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 周玉金山与儿孙 陈禺彘刑难为恶
第三十八回周玉金山与儿孙陈禺彘刑难为恶 忠厚生意难富宅,刻薄买卖无客来。 若要家资斗量称,马得夜草人横财。 上回说到成道散朝分别召集三宫觐见,见三公已起内讧,摒退了任无别、宁世考,单独问计于元光神疑惑。那元光神已知成道所疑,乃写下四句隐语:“龙xue隐于工,凤舞方少舛,三界岂二日,牛耳勿轻执。”成道看罢,已知那一众地仙贡品箱中乃是“空无一物”,怒斥言道:“退下!”元光神躬身而出。 那成道深知三公不除,则凤鸣山永无宁日,但三公乃是天庭所遣,尚不能将其诛杀,况且看司空元光神尚有正义,不肯同流合污,况且有先天异能,丝毫动不得。思来想去,召来胡、白、黄、柳、灰五妖,对众人耳语几句,众人领命而去。 自观世镜幻化成为恒元宫之后,千里眼、顺风耳便再无法观察到宫殿皇城内诸般事物。二人慌忙禀过玉帝,玉帝心生恨意,不想李成道还有如此后手。传旨李天王,以人间多有精怪作乱为由,再派下两万天兵戍守凤鸣山,由太尉任无别与卫尉费晋调遣。并密令抚地将军,密派精锐守在凤鸣山四周。抚地将军遣下五千精兵,落在凤鸣山南,化成一片松树林,以备不时之需。为防事有泄漏,抚地将军假传圣谕,命分水将军申公豹连垂三日大雾,那五千天兵趁着大雾遮掩,纷纷下界而来,化成一片松林。那些松树棵棵挺拔、杆杆入云,一年四季总见鲜绿,并无杂枝。 过了数月,成道与司空元光神出宫巡游,时值寒冬腊月,大雪纷飞,二人正在前行,不想一道怨气腾空而起,拦住二人去路。那成道拨开云头定睛观看,只见大雪之中倒着一个妇人,身旁一个七八岁的小童哀嚎不止,甚是悲凉。成道问道:“司空大人,此是何故?”那司空言道:“此处乃是山阴县乔家庄地界,那倒地妇人乃是此庄上佃户唐大的遗孀严氏,那唐大因被抓丁抵御外敌,死于战场,这严氏独自照顾盲母,已有数年,以纺纱为生。如今天下不宁,百业凋敝,百姓多有饿死者。这严氏最终也难免饥饿而死。”成道言道:“虽然天数如此,但我等乃是得道之人,今日撞见理应救难,不可看其枉死。”那司空言道:“天理循环自有道数,此人若命不该绝,自然有贵人相助,倘若天要其亡,神仙恐也救不得。”成道言道:“我等撞见,便是贵人,理应救难,否则这漫天大雪,这一对母子不是冻死便是饿死,司空如何这般不近人情?”那司空道:“帝君,这‘人情、人情’,乃是人之常情,我等乃是神仙,理当不近人情,否则必当乱了修为。”成道大怒,刚要落下云头,只见远处行来一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推着独轮车,那一车豆腐还未卖尽,听见孩子啼哭,几步跑到近前,那孩子见了来人,连忙磕头道:“求大爷救救我的母亲!”那人脱下蓑衣,披在孩子身上,转手探了妇人鼻息,见还有救,连忙从车上取下瓷碗,倒了一碗豆浆,推起妇人,将豆浆灌下。那妇人本无疾病,只是冻饿交加,浑然死去而已,一见热汤下去,悠悠转醒,望见眼前泪人一般的孩儿,连忙端起瓷碗,将剩下半碗豆浆递与孩儿,方才向这救命之人谢恩,道:“多谢大爷垂救,小女子粉身碎骨难保恩德。”那汉子道:“大嫂言重了,只不过是举手之劳。我见大嫂二人饥饿交加,难以行走,不如就到寒舍取些热饭来用,某的浑家亦是乐善好施之人,定当款待。”那严氏道:“多谢大爷相救,小女子已无大碍。今日乃是寒衣节,小女子刚刚烧过寒衣,不便叨扰,敢问大爷尊姓大名,来日定当报效。”言罢令那孩童一同跪下,那汉子连忙扶起道:“些许小事不足挂齿。某乃是柳坊村人士,姓周名玉,以买豆腐为生,因公道味美,人称‘豆腐周’。这车上还有些卖剩的豆腐,留与大嫂下饭去吧。”那严氏带着孩子千恩万谢而去。 成道问道:“司空大人,这周玉可是善人?”司空言道:“这周玉世代贫寒,唯祖上留下制作豆腐一技为业,身外无财,但乐于助人,邻里倘有孤寡贫困者,便时常送去豆腐充饥,那周玉浑家余氏也是良善之辈,善待公婆,和睦邻里。”成道言道:“既如此,理应许其富贵。”那司空言道:“帝君不可,天庭有律‘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这周氏一家,刻意行善,实为赚取阴德,因此不能褒奖。”