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结好梁辰
从那“走阴”的女人家出来,两人上了马车,小寒就紧紧抓着扶苏的手。她一言不发,就那么靠在他的身上。 “你担心我了?”扶苏把她揽在怀里轻声问。 小寒抬眼看看他,嘴角现出一抹笑意,却没说话。 “我们今天就是去玩耍的,那女人偶尔说到点眉目你就放在心上,岂不是被人家玩耍了吗?” 小寒点点头,伸出手指在他脸颊上轻轻刮了一轮,才说:“你说的对,哪有什么血光之灾,我在你身边呢,谁要敢动你,我下辈子变成一条狗,咬得他遍体鳞伤。” 扶苏哈哈大笑,说:“你怎么想着变条狗?你变成只猫也好啊,我好把你端在怀里、搁在腿上。” “就变成狗!”她任性地说完,就直起身来用她的小银牙去咬扶苏长满胡茬的下巴。扶苏一口把她噙住,香津暗渡,同呼同吸。 等吻到全身发软,小寒才错开头,把脸扎在扶苏怀里。扶苏不依,想扳她起来,她坚决不起。扶苏哈哈地轻笑起来,她这样子,最迷人了。 过了会儿,小寒才用蚊蚋般地声音说:“扶苏,我怎么觉得那女人很神奇呢?” 扶苏低下头,蹭蹭她的头发,说:“好吧,你觉得她神奇就神奇吧,总之,我们不会分开的。这点我要听她的。” 小寒抬起头来,一脸迷惘的神情。“扶苏,人对自己不解的事情总是觉得神秘,觉得有未知的力量在左右自己的生活。以前那神奇的石头,我因为知道,所以才觉得不以为然。但这女人看似呆呆的,却说得有来有去,就让我不由得相信她了。” 扶苏温柔一笑,抚着她的头发说:“信就信吧,我们不离开便是了。她让我行善事、积善德,这本来就没错,有没有灾祸,人也要给自己找个安慰,多做点又何妨呢?”说完这句,他自己忽然心中一动,似乎知道应该去做什么了。 又闹起来的传闻很快到了始皇帝的耳朵里,他简直觉得不堪其扰。一方面,人们太能联想,把什么事儿都要串起来找个根由去处,另一方面,胡亥这小浑蛋太惹人厌,也不知道在外面做了多少坏事,惹急了多少人,人家才编排他没完没了。他才十七岁就这么不被人容纳,那将来真是没有前途了。 咸阳县报上来的“石破天惊”事件让他很吃惊,也很好奇。咸阳宫离得太远,一点动静都听不到,据说横桥以南方圆几里的的人们都听到了。他倒真想去看看,那到底是怎样一个场面。据报告说,巨石破裂,大小碎石像喷溅的一样,连树木都因石子的急速嵌入变得伤痕累累,这是怎样一股巨大的力量?山火他是见过的,地震也听说过,和这些都不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难道真如人们所说,那石头听了太多人间的苦怨自己崩溃了?怎么这说法把那石头描绘得像个夫亡子幼的寡妇? 或者那小浑蛋的作为连上天都看不下去了……,哼,他有那么大的本事吗? 实在想不明白,他看看旁边像截桩子似的梁辰,问:“梁辰,最近胡亥在做什么?” 梁辰一激灵,皇上怎么忽然想起这茬儿了?他这里胡亥的消息还是有的,就是不知道皇上要什么。 “回皇上,小公子他最近地吃药,牛大夫刚去看过他。”梁辰一边说一边偷眼看着皇上的反应。 “除了吃药呢?” “啊——,除了吃药就是出去到处逛,可能身体快好了吧,他看上去对女人很有兴趣。” 皇上一怔,拧着眉毛问:“他没乱来吧?”多娶几房倒无所谓,怕的是那小浑蛋又因此惹事生非。 梁辰放慢语速,字斟句酌地说:“还不算吧,人家见了他就躲开了,他自己也比以前懂得分寸。” 皇上点点头,他懂得了就好。 “告诉他,最近不要出门了,名声不好,乖乖在家呆着。没事干就练力气,或者抄书,做不好,就把他送到军营里受训去。” 梁辰应了一下,说:“好的,陛下,梁辰这就去办!” 得了准许,梁辰从坤宁院出来,走到半道儿,却看见了公子扶苏。 “公子这是有事?” 扶苏笑笑,说:“没大事,刚去看过母亲。她身体最近不错,怕天热了,怀孕的人受不了呢!公公这是要出去?” 梁辰点点头,说:“去小公子那里传旨,皇上怕他惹事呢!”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大公子是个磊落的人,说了也无妨。 扶苏点点头,说:“正好,扶苏也该回去了,我陪公公一起吧。” 梁辰笑笑,一起就一起,出宫的路,大家都可以走。 扶苏用闲闲的口气说:“父皇真应该出来看看呢,每天有臣子汇报天下的大事,可是好玩的小事却不见得知道,做了皇上,很多乐趣都没有了。” 梁辰笑笑,即便这样,哪个皇子不想做皇上呢?你扶苏不想吗? 他看似感叹地说了句:“是啊,人人看着皇上容易,其实哪儿那么容易,也是鸡叫时起,狗睡时眠,一天看不完的奏折,还得cao心家里的事。” 扶苏心有同感地点点头,说:“是啊,不容易,父皇可能是天底下最勤奋的君王了。我们当儿子的省心些也就是尽孝了。” 这话梁辰同意,扶苏不算最省心的,因为他有为,胡亥是最不省心的,因为他生事。 扶苏又说:“不管什么家庭什么出身,家家都有其烦扰事、不堪事、忐忑事,只不过不同的人家事情不同而已。” 梁辰点点头,不管什么人家,要想事事如意多难啊。别人看着他近侍皇上左右,以为是多大的风光,其实有什么意思,一蹉跎人到中年了。 “前几天,家里人图好玩,去看了一个传说中能‘走阴’的女人,那女人话不多,但说了几句就让人颇有所悟,扶办觉得真与不真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给人指条道儿,给人安慰。” 梁辰扭头看看英挺的扶苏,呵呵一笑,说:“公子信了吧?要不怎么这么说?” 扶苏自嘲地笑笑,说:“是陪着家里人去的,两个人都换了装,就是想考考那女人,没想到被人家识破了。那女人,嗯,看着是个没见识的,可是,只一眼,就能说出个道道儿。” 梁辰来了兴致,“哦,怎么说?” “她说我家祖上养过马,打过仗,杀过人,也被人杀,要行善事,积善德,才能不被冤鬼纠缠。” “真的?公子没露底细?”梁辰说着,上下打量扶苏。 扶苏摇头,回想似的说:“应该没有,进了门,我怕露底,一言不发,是那女人主动说的。” 梁辰有些狐疑,这是真的? “公公不信就去看看,只当是玩吧。每天在父皇身边陪侍着,连点自己的乐趣都没有。” 这话说得梁辰心中舒服,皇家的人也是有人能看到他的辛苦的。扶苏是个有心人,不错。 “大公子,那女人怎么找?梁辰时间不多呢。” 扶苏想了想,说:“这样吧,扶苏陪着公公去一趟,扶苏也想再琢磨琢磨那女人。就是现在是大白天,公公若去,得换身衣服,简单做个装扮。要不……,呵呵,就不好玩了。见人说人话的主儿,公公都看多了。” 梁辰点点头,不说别的,一看他光光的下巴,人家就知道他是个太监,该说什么那不就是张嘴就来吗? 他为难地说:“这不好妆扮吧?” 扶苏也想不出怎么办?要不,去问问小寒,那丫头鬼点子多。 想到这儿,他说:“公公傍晚时分有空没?扶苏应该能想到一个主意,但是得有时间准备。” 染辰想想,傍晚时分,皇上若去哪个院歇着,就应该没他的事儿了。“好吧,傍晚时分在哪儿见?”
