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阖府无视公子新婚 娉仪产子取名御孤
次日清早,整座陆府大宅的人都知道这一日是庆云成婚的日子,然而除了庆云住处贴上一双喜字,就再没有别的动静了。一众人同往日一样行事,给庆云送的早膳也一如平常。 这一天南乡早起,起了之后去见陆兰生。 兰生在饮梅花水,见南乡来了,匀出一杯来给她,两人便坐在窗案边闲谈。 兰生摆出近日新作的字画给南乡看,看完了别无他事,又突然起了兴致想出游,随口说,“丫头,今日天好,带你去附近走走。”说完又觉得情致不够,又说,“咱们坐船去。”见一旁的侍从也在,邀了众人一道游玩。 众人都明白兰生是故意要避开,恰好可以出行玩乐,都喜形于色。 “夏日正是玩水时节,”兰生特地指使侍从说,“今日陆府举家出行,所有人都去,一个都别落下,好生玩闹一番。” 消息传到庆云处,他听过之后颔首应允,嘱咐屋内侍从一同去出游。 待整座大宅空寂下来,庆云站到镜子前,望着镜中人影,更换礼服,再重新盘发髻,戴上冠帽。 闭着窗,室内红烛昏黄,镜中人影模糊,看得越久,越显凄迷。 庆云拿一块挂毯盖住铜镜,方才觉得心里安定。 坐了片刻,他起身从木匣里拿出一块流苏玉佩握在手心,然后走出卧室,朝聘仪的住所走去。 那边的门是半掩的,庆云在门口站了一会,觉得屋内没有动静,敲了一下门,里面仍是一片寂静,便推门走了进去。 一片半透的红帐后,聘仪端坐床头。 侍从走前给她梳过妆,换了嫁衣,层层红衣下,聘仪低着头,孤独而哀伤地在一间陋室里待人来摆弄命运。她知道庆云就跟前,却偏偏不抬头,顽强地保持一副遗世独殇的姿容,不让人亲近半分。 庆云慢慢靠近她,俯身挪开她手,从自己颈上解下贴身环佩,分而两半,为她佩上半片鸳鸯佩,自此两人各执一半。 聘仪抬起头,望一脸诚挚的庆云,疑虑得不知所措。 庆云苦笑着说,“今日,这里只剩下你我。” 聘仪说,“人都走了?” 庆云点头,“家里人都出去了。”说着,取下架子上的华服披在她身上,再扣上盘扣,扶她起身。 两人穿过空无一人的回廊,庆云走在前,面色庄重,缓步引她走向新房。 房门被推启,穿堂的冷风吹动屋内烛火摇晃不止,黄光折射的暗室里,壁上红字像心口流出的血一样格外鲜艳。 聘仪站在厅室中央缄默。 庆云取出蒲垫铺在地上,再四下环视确定妥帖后说,“我们,拜一下,礼就成了。”说完,首先跪下,对着天地,躬身礼拜。 聘仪仍旧痴站着,下意识地抬头不看庆云,知道他拜完,面朝她时要对拜时,退后一步。 庆云郑重地凝视她,朝她行下大礼。 她浅浅地屈了一下身,算是回应,再无其他动作。 庆云露出舒然笑容,握住她手,千般感慨,“我会待你和腹中孩子好。” 聘仪扶着肚子,低下头。 她此刻动容了,因为,她的唇角,流露祥和,和春花一样娇羞。 00 当晚,庆云在城中酒肆里备了一桌酒,请友人小聚。 聘仪坐在马车里,他亲自驾车,两人同去宴席。 赴宴的都是庆云在城里结交的年轻人,众人都听说了这一场婚姻的传闻,因此也避开这个话题,只当是平常相聚,无非是多了一个女人。 酒过三巡,有人举杯对聘仪说,“夫人你真幸运,庆云可是这世上最温雅濡润的君子。” 聘仪面无表情地顾自饮食,庆云觉得尴尬,喝下敬来的酒,侧过身,见她不自在,关怀说道,“若觉得累,我们就先回。” 她见满桌人酒兴正浓,也不好打断,只推说无碍,继续冷漠作陪。 庆云又喝了几盅酒,喝得高了,满面涨红,颓坐在躺椅上,忽然就一言不发了。 知趣的来客看出他不悦的端倪,草草收场,纷纷先行告辞。 酒气横生,杯盘狼藉的雅阁内,只剩下一双新人面面相觑。 庆云推开窗,吹了一下风,清醒了几分后说,“回吧。”说完要去搀她,身体却踉跄几步,尽显醉态。 聘仪伸手去扶他,两人相互扶着上了马车,请酒肆的伙计驾马送他们回去。 晚风微冷,漏夜轻寒,庆云不自主地靠在聘仪腿上,浅睡过去了。 伙计驾车进了陆府,府内仍旧空无一人,连一盏灯都不亮。 聘仪唤庆云醒来。他薄睡间应了一声,知道是到了,晃着身下了车,也顾不得聘仪便先行进了新房,来不及脱衣衫就在床榻上倒头睡了。 聘仪也是累了,草草换下礼服,环视了一圈卧室,犹豫着是要睡床,还是别处。 她先坐了一下,见红烛烧了一半,红蜡滴下烛台,起身要去收拾。 正是起身的一下,她觉得不对劲,肚子一下子抽动起来,羊水顺着腿流下,裙摆尽湿,地上一片也都是水。 她吓住了,瘫坐在地,醒过神来喊庆云,见庆云不动弹,分明已经深睡,撕心裂肺地喊了起来,“庆云,庆云……” 庆云迷蒙间隐约听见她声,一时分不清是梦是真,直过了许久才醒过来,回头见聘仪坐在地上,一手抓着椅子,一手抓着肚子,霎时惊醒,翻身要起来却因为酒力而动作迟缓,思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