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最后的坚决
黄昏的长滩沙滩少了嬉戏,多了一份惬意。 从酒店走出来的苏晴很容易地在沙滩上稀稀落落的游客中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陆凯文坐在沙滩上的背影有着健硕,有着落寞。 苏晴脱下凉鞋,赤脚踩在沙子里的惬意让她迅速鼓起了勇气。她迈开了走向那个背影的步伐。 “来了?坐下来。坐在我的身边。”陆凯文没有回头。他的眼睛眺望着海上落日的美景。 太阳正在落向天际的尽头,海洋的深处正在拥抱落日,落日边缘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暗红。海水似乎正在燃烧。 苏晴安静地坐进松软的沙子里,贪婪地极目远眺。 伴随着最后一抹夕阳的余韵彻底消散,平静的心绪有了波动。 “这一个星期的时间里,你过得好吗?”陆凯文没有收回远眺的目光。黯淡的夜色让海水和天空彻底相连。 “。。。还好。琳达带我去了很多地方。我对洛杉矶有了一点概念。”苏晴平静地回答。她也把专注投向夜色里的苍穹。 涛声伴着凉爽把两个人包裹在一个封闭的世界里。 “。。。我一直在忙着一些事情。你身份的事情。你是属于遗产继承,所以你的绿卡很快就能下来。你的美国国籍需要等上两年。在美国,没有制度上的后门。你不要着急。”陆凯文缓缓地说着,声音里没有情感。 “嗯。有绿卡就够了。我只要能回去看奶奶就行。”苏晴用同样没有感**彩的语气回应着对方。 “我已经修改了你的监护人文件。你的监护人改成了程伯。从现在起,我不再是你的监护人,也不再是你的哥哥了。。。。”陆凯文的声音有了波动,他的尾音颤抖起来。 苏晴的身体抖动了一下,她转过脸看了看身边的人。 陆凯文的侧脸在昏暗的灯光和月色里有了柔和。 “。。。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很愤怒?你恨我忘恩负义?你恨我拿走了你的财产又要赶走你?其实你完全可以反悔,你可以随时取回你的财产。这些财产本不属于我。”女孩的声音从高亢渐渐变得软弱。她似乎在泄气和沮丧。 陆凯文转过了脸,他盯住了眼前的脸庞。 “看着我的眼睛。我只想告诉你,我已经不再是你的哥哥。你面前的陆凯文从此只是陆凯文。一个不会再让你纠结的男人,一个可以随时追求你的男人。以前的欺骗从此已经不用成为你的愤怒和烦恼,你的哥哥陆凯文已经不存在了。亲爱的,你可以解脱了。”陆凯文伸出胳膊把女孩拥进自己的怀里。 女孩挣扎了几下,她很快地放弃了挣扎。 世界重新归于静谧。涛声让这样的寂静弥漫起温馨。 “我们重新开始好吗?我不再是你的哥哥,你也不再是可儿。我就是你爱的男人,你也只是爱我的女人。我们彼此温暖对方,好吗?”陆凯文缓慢地倾吐着自己的心声。 女孩再次扭动身体,她从对方的怀里挣脱出来。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爱和呵护。自从遇到你,我经历了从一个女孩到一个女人的过程。我完成了自己的心愿。自从遇到你,幸运一直伴随着我,我软弱的时候,你给了我力量。我疲惫的时候,你总是把你的肩膀给我倚靠。作为一个女人,我真的不该有再多的奢望了。因为你给了我满满的幸福。可是,当真相被揭开的时候,所有的幸福都变成了讽刺。甜蜜越多,伤害越多。你给我的爱情就像一个贫困的孩子在偷吃蜂蜜,总是忍不住舔上一口再赶紧封上瓶盖。我总是有着恐惧。我总是自卑。我总是在分裂自己。我不能再迷失了。我不能活在你给我的世界里。我还是没有办法做一个小女人。