“宽街染布巷。” “好,就宽街染布巷。” 傍晚时分,梁辰真的来了。他见大公子在马车外边坐着,一副赶车人的架式,就有点想笑,衣服就是人的身份,换了身打扮,谁把他当大公子呢? 他掀开马车的帘子,扶苏却做了个阻止的手势,立马跳下车,走过来,说:“先别下车,扶苏叫妆扮的人让车去。”说完,从扶苏的车里走出个女子,也是普通做工的打扮,仔细看,却清雅秀丽。 那女子很灵巧地跳上车辕,一掀车帘子,爬进去,也没施礼,却是爽朗亲和地一笑,说:“梁公公,咱就不见礼了,小寒给您妆扮一下,保您自己都认不出来。” 这态度让人很自然地放松下来,梁辰呵呵一笑,扶苏找的好帮手。 “好吧,交给姑娘了。” 小寒也不客气,打开包袱,从小罐子里蘸了点锅底灰,在手上搓了搓,就往梁辰脸上扑去,这利索的动作吓了梁辰一跳。 “行,您就这么绷着。别动,我再给您弄胡子。”说完,从包袱里拿出化好的的明胶。把剪好的毛发倒了一小撮儿,用明胶在手心里混了一下,沿着男人长胡子的地方抹了起来。抹完了,还觉得不够仿真,又重新来了一遍,毛发很重的感觉就出来了。 “咱弄个短须吧?”小寒停下手的活儿,征询意见。 梁辰有点不能适应这姑娘做事儿的节奏,咋就一点不扭捏呢? “随你吧!” 小寒想了想,这个年代的男人一般是蓄须的,好吧,再来上点装饰。她从包袱里又翻了翻,找出一小包毛发来,拿出一小撮放在明胶里沾了沾,再一根一根地把它们种在下巴上。 种了一会儿,小寒挺直腰,效果还是不错的。 “您再忍一会儿,我给您把头上的冠解下来,咱得做全套。”也没等梁辰点头,小寒就上手摘头冠了。两人离得太近,小寒跪着摘冠的时候,梁辰闻到了女人身上的香味,心里不禁一阵哀伤。 摘了冠,梁辰感觉小寒有意地抓了抓他的头发,似乎不想让它那么整齐。 小寒往外坐了坐,嗯,效果可以了。 “为了配您现在的样子,给您准备了一套衣服,您暂且换上,不合试也就一会儿,将就吧。”说完,那百宝囊中掏出件短衫来,是深蓝色显旧的一件衣服。 “镜子在这儿,您自己找找感觉,然后决定是您自己进去,还是扶苏或小寒陪您进去。”说完,她满意地看看自己的作品,转身跳下车去。 梁辰这下自在了,让人摆弄了这么久,真是头一次。他拿起铜镜,就着车外透过来的光,简单一看,呀,心里像被锤子狠狠地砸了一下。 如果不去势,他可能就是这个样子,像他的父亲,一年到头蓬乱的头发,黑黄的皮肤。生活得艰辛点,但是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 心里唏嘘着,换上蓝黑色的短衫,再照镜子,他就觉得是父亲刚进门的样子,可能是拾粪回来了,也可能是刚放下锄。 车外的扶苏睁大眼睛,从车里出来的这个人是梁辰吗?那点若有若无的得意和矜持踪影全无,取而代之的是生活的压抑和无力。难道妆扮还会改变一个人的神情?他不由得看了车里的小寒一眼。 小寒也是一惊,这梁辰太入戏了!好演员呢,镜头对准,一次就过。 扶苏对梁辰说:“就是门口卧了条黑狗那家,狗不咬人,公公是自己过去,还是需要扶苏陪一下?” 梁辰摇摇头。到现在,他一点儿戏耍的心理都没有了,他觉得他的人生需要这样一种真实的体验。这时候,不能有别人,他是演戏,但不能要旁观。 “梁辰想自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