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怎么入睡
各位书友,在阅新章之前有几个朋友要感谢一下,这几位朋友是十月的瘦马、逗跌、十月丹阳、润德先生、铁血坦克兵、芷若初见、不灭情火等。绿萝是新兵,很多不懂的东西他们都会告诉绿萝。 “把她要的东西都给她!” 这是皇上从藏书楼大院出来时的一句话。 因为这句话,竹子、沙子、绳子、麻袋都来了。小寒得寸进尺,又要了些青柿子和面料,还让人给梁公公捎话,说她想要家里的花椒和颜料。要是允许,马也要给她牵进来。如果,她的朋友想见她,得把她们直接领进来。 这些要求让梁辰直摇头,这姑娘就不懂分寸在哪里?你这么闹下去,能得了好吗? 小寒却不是这么想的,她现在是神,神需要跟人讲究分寸吗?现在的情况,是神求着人呢,还是人求着神呢?你越可怜兮兮的,人家越不把你当回事。作为神,他们就得供着她,皇上就得听她的话,说不定,一不高兴就把赵高杀了。再说不定,一高兴就把扶苏给调回来了。 可是,她心里也打鼓,要是她不装神人家会不会放她离开?如果她能离开,就能自由地去找扶苏,呆在肤施那个好地方,想吃羊烤一头,想吃鱼钓一条。两个人在大草原上想怎么浪荡就怎么浪荡。 就在小寒在神与人之间抉择的时候,始皇帝又来藏书楼大院溜达了。这时候,小寒的脚下正踩着一堆泥。 离她不远的地方,地上摊了一堆刚刚截断了的竹子,看管她的人坐在地上,抱着个柴刀咔咔地干活。看那意思。小寒像个监工。 始皇帝本能地往后躲了一下,有人在他面前用刀呢! 梁辰近前一步,正要喊话,始皇帝举手示意,同时微不可见地摇摇头,梁辰赶忙往后一缩。 …… 陶泥是淘洗了好几遍的泥,已经非常细腻。 那姑娘叉着腰。抬头望天。赭红色的泥巴扑哧扑哧地在她的脚上涌动。她踩得浑然忘我,似乎只是享受软泥和小腿摩擦的过程,而并不关心泥巴是不是到了她想要的程度。她的裤子扎得很高。到了膝盖以上,赭色的泥巴让她的小腿白得触目惊心。她每次从泥巴当中把小腿拨出来,都露出纤细的脚踝,两种颜色的分明对比不由得让人生出些怜惜。 也许。那是应该握在手里好好把玩的。 扶苏的女人,长了一双好腿!始皇帝禁不住“嗯哼”了一声。 这动静。让看管的军士赶忙扔下柴刀,他连起身都顾不上,直接趴在地上。 小寒放下手,扭头看了一下。停顿了片刻,又继续叉腰踩泥。她给了天空一个大大的白眼:偷窥者,鄙视之!这一刻。她想明白了,无论是做人还是做神。对这个囚禁自己的人,她需要顺着她的心。 她仰头望天的小脑袋随着踩泥的动作一颤一颤的,皇帝受不了了,他感觉他的尊严受到了挑战,他冷冷地哼了一声,说:“不怕联杀了你?” “你不会!”小寒淡淡地说了一句,停下脚上的动作,直视着这双不善的眼睛:“无论小寒是人还是神,杀了我,皇上都是不划算的。”说完,她从泥里拨出脚来,一溜儿泥脚印儿,找清水泡脚去了。 杀了她很容易,想让扶苏忘记这件事,不容易。 而且,她是神,没了她,他还怎么长生不老? 皇上的鼻翼因为生气急速地翕张,他咬着槽牙,急需干点什么撒撒气,这个女人她把他的脉号死了,他确实不能这么杀了她。 可是,他真想杀了她。把她的小脑袋拧下来,再一掌劈断她的脚踝。 梁辰的心揪成一团,胡亥那么折腾他都没有气成这样,今天,可真的不能冲动啊! 他乞求地望着皇上,但是他不敢说话,他知道自己的脸面没有那么大,小寒和他的缘分也没有大到让他豁出去的地步。 皇上闭上了眼睛,胸脯起伏了几下,渐渐趋向平缓。现在,他仍在生气,但生气的原因变了,不是因为不敬,而是因为让人号准了脉。他这么一个拿捏别人的人,居然让一个头发散乱、满脸流汗的小商人拿准了尺寸! 耻辱!耻辱! “啪啦!”他一脚下去,把那一堆竹子踢开,军士本能地躲了一下,但,他的脸还是被划了一下,血顿时就下来了,像一条细细的蚯蚓,红红的,逐渐变长变大。 最怕人的不是脸上开了口子,而是这声势所带来的意味,跪着的军士吓得不停哆嗦。 梁辰却悄悄松了口气,皇上他找到撒气的方式就好了,怕就怕他一句话不说,咬着后槽牙。 “谁都不许帮她干活!”这是皇上拂袖而走时留下的话。 皇上那么气咻咻地离开,让小寒快乐了一小下,囚禁他的人终于让她回敬了点颜色。 可是,让她算计不到的是,皇上是个小心眼儿,这种敬不敬的小事他非要扳回一局。这一点倒是和扶苏很像。 事情是这样的,踢竹子事件之后的一天黄昏,皇上和郑夫人一起驾临了。