别人会在爱自己的男人面前撒娇,我也想做一个撒娇的女人。可是,我不敢撒娇了。因为这样的撒娇会让我想到另一个女孩。那就是另一个我。你就是那个让我不断分裂的人,我会疯掉。陆凯文,我知道你是我的宿命,可是我必须挑战自己的宿命。请允许我做自己,请允许我有一个完整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我只有苏晴的一颗心。我只会寻觅属于苏晴的爱情。原谅我,原谅我的偏执,原谅我的自私,原谅我的残忍。”苏晴整理着自己起伏的心绪,整理着自己的凌乱。 陆凯文在沉默里审视着女孩,直到他绽放了笑容。 苏晴在昏暗里也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笑容里的苦涩。 陆凯文伸手抚摸了一下女孩的头发,他很快地把手收了回去。 “傻孩子。你这是在折磨自己。好了,我给你自由,给你时间,我要看到你真正快乐的一天。洛杉矶是个让人快乐的地方。这里有阳光,有时尚,也有来自世界各地的各色移民。这里是新大陆最迷人的地方,没有沉重历史的羁绊,没有陈腐道德的约束。每个人都是在寻找心中的乐园。我相信,这样的土壤会让你快乐和简单的。还有,不要对你的新身份抵触,这里有着完善的制度,它保护每一个守法的公民。既然来了,就要爱上她。呵呵,你的夏晓芙mama就是这个制度的受益者。尽快学习这里的思维方式,尽快融入这个国家。苏晴,我明天就要离开了。你要用最快的速度适应没有我的生活。”陆凯文渐渐平静下来。他开始唠叨。 “你明天就离开。。。。你要去哪里?”女孩的声音有了掩饰不住的颤抖。 “呵呵,我要去我们相识的地方。那里有我们的梦。那里会让你对我牵挂。在那里,有我们抹不去的记忆。我会在那里等着你的重生。我会在那里等到你明白我的心。”陆凯文的笑容渐渐在变得开朗。 女孩盯住对方的眼睛,她的眼睛在泛起朦胧。 “怎么?感动了?我会让你不断心软的。我不会放弃你。”陆凯文搂住了女孩。 女孩没有抗拒。她把头埋在对方宽厚的怀里。 “你这是何苦呢?我拒绝你,就是拒绝你强加给自己的义务。你是宁可儿的哥哥,可是她的命运不是你造成的。你是一个自由的人,你已经做完了一切该做的事情。再也没有债务了,再也没有愧疚了。你可以做真正的自己了。自由的陆凯文可以追求自己的女孩,可以追求一个男人所有的快乐。好了,我替夏晓芙mama解除你给自己的咒语了。你自由了。”女孩的声音从阴郁渐渐开朗。 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地从女孩眼眶中溢出来。 “哈哈。傻孩子。你替mama解除了我的义务。可是,你呢?你又给我加上了新的魔咒。我们互相拥有过,这就是你给我的义务。亲爱的,你还是无法摆脱我。这是你我的宿命。”陆凯文笑起来。他有了开朗。 女孩再次从对方的怀里挣脱出来,她的泪迅速收起,她的表情迅速变换为狂躁。 “为什么?你难道听不懂人话吗?我不需要你把我作为借口。你走你的路,我要我的自由。你以为这样做能证明你的完美吗?狗屁。这只能证明你虚伪和自以为是。现在是什么年代了!有谁还把自己搞成圣人的样子?有谁还抱着对狗屁爱情的坚守?有谁还相信幼稚的誓言?你是在美国出生的,你怎么就不能像一个美国人一样生活?你为什么自寻烦恼?。。。你真的不可理喻。”女孩咬着牙迸出了不屑,迸出了轻蔑。 陆凯文用深深的注视回应着女孩的不耐。他渐渐有了苦笑。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难道你不属于这个时代吗?你不是在这个星球上生活吗?”女孩在抵抗中有了不支。她率先打破了无言对视营造出来的尴尬。 “你有一个概念性的错误。