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缇萦惨死囚笼中 尊者愤而对女妖
兰成不日启程。 君侯再没有露面过,只当不上心,唯有庆云与南乡前往送行。 兰成本不想要昌平随行,然而他一早就来了,任旁人劝阻都只当未闻,一板一眼地请过兰成安,便等候在马车旁,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兰成拗不过,只得承了这人情。 行至城外驿道,南乡凝眸久望,看昌平一行走到天地尽头,才转身上了马车。 因念她刚送走兰成,归程必定失落,庆云弃马登车,陪她说话。 然而一坐上车,见了南乡一副相由心生的笑颜,倒又无话了。 车撵徐行,南乡听说了君侯撤除囚室守卫,怜惜缇萦,也恐庆云处境尴尬,遭人议论,想加以宽慰,又不好直言,便绕着话说,“表哥与楚梦夫人可好了?” 但凡见南乡,庆云总是格外和悦,浅笑颔首,“本来就无事。她这样一个直爽人,好一阵,恼一阵,不足为奇。” 南乡说,“有她这样仁善之人,缇萦夫人即便身处囚室,也得欣慰。” 庆云一面应承,一面又说,“但愿缇萦也能如你一样体贴。” “缇萦夫人明理,定会体谅表哥,”南乡说完又问,“表哥可曾去看望过她?” 庆云点头,“时常探望,然而君侯开了囚室大门后,便不宜探视了。” 南乡感叹,“与其这样受尽屈辱地活着,倒不如一死。” 庆云侧过头来,“你也这样想?” “表哥也这样想?”南乡只当自己所言太过无情,不想竟得认同。 庆云微微点头。 南乡无奈地笑了,“还以为表哥会力保她的。” 庆云说,“我岂能保全每一个人,无非也是因势利导罢了。” 南乡说,“表哥这样想,一定深得君侯欢心。” 庆云似有若无地望着昌平远去的方向,说,“君侯心里,还是偏心昌平的。” 南乡不解,“让他离开王庭府邸去做那没要紧的事,怎说还器重他?” “因为君侯输不起第二次,所以,不能再考验他人性,”庆云顿了下,又说,“若是这一回,昌平再如之前对娉仪那样义气用事,硬是救了缇萦,那西北王庭,就真的彻底失去小都督了,所以,君侯才要他走,避开了,好保住他一世英名。” 南乡冷笑,“昌平竟能变得那么柔情。” 庆云冷不防问说,“若有一日,我变得如他从前那样决绝,你也会像憎恨他一样看我吗?” 南乡郑重说,“表哥觉得对的事,南乡也觉得对。” 庆云经不住喜从心生,握紧她手,倍感受用。 “南乡知道表哥是多无私的人,”她迷离的笑靥,犹如暮冬初春的风,令亲者快,仇者恨。 庆云说,“顾渚很幸福。” 南乡却摇头,“南乡身染俗世尘泥,而顾渚,才是洁净无瑕的人。” 庆云见她喜悦也跟着高兴,“江湖凶险,等事情过了,寻个地方隐居吧,再别理会了。” 南乡祈盼,“愿能全身而退。” “会的,”庆云笃定说,“快了。” 00 缇萦死了,面容尽毁,横尸囚室。 婆妇早晨进去送食物时,被这虐杀的景象吓得连滚带爬地出来,疯了似得跑向人群,一路哭喊。 她脸上被利刃划得面目全非,四肢都被挑断经脉放血,整个人扭曲地躺在血泊里,应是死前挣扎了许久却不能动弹。她的手里还抓着那条绑住大钟的线,在她没能敲出一下响声来时,双手就被废去了。 君侯不久赶到,看着场景也心里震撼,喊人取了油布蒙上。 庆云与顾渚到时,所见的已是收拾干净的现场,缇萦的尸身被腾挪至别处,唯有满屋散不尽的血腥气还令人作呕。 公子很平静,只提了一桩事,缇萦的灵堂设在陆府,且告之飞轮尊者。 君侯凝声问,“爱侄不想借机除掉尊者吗?” 庆云答说,“固然想除掉尊者,然而不能利用尊者丧女之痛,在缇萦灵前做这乘虚而入的事。” “爱侄好仁心,”说着,君侯又转脸向顾渚,“少侠以为呢。” 顾渚说,“我与庆云同心。” 君侯说,“本君说过,除掉尊者,可得南乡。” 顾渚毅然指责,“你自称君侯,却半点为君的仁德都没有,怎配得上君侯二字。” 君侯不怒不恼,平和地说,“本君是能逐鹿中原的君,不是能叫人臣服的君。” 顾渚顿时哑口无言。 庆云再三恳求,“请君侯应允,待缇萦的事过了,小侄定竭尽所能,对抗尊者。” 君侯既不应也不拒绝,忖度良久,默然离开了,倒弄得庆云,顾渚二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庆云又在四下查看,看到钟上还有血迹,便取了帕子擦净,再将沾血的手帕收好。 顾渚则更加在意凶手的线索,寻了一圈,该有的痕迹也被打扫干净了,只得作罢,嘴上嘟囔一句,“这君侯不找凶手,偏只关心着尊者。” 庆云说,“凶手是谁还重要吗?” 纵使女妖不杀缇萦,尊者不现身带走缇萦,君侯迟早也要动手,且不论是谁动的手,于君侯而言,目的只有离间尊者女妖,让王庭有机可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