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初雪
东间里正吵着,陈孝义本是生着陈平这个儿子的气,可这会,经刘氏这么一提,气头一下就调转到了刘氏娘家。 “小点声,小娘才入睡。”刘氏轻声道,也颇有些委屈,“你当我愿意?可那毕竟是我娘家,是我爷娘和兄弟。这时候有困难,我去求着,我阿爷自不会如同往日那般,肯定会帮衬着的。” “大儿上进是好事,你看平儿他大伯家中,不照是做着商贾之事?那家中不比这地中刨食要好上些?”刘氏继续说着,在陈平面前,她是不怎么赞同陈平做商贾之事的,可这会同陈孝义说着,完全就变了一个样,“那火镰,这火炕,还有家中那家禽牲畜,不都是大儿弄来的?他也不小了,当得半个家,该听听他的。” 陈孝义开始还顶了几句,可说着说着,这边房里的声音就慢慢小了下去,西间两人耳朵贴在墙上,也硬是没有听清楚。 “大兄,你真要开饭馆?”陈安耳朵挪开了墙,有点意犹未尽,躺在火炕上,就肚皮上盖着个褥子,两只脚露出来,睡前火添得旺了些,等入了夜,这般天气露出脚肯定是不成的。 床褥上有一层灰,这不同那预制板抹灰墙,或是有那吊顶,头顶就是那芦苇糊上一层浅泥,虽是能遮挡雨水,看着也比那些茅草要高上一个档次,可毕竟还是草木加上泥的东西,时间一长,这灰就显得比较重。 “恩,是有这么个想法。”陈平点点头,瞅着屋顶,脑中又在思考着,要不给这房子弄个吊顶? 吊顶制作起来其实并不难,材料也好选,按照现时的条件来说,用木制的就不错。且村子外就有山,山中有树,并不存在保护的说法,砍伐起来方便。 陈安听陈平肯定的回答,咧开嘴,摸着小发髻,道:“我可以帮忙,大兄你何时去?我可以帮着端碗,做小二。” “小二?”这做吊顶的树木得要宽大,陈顺几人肯定是不成的,陈平心中计较着,顺口回了一句,“我看你不如去做小三的好。” “小三?”陈安自是不明白的,疑惑的道,“比小二更厉害吗?” “那肯定的,做小三也比小二赚钱,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呢?”小三换在这时该是个小妾了,无论是法律还是道德层面不是问题,陈平笑着,突然是想到了自己,是否也能在这里弄几个? 这东西可是金钱与实力的象征,受人追捧的。 “恩,还是算了,我做小二就好。这饭馆虽说是大兄要开,可阿爷肯定是要管着的,就让阿爷去做小三吧。”陈安很体贴,很有自觉的道。 “咳咳……”陈平呛了两声,好一会才恢复过来,压抑着强烈的感情,道,“行,到时你去同阿爷说。” 火炕边放着热水,陈平在黑暗里探了探,摸了下,温了,端起喝了口。 “不过,你不能做小二,这是那西游记里的东西,你该去看些诗书,学学论语,而不是做一个饭馆的小二,没前途。”解了渴,舒服的翻了个身子,陈平双手枕在脑后,“等春节过了,就送你去乡学,在上涂村,不算远。” 上涂村有乡学,听说那父子水平不错,用稍微文艺些的话来说,就是声名远播。声名这东西,任何时候都有用,对信息传播途径有限的此时来说,就更是如此。 有声名,那自是好事,说明那人也该是有些能耐的。 “春节?”陈安拿着陈平做比较,“我听二牛说那乡学里的父子会打人,大兄你都不去,为何要我去?” 油灯是熄了的,这房子视线并不好,可陈平却是能感觉到黑夜里陈安的两只眼睛肯定是朝自己看来,里面带着深深的疑惑。 面对陷阱时的狐狸眼神,小心谨慎,带着不信任。 “你是我弟弟,放心,我是不会坑害你的。乡学里的夫子都是德高望重的,何况那上涂村的夫子更是名望甚大,不会做那般事。就如这春节,你看,如若是去了乡学,父子肯定会告诉你,这春节就是元日。”不一定更要让陈安读成秀才或是能过明经之类的,只需识字,这就够了,陈平虽能教上一些,可终究是有限度,“二牛是骗你的,他那是不想去乡学,才会那般说。” “夫子真的不会揍人?”陈安道。 “不会的,他要是敢揍你,我就去找李县尉将他抓紧大牢中去。”这当然是唬人的,要放在陈平那时,打人的老师说不定真会进局子,可这时自不会如此。 两兄弟聊了一阵,声音渐渐小了下来,背下的火炕温度也趋于舒适,入梦真好。 屋外寒风吹其,刮过树梢,转过墙角,带起一阵阵的啸声,比昨夜更是强烈了些。
翌日一早,陈平如同往常一般天微亮就起来洗漱,晨练了一番,蒸了些糖包子。 这边才熟,陈孝义同样是起来,捡了几个包子就出了门,这田渠还得继续修。对在院子里胡乱鼓捣的陈平也没给个好脸色,气还未消停。 “那鸭子是不是要带到河边去?”刘氏从屋里出来,对坐在院门边的陈平道,“家中也无多的稻子,养不了那么些。” 这是自然,十数只的野鸭还勉强可以给了糙米吃着,也有些剩饭菜,可这一下就多了数十只,别说是供不起,就算供得起,刘氏与陈孝义也万不会那般做。 “这鸭子才来,得养上些时日再放出去,否则这才放出,又跑到李婶家中去了。”这是经验,陈平也知晓,不用太多,六七天也就差不多,“娘你也知晓李婶那人,这鸭子要是跑去了,去要,她肯给吗?” “肯定不会,那就过上些时日吧。”入了李婶的手,肯定就夺不回,刘氏也担心那鸭子一放出去就跑没影,这一只可是两百文钱,当真是金主,丢不起,“那要几日?” “六七日也就差不多。”陈平估摸着。 “那也还好。”刘氏琢摸着,往后院走去,摸着那围栏,不时还用手晃上一晃。 那围栏是陈平做的,自是知道结实程度,笑了笑,也不去劝刘氏,出了门,往陈顺家去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离着元日是越来越近,天也是寒了些,几日前的晚些时候,居然是下了些雪,不过只有薄薄的一层。 “这天,怕是下了零度。”陈平手中抱着几块木板,往房中走着。 前几日的雪不大,这温度却终究迎来了一次大降,看这天,这几天怕是有一场更大的雪下来。 院子里,摆满了木板,长宽一致,约摸两尺余,厚在半寸,一块块的布满了院子,看那色泽都是晾晒了好些时日的。 这天变幻阴沉得厉害,陈平得抓紧将院里晾晒的房中,还未干透的放在火炕边的木架上烤一烤,也差不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