美国人的生活不是你理解的样子。美国人的确有着率性而为的性格,可是美国人对爱情和家庭是严肃的。和中国不同,各种混乱的新思潮从来没有占据美国社会的主流,更没有媒体鼓吹对爱情和家庭的背叛。知道为什么吗?因为美国人有宗教信仰,他们头顶上始终悬着宗教的神圣。对道德的约束始终是媒体人的一份神圣责任。说到我,我从懂事起就一直见证着mama的痛苦和孤独。有一位对爱情坚贞的mama,我陆凯文只能是现在的样子。我是在mama的泪水中成长的,我不允许自己是另一个宁飞扬。我不允许有一个女人因为我而承受mama那样的痛苦和孤独。苏晴,这不是责任,这是良心,这是做人的原则。我相信上帝,我相信道德的神圣。没有道德的快乐是放纵的,是可耻的,是不应该被原谅的。至于无耻被追捧,那更是可笑和可怜。呵呵,我是不是太不合时宜了?我是不是越来越让人厌烦了?。。。”陆凯文的语气依然是平淡的,甚至有了调侃的味道。 女孩蹙起了眉,终于她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唉!总是说不过你。好了,既然你选择离开,那你就自己保重吧。只是,你不要把我作为借口,我不想承受我再也不能承受的伟大爱情。你给我牢牢记住,我苏晴是自由的。你陆凯文也是自由的。”女孩狠狠地甩了甩头,狠狠地释放出自己咬牙切齿的坚决。 陆凯文眉头皱起来,他的神色迅速变幻着。 “你不答应?”女孩也皱起了眉。 “我。。。我答应你。可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陆凯文挤出了一丝苦笑。 “。。。说吧。我要看看你还有什么伟大的给予?你真是。。。矫情。”女孩在复杂的神情里退让。 “答应我,住进我的公寓里。听从程伯对你的安排。这是我最后的请求。希望你能让我安心地离开。希望你让我心安。”陆凯文突然严肃起来。他伸出手拉住了女孩的双手。 女孩试着挣脱了一下,没有成功。 “安排?。。。是你的安排吧。如果我拒绝呢?”女孩有了对抗,有了挑衅。 “如果你拒绝,那就证明你还在对抗我。证明你还是离不开我。我只能留下来,留下来看着你走向成熟。留下来干涉你的生活。”陆凯文的语气里有了霸道。 “哼!你以为我害怕?你们自诩美国是一个法治社会,我可以告你sao扰,我可以让法院限制你的自由,我可以控告你威胁我的人身安全,我可以寻求一切的法律保护。你威胁不了我。”女孩依然在对抗。 “呵呵。你以为你可以那样做吗?不要欺骗自己了。美国是一个任何事情都可以诉诸法律的国度。但是,你是东方的女孩,你不会选择那样的冷漠,更不会适应那样的冷漠。你还是考虑答应我,这是最聪明的选择。我的选择是有条件的,那就是我要安心。不要抵抗了,你的内心无法掩藏。”陆凯文有了嬉笑,有了宠溺。 “你以为你是谁?不故作伟大你会死吗?我。。。我答应了。你赶紧离开。我不想再见到你。我不想再看到你的伟大,不想见到道貌岸然。。。。拜托,离开吧。只要你离开我,离开洛杉矶,我什么都答应你。。。求求你了。”女孩跺着脚,迎着海风呼喊着。 陆凯文凝视着海风里赤脚跳跃呐喊的女孩,他渐渐陷入痴迷。 “好了。不要闹了。我该走了。这包里是我做的几个你最喜欢的菜。记着,我会给你发邮件讲述我每天的事情,不管你回不回信,一定要读我的信。你不要送我了,我不想看到你的眼泪。”陆凯文终于开始叮嘱,终于开始转身慢慢离开。 陆凯文的身影在昏暗的夜色里走向远处的灯光下的石子小径,背影渐渐缩小,渐渐模糊。。。。。 “滚。。。”女孩纵情地喊出来。 眼泪冲出来,冲走了坚决,冲走了最后的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