃得有些不同寻常，大家的关注点全部放在了陈雪和孟严身上，俨然让这二人成为了比团聚还要更重要的存在。 对于这种情况，陈本铭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劝阻的意思，他活了大半辈子了，对这些事情再明白不过，而且那种符合大部分华夏人的“中庸之道”也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既然饭桌上的气氛和谐无比，哪怕这种和谐在目前来看还是表面上的，但是陈本铭绝对不可能去当那个不知趣的人，非要把这一切戳穿。 甚至，他和蔡婕春在某一段时间也一度参与了进来，敦促孟严和陈雪赶紧把婚期定下来。 家人显而易见的变化，陈雪是看在眼中的，她除了有些不适应之外，更多的是感谢，感谢孟奇带来的变化，感谢他带来的这一切。 孟严则是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有问题则答，没问题就吃菜，不多说，也不乱说，不卑不亢，有礼有节。 但是，作为他的弟弟，孟奇却察觉到了他的细小变化，或许这正是两兄弟刚刚的谈话所带来的。 孟奇期待从他固执的哥哥身上看到这种变化，因为，这终究会让生活更加精彩，不是吗？ 陈家的这顿年夜饭一直持续到晚上十点多，外面已经稀稀落落的响起燃放鞭炮和烟花的声音，淡淡的火药味顺着窗户的缝隙钻进客厅来，这才让人觉得有些年味儿了。 陈本铭夫妇本来想留陈雪和孟严、孟奇两兄弟在家里多待一会儿，按照陈雪母亲的话来说，好不容易都过来了，就守完夜再走。 但是孟奇却只想早点回到他的父母留下来的小房子里去，陈雪对家里面热情的亲戚们也应接不暇，早就萌生了去意，所以，虽然陈本铭夫妇再三挽救，他们还是执意离开了。 回去的时候，一路上的车反而多了起来。 “因为今年晚上天府广场有一场跨年烟火表演……”孟严一边这样说道，一边低着头回复短信。 这一路上，他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虽然拜年短信这种复制粘贴毫无新意毫无诚意的东西，的确很让人心烦，但是为了维系那些人际关系，又不能不重视。 就连陈雪这种自己打拼谋生的人，在这个时候，都会收到很多朋友的短信。 “我们去不去看啊……”陈雪问道。 “不去了吧……人太多了……”孟奇握着手机，漫不经心的回答。 孟奇的手机短信很少，除了杜子明和极个别动漫社的成员发来了短信之外，他的手机再也没有响起过。 车窗外，一朵巨大的烟花在空中璀璨的盛开。 这可能是某户人家单独放的，在这之后，也没有别的烟花来衬托呼应，所以，尽管这多烟花很大很漂亮，还是有些孤寂的消失于空中的冷风之中。 孟奇定定看着那片黑蓝色的夜空，然后觉得自己很可笑，自认为自己意志坚定，已经把金钟罩练至顶级，却没想到还是在感情这种事情上犹犹豫豫，患得患失。 其实，时至今日，他仍然无法看清自己与苏楠之间的关系和情感。 这些天，过往的一些特定场景不时在他脑海中盘旋、回放。 与乔·史密斯初见时，那个自称嬉皮士的男人把自己当成了苏楠的恋人。 苏楠隐瞒的那些事情，那些奇怪的举动。 乔·史密斯在送自己回国时的欲言又止。 苏楠的哥哥苏乔攻击性的行为。 所有跟苏楠有关的东西，全部搅在孟奇脑子里，像是一堆各式各样的水果在搅拌器里被搅得粉碎，变成了一滩汁水。 他也曾尝试着与乔·史密斯联系，但是对方显然在极力回避与孟奇交谈，不管孟奇怎么打电话，乔·史密斯都没有接听过。 这反倒让孟奇对这些事情更加难以猜透。 或许他应该直接去问苏楠，但是，又应该从何问起呢？ 孟奇也不清楚。 目前，他只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苏楠的家境可能比他想象的还想复杂深厚。 又是一朵烟花在黑铁般的天幕中盛开，淡金色的光芒把孟奇的脸庞倒影在车窗之上。 微蹙的眉头让孟奇有些厌恶，自己居然在这些事情上纠结这么久？！ 想要知道事情真相，当面问清楚不就行了？！ 想到这里，孟奇觉得自己在对待苏楠这件事情上，有些小家子气。 哪怕两人中间没有那些小疙瘩，但是作为朋友、作为同学、作为合作伙伴，在新春佳节之际，发一条短信或是打一个电话问候一声又怎么了？ 孟奇掏出手机，编辑了一条“春节快乐”的短信，正要发出去的时候，他想了一想，又把编辑好的短信删掉，选中苏楠的电话，按下了拨通键。 ………… ………… 苏楠感觉到自己衣服兜里面的手机在不停震动。 这与之前来短信的轻微震动提示不一样，明显是有人在给自己打电话。 她抬眼看了看四周。 宽敞无比的客厅里的电视上，正播放着今年的春节晚会。 那个老人，也是她的爷爷微眯着眼，躺在椅子上，似乎是睡着了，但也许也没有睡着。 苏家的大部分子弟在今夜都聚集到这栋小别墅里，陪孟家辈分最高、说话最硬的这个老头子过年。 连苏楠的父母也在。 她的父亲已经是文化部排位第二的副部长，母亲则是涉足多个领域、身价数百亿华币的商业大亨，这个时候也要老老实实的坐在这里。 不过，哪怕这样，苏楠也觉得自己必须要去接这个电话，虽然这段时间她与孟奇联系得很少，但是她有很强烈的预感，这个电话就是孟奇打过来的。 她等了十多秒钟，有些紧张的站起来，没有跟任何人说，飞快但是悄无声息的溜进了厕所。 苏楠坐在马桶上，发着亮光的手机上显示着孟奇的名字。 当她正要开心的去接通电话的时候，通话断掉了，手机屏幕慢慢暗淡下来。 苏楠非常后悔，气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还是慢了一点啊…… ………… …………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孟奇的电话里面传出机械的女声，他摇摇头，重新编写了一条短信，发了过去。 ………… ………… 苏楠决定给孟奇回拨过去，冒着会被其他人听到的危险。 不过，还没等她拨出电话，她的手机又轻轻的震动了一下，提醒她有新的短信。 苏楠想都没想，就打开了信箱。 但是，之前收到了太多短信已经把她的信箱塞得满满的，她必须得删掉很多短信才能看到最新的信息。 正在苏楠一边轻声抱怨一边删除短信的时候，她mama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楠楠，你怎么了？快点出来，爷爷刚刚问起你了……” 苏楠心中一惊，无奈的把手机收起来，然后按下冲水按钮，走出了厕所。 后面的半个晚上，苏楠一直有些坐立不安，直到过了零点，从爷爷那边回到家，回到自己的房间，看到孟奇发过来的简简单单的“新年快乐”，她才安心起来。 苏楠现在一个人在自己的房间，她很想很想给孟奇拨一个电话，但是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春节快乐。我很想你。” 这是她想发过去的短信，但是在她的反复编辑之下，最后变成了：“春节快乐。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 ………… 孟奇的短信是第二天上午回的，虽然有点晚，但是内容让苏楠非常开心。 “大概元宵节之后吧，因为有些事情没有办完。到时候要不要一起？” 苏楠的回答肯定是显而易见的，她快速的回了一个“好呀”，然后欢快的哼着歌出了自己的房间。 苏乔这时候正带着一个中年人往楼上走来，不用想，又是缠着苏乔要来给家里那位副部长拜年吧。 不过大年初一就上门了，也真够积极的。 苏楠对着苏乔说道：“哥，这是谁啊？去年过年你带人到家里来，爸可是发了很大一顿火啊……” 中年人顿时有些紧张，苏乔则是满脸不在乎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道：“不要担心嘛，李副区长，清羊区的文化工作在你手底下开展得很不错啊，给领导汇报个工作怎么了……” “是是是……”被叫做“李副区长”的中年人急忙点头。 苏楠听到“清羊区”，一下子想到蓉城，想到蓉城就想到孟奇，忍不住多了一句嘴：“蓉城的清羊啊……” 李副区长看了苏楠一样，满脸笑容的说道：“就是就是，苏小姐也知道啊……” “知道啊，我学校就在蓉城……”苏楠心情明媚，开玩笑的说道，“好好跟我爸汇报工作啊……” 说着，哼着歌蹦蹦跳跳的下楼了。 当然，这只是苏楠生活中一个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但是对于这位蓉城清羊区分管文化工作的李副区长来说，却足以记忆深刻。 也正因为这样，这个小插曲变成了一枚定时炸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