这让小寒张大了的嘴好一会儿才合上。这是要组团认亲吗?我并不想啊! 郑夫人一见她就泪眼婆娑,看到她就想到儿子,现在,她已经知道儿子为什么去上郡了。虽然,当着皇上的面哭哭啼啼是不好的,但她就是禁不住。 小寒心软,最见不得长辈哭,她能在皇上面前挺起腰杆,表达她的不满,但对她却不能。这女人是扶苏的妈,她对她也是很有长辈风范的。 “夫人,别这样,我这不是好好的?”她扔下手里的竹子和绳子赶忙迎上去。 郑夫人抹了抹眼角,把手捂在脸上。在人前流泪,她自觉是丢人的。 小寒有些心疼地抓住她的胳膊,嗔怨着说:“您这么大肚子,还来看我,本来我应该去看您的,这不是出不去吗?” 郑夫人无奈地摇摇头,回头看了一眼皇上。轻叹了一声。说:“你受了苦了,我才知道你在这里养伤。皇上也是想让你养得好好的呢。” 话说到这儿,小寒就没办法了。这是扶苏的妈说出来的话。她再不满,对扶苏的爹也得有点恭敬之意。她微微屈了下腿,小声说了一句:“多谢皇上和夫人的关心,小寒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始皇帝扬起下巴。在心里冷哼了一声。她还是没有跪下,但总算还没有咯牙到连长幼都不懂的程度。 话说。扶说怎么找了这么一位……,他就不怕不消化? 他在琢磨儿子的功夫,郑夫人已经拉着小寒的手叙家常了。 “怎么没跟着扶苏去上郡呢?你不在,谁照顾他?上次你不就跟着去了?” 小寒咬着嘴唇没有搭腔。看着疑惑的郑夫人,眼泪就这么不争气地跑出来了。她把头扭到一边去,她怕她问起这个问题。偏偏,她就问了。 “看看。这孩子!”郑夫人疼惜地拍了拍她的背。 好一会儿,小寒转过身来,沙哑着喉咙低低地说:“夫人别问了,我们拌了几句嘴,他让我气跑了。” “哦。拌嘴难免的。”郑夫人体贴地拉着她的手用力握了握,说:“他就那样的性子,从小就是,你得让着他。” 小寒用力点点头,其实,她一直都让着他。 她不想让这个话题再持续了。忍着泪,她勉强笑笑,一指地上的竹子,说:“小弟弟快生出来吧,我做一个秋千给他。” 郑夫人一听就笑了,“我倒希望是个女孩儿呢,好天天陪着我说话。” 小寒蹲下来,捡起地上的竹子,说:“我做好了,让人给您送过去,不过,您可不能坐,小心摔下来。” 郑夫人一把把竹子扔在地上,心疼地说:“着什么急,还早着呢!倒是你,刚刚受了那么大的苦,该好好养着。” 小寒摇摇头,苦笑着说:“夫人,小寒不能歇着,小寒总得把自己累到支撑不住,才能睡得着。” 郑夫人脸色一滞,偷眼望望面无表情的皇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本想说,没事的,你养好了就可以找扶苏去了。 …… 此刻,在上郡的营房里,扶苏也不知道怎么入睡。 他让油灯一直亮着,好歹有光线填充,屋子里是满的。可是昏黄的光线照着,他这么健壮的一个人,投在墙上的影子却分外可怜,好像大冬天一条没人认领的野狗。 没了灯,也不好,仿佛墙壁都消失了,他一个人直接躺在营地大院里,空空地,没依没靠。 星星和月亮都能照见他的凄清,是不是? 好几次和小寒亲热的时候,都想把酒倒在她锁骨的窝窝里,然后一口口地喝掉它,但每次只是想想,他就情难自禁了。到今天,这绮丽的想法终究成了遗憾。 黑夜显得这么漫长,一闭眼就看到小寒哭泣着指责他:“你太过分了,你太过分了!” 他真的过分了。 小寒不是他的耻辱,小寒是他的命啊! 如果只想着独善其身,小寒犯不着做坏事去算计胡亥。因为他,她才做了坏事,她把自己弄脏了,他却嫌弃她。 她数次暗示他,赵高这种人,要早点想办法。他迟迟没有觉悟,或者觉悟了,却反应迟缓,心不够狠,手也不够辣。 他曾经指责小寒处心积虑地害人,现在,他才知道处心积虑地害人的人是谁。 “小寒是神仙”,他怎么不说他女儿是神仙? 这个狗东西,他这么一说,不但讨得了父皇的欢喜,还打击了自己,捎带了李相。 若论根由,可能是阎乐的事情让他愤愤难平吧,他总要找个机会把这口气出了。 如果他不离开咸阳,赵高他未必有那个胆敢欺负到门上! 难道是小寒做的事情让他知道了? 不可能吧,自己也是诈了一下,小寒才承认的。他要是知道。只要去告发就可以了,这样同样可以打击到自己。往严重了说,连带责任是逃不了的。 …… 归要结底,小寒做“坏事”有他的原因,小寒失去自由,也是有他的原因的。他渐渐明白小寒最后说的几句话,如果不是他纠缠着她。她完全可以像看戏一样看他大难临头。或许。大难临头,是言过其词了。聪明人,总是不停地推演。推多了几步,就想到了死,小寒就是这样的,她的错。也就是这样了。
