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我为他担心呀
胡亥从赵府出来,怏怏地上了车。 这次,赵高没有送他,他也没有在意。赵高都那样了,计较他干嘛? 回头看看门楣依旧光鲜的赵府,他的心也有些戚戚然。 过去,那是什么日子呀,烈火烹油! 现在,赵高不但停职了,而且,人死了一大片,钱也折腾出去不少。 赵府门前的排水工程还在做,赵高不让停下,他的说法是,那妖孽一直是藏着的,这一动工,怕是把妖孽惊动了,所以,它才这么折腾。可是,如果他就此停下,妖孽会以为,他赵高怕了它了。 “哼,除了皇上,赵高怕过何人!”这是赵高的原话。 想起赵高赤红的眼睛,胡亥就想,他肯定是快疯了! 赵高如今连自己都保不住了,怎么能管得了他,想到这儿,胡亥不由神情黯然。 回到家,仇富就迎了上来,一副心怀鬼胎的样子。 “有事儿就说!”他懒懒地撂下一句话,就把自己往床榻上一扔。 仇富往床榻前蹭了一步,弯下腰说:“公子,他们胆子真大!” 胡亥扭头,瞥了他一眼,说:“把话说明白了!” “哎,公子,那个曹大鹏,从工地上弄了个活人,是顾鱼帮着送过来的,也转到柳亭那个院子里去了!” 胡亥一激灵坐了起来,“说详细点儿!” “公子,顾鱼不是曹大鹏的大舅子吗?这两天盯着曹大鹏的六石说,顾鱼赶着车到了那院子外面,从车上扛了一麻袋东西就进去了。那麻袋里的东西还在动,还出了声儿呢!后来他跟踪顾鱼,发现他向着皇陵工地的方向去了。再悄悄一打听,才知道工地这两天出了工伤事故,有人砸伤了,被送去治疗了。” 胡亥抿着嘴唇不说话了。 刚刚,仇富讲,他们胆子真大,他现在也觉得他们胆子够大。 工地人的人,大多是各地来的刑徒,咸阳本地人极少,这要是死伤几个,根本没有家属找上门来要说法,而从工地管理上来说,向上面报一个自然减员就可以了。毕竟是那么大的工程,死伤都是难以避免的。 而如果他们是故意造成“自然减员”呢,那就是不折不扣的犯罪了! 高哥哥,你这到底是要做什么呀? “公子,六石说,工地的仓库运进了一些丹砂原矿,但是顾鱼让人留了一些,送到天生长药店去了。而曹大鹏的跟班又从天生长药店买了好些加工好的丹砂。这会不会……” 胡亥翻着白眼想了半天。 从药店买丹砂的,一般是术士,他们炼丹总是离不了这些矿物的。小寒以前画画,颜料里的朱砂据她说也是从药店里买的。那么,曹大鹏的跟班买大量的丹砂,这说明什么呢? “解毒防腐?”他脱口而出。丹砂的作用很多人都知道的。 仇富暗暗点头,他也是这么猜的,只不过,这话从公子口里出来,那就更省了他的事儿了。在公子面前,他不需要显得那么聪明。 “仇富,目前咱们该怎么办?”胡亥忽然兴奋起来。 “咱们?”这称呼让仇富惊了一下,好久,胡亥都不说“咱们”了。他那样的人,怎么能和下人说“咱们”呢? “对,接下来呢?”胡亥一转身跳下地来,鞋子都没穿上,就搓着手问。 仇富摇摇头,他知道接下来胡亥肯定有主意,但那个层次的事情他就不想掺和了。 “也罢,也罢,我再想想,你下去吧!”他向外挥了挥手,轻率得像驱赶一只苍蝇。 …… …… 胡亥当然是有主意的。他把主意打在将闾身上。 将闾不是跟高哥哥扳了一回手腕子吗,那你们俩就接着扳呗! 他到将闾家,云山雾罩地聊了会儿农庄收成,话题就转到了街市奇闻。 “将闾哥,我最近有点担心呢!” 将闾问:“怎么了呢?你这不是好好的吗?” 胡亥摇着头,忧心忡忡地说:“我不是为自己担心,我反正也是没什么出息、混吃等死的命。我是担心高哥哥要出事!他要出了事,那就可能是一辈子不受待见了!” 将闾一怔,就盯着他那双桃花眼细细琢磨。心说,可以呀,小猴崽子长大了,懂得这么说话了! 胡亥继续担忧地说:“有个卖熏兔的天天到咸阳县衙叫骂,这事,哥你听说过吧?” 将闾点点头。 “那哥哥你听说过皇陵工地上出工伤的事吗?
将闾摇摇头。 “咳,哥呀,你每天都做什么去了?”胡亥做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将闾呵呵一笑,看着他表演。他倒要看看他接下来能说出啥来。 “哥,你不觉得人失踪了很蹊跷吗?” 将闾挠挠头,说:“还没想过这事儿,你一说,便觉得蹊跷了。” 胡亥压低声音,把头凑过来说:“哥呀,跟你说一件事,你别捅出去,这事儿呀,八成跟高哥哥有关!“ 将闾不明就里地“嗯?”了一下。 胡亥接着说:“哥呀,宅子里的下人偶然发现,高哥哥的大舅子和好几件事情都有关,那死了老婆、丢了人的、还有工地上的伤者,据说,那伤了的人并不至于要命,可是,人在哪儿呢?” 高不由得竖起眉毛,这是在说人命案子吗? “哥呀,人死了,要是因病不治的话还好说,要是……,要是莫名奇妙地就没了,就,就很难说了!”他的脸上现出深深的担忧。 高眨巴眨巴眼睛,照这么说,这案子确实蹊跷啊! 他禁不住发问:“这事儿怎么非跟病人过不去呢?” 胡亥欲言又止,最后,憋不住地说:“哥呀,我家下人看见,曹大鹏的跟班从天生长药店买了丹砂,哥,很不少呢!”说完他郑重地看着将闾,又翘起食指,若有所指地指了指天。 将闾一下子陷入沉默。这意思不是很明显了吗? “哥呀,我是真为高哥哥担心。你看胡亥现在不得宠了,连见到父皇的机会都没有,可要说胡亥有多浑蛋呢,胡亥并不认同,我那最多就是调皮,偶尔欺负个把人,做事任性了一点,结果,你知道,胡亥把自己的名声搞坏了,这事儿想想都后悔。可要是高哥哥真跟人命的事牵连这么大,这样下去,指不定他将来比胡亥惨多少呢!” 将闾没应声,胡亥的浑蛋事儿和要人命的事情性质确实不同。 “咳!”胡亥叹着气说,“胡亥反正是没希望了,不希望兄弟们一个个地步我的后尘啊!” 他说得颇为悲凉,将闾不由得深看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说:“兄弟的路还长着呢,年龄又小,还是往前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