小寒,你是神是鬼我都不怕。在我的怀里你总是温暖的,可爱的。如果天下的神鬼都是你这样的,那将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扶苏现在有些怕,李由这家伙的话。可千万不能成真啊! …… 蒙恬已经知道大公子的事了。“贼婆”带不出来了,“贼婆”进了咸阳宫成了“神”了。 作为男人,他非常同情大公子的遭遇。 以前不理解扶苏说的话。说小寒姑娘嫌他出身不好,现在想来。这话是非常有道理的。至于小寒是人是神,他根本不关心,无论是人是谁,人家都没亏待过他。只是,唉,她要吃苦了,那么一个自在放达的姑娘被关进笼子里了。 “大公子,荆花有个meimei,叫荆枝,人长得好,做事也灵巧,让她照顾你的生活吧。” 扶苏摇摇头,他的心很疼,这时候,容不下任何女人。 “让她帮你浆洗衣服啊,铺床叠被啊,想吃小灶让她做啊,别的不说,每天早上梳头不也得一个帮忙的人吗?”蒙恬再次努力。 “哥!”扶苏乞求地望着他,眼睛竟然是红的。 蒙恬马上闭嘴。尽管他年龄大,但扶苏哪会轻易叫人一声“哥”? 这事儿,是真的不能再提了。 咸阳宫坤宁院。 始皇帝嬴政一边溜达一边甩手,教他养生的温泽友说,走两步,深呼吸,再走两步,深呼吸。每次深呼吸要配合着甩一下手。看温泽友做得很流畅自然,到了他自己做,不是忘记步子,就是忘记深呼吸,总也配合不好。 看来,心里的事情太多了,他做不到专注,没有真正用心去练。 谒者魏晨跪在地上已经有一会儿了,看皇上在练功,轻轻地磕了一个头,怕扰着皇上。什么时候皇上想起来,就什么时候回话吧。外面的人看他在里面呆得久,不一定以为他多得宠呢。 “起来吧,说说扶苏的情况。” 魏晨一下子直起腰杆,看来皇上对他挺挂心呢。他小声儿清了清喉咙,观察着皇上的脸色说:“大公子在肤施每天和军士们一起训练,一起吃住,自去了上郡,只去了一趟肤施城。其他时间都在营里。” “嗯,接着说。”皇上点点头,这个儿子是能吃苦的。 “上郡那边建了很多营房,蒙恬将军说,要做长期驻守的准备,就不能老让军士们住在帐篷里。大公子也很认真地在做这件事,军士们都称赞大公子呢。” “他还做了别的事吗?” “别的?”魏晨想了想,想到一件,就是不知道该不该说。 皇上摇摇头,不满地看着他说:“你直说,他还做什么了?” 魏晨咬了一下嘴唇,说:“是有件特别的事,但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皇上一皱眉,问:“什么事?” 魏晨说:“大公子带了一些人在那边村子里挖大坑,是很大很大的坑,大约挖了五六个。” “他是要找矿吗?” 魏晨摇摇头,说:“不是,大公子跟人说,他要把夏天牛羊吃不了的青草储存起来,等冬天没的吃了,再从坑里拿出来当饲料。大公子管那些坑叫蓄青池。” “他要养牛羊吗?”皇上皱着眉头问。 “应该不是替军队弄的,他说只是试验,如果成功了,河南地的牧民就都可以这么做了。他说,将来牧民不用不断地搬家,只要守着一大块草场,也可以过上稳定的生活。” “哦?”这倒是个新鲜的想法。 看皇上的脸色转好,魏晨来了精神,他说:“大公子还说,如果试验成功了,就告诉匈奴人,让他们学着守住自己的土地,同时尊重别人的土地。” 皇上笑着摇摇头,他这个儿子,就是理想化。以为匈奴人就那么听话吗?抢东西不比劳动来得快? 但,这是个肯干事的儿子,也算让他欣慰了。 “别的,还有没有了?”毕竟他的女人被“请”进宫了。 魏晨拧着眉毛想了半天,肯定地说:“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皇上点点头,说:“好吧,你下去歇着吧。” 魏晨再次磕了头如释放重负地出去了。 望着他的背景,皇上轻松地摇了摇头,他想,女人,多一个少一个,又能怎么样呢?那个女人还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看看扶苏,什么爱宠,吵过一架不也抛在脑后了? 哼,就她那死样子,多好的男人都得让她气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