成道怒色道:“司空之言甚是荒谬,那人世间但有行善者,哪一个不是有心为之、又有多少为得回报?人性之善,尔辈不足与评。天庭虽有此令,今日孤便要匡扶正义,许他一座金山。”说着便要落下云来,那司空连忙言道:“臣有一言进谏,这凡人富贵贫贱寿夭,在天都有系数,命里五行四柱早定人生,如果帝君突然与其富贵,恐令其压制不住,反不为美。帝君若是许其金山,需有三条,方保那周氏无虞:一者,周玉一世不可拥有;二者,需周玉后世儿孙中名字金多者方可拥此金山;三者,需令周玉详知,后世儿孙取名,不可刻意为之,否则不予。如此方可保周玉寿数。”成道深知司空勘察之能,因此也不勉强,按落云头,化作一个道士,来到周玉近前,言道:“施主留步。”那周玉见了,也连忙施礼道:“仙长有礼。”成道言道:“施主方才救下那一对母子,侠义之举令人钦佩,不知施主因何如此?”那周玉道:“仙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等这平头百姓都知此理,道长缘何不知?!”成道笑道:“施主之为,恐是心中有所信仰,才能够义薄云天,不吝善心。”那周玉道:“虔诚倒也不敢言说,只不过早晚清香一柱、淡茶两盏,叩请菩萨金安而已。”成道颔首,言道:“世间善为,必得善果,今日贫道许你一座金山,望日后能多行义举……”话还未说完,便听到天上一声,成道也不由一惊,原来天庭有律,但凡真君以上者巡游天地之际,雷部众神不得施雷放电,以免误伤。那周玉也是一惊,连声念道:“阿弥陀佛”,对成道言道:“小子平日多闻老人言说,这‘祸因财来’,倘若我这八字体轻,难以压伏财势,恐为不妙,多谢仙长美意了。”成道见此人不爱财物,更是钦佩,道:“既然如此,贫道也不好强求,不过话既出口,不可食言,只要你后被儿孙中名字中满是‘金’字者,便能得这一座金山,只不过不能刻意为之。”那周玉将信将疑,言道:“多谢仙长。”成道见其不能全信,会心一笑,霎时无影无踪,周玉这才相信乃是遇上了真仙,连忙叩头拜谢。 成道驾云上来,责怪司空元光神道:“方才何故放雷?”那元光神道:“帝君,刚才非是微臣施为,想必是天道循环,不宜泄露所致。臣已谏言,若帝君执意许其富贵,恐令其财大身弱,不宜寿考。”成道不悦,默语前行。 行了百里,便见到一马车飞驰,那车上绑着一五六岁孩童,哭号不止,那驾车的汉子却充耳不闻,一顾的抽打马身,那马疼痛,只得快跑。成道转头问道:“司空大人,这是何故?”那司空掐指算来,言道:“帝君,那驾车之人姓陈名禺,其祖乃是占山为王的草寇,官府剿之不灭,乃为招安,后又捐下官职与其儿辈,只因陈禺一生好吃懒做、狎妓赌钱,几年光景便败光祖上基业,因此只得盗抢骗劫、贩卖人口为生。如今那车上绑着的,便是前几日盗来的小儿,打算贩到偏远之地货之。”听到此,成道气炸心肺,用手一点。只见那马车咣的一声,翻落在地,那陈禺跌得动弹不得,不过那小儿因绑在车上,并未受伤。那陈禺张口便骂,成道怒极,刚想了结其性命,旁边司空言道:“帝君万万不可!那陈禺满门虽然作恶多端,但是其寿数还有十余年,帝君若取他性命,恐违天道。”成道怒极,喝道:“司空!尔等天官便是这样为神!那凡间无数供奉你等,几尽家私,便是忍饥挨饿也要为尔等燃上清香,尔等却不能奖其虔诚,却因这禽兽之辈多奉供果,便要纵容其为害乡里,这是何道理?!”元光神道:“帝君息怒,这世间善恶曲直早有定论,倘若前世修德,今生便有善果,倘若此世为恶,来生便任人宰割,不过循环报应而已。” 成道听罢,勃然大怒,道:“一派胡言,凡人前世造孽,怎能今生偿还?那阴司之中,早有诸般刑法除暴安良,倘若旧罪未除、仍存恶念,怎会放入六道轮回?!看来阴司之乱,确是大焉!”成道取出光华刃,只一刀,便将陈禺的一臂砍下。那元光神道:“帝君不可!其祖上信奉我教,多建宫观供奉我教香火,若帝君如此擅杀,恐天震怒!”成道骂道:“混账言语!孤便要震天怒,也不冷民怨!”复又要砍去,那元光神抱住成道言道:“帝君身为仙帝,怎可与凡人一般见识,倘若其能知过而改,则为善焉。”成道见此,心内已生诛杀司空之心,但知其异能,恐杀不死,言道:“既然司空力保,暂且留他性命。不过这小儿理当送还主家,妥善安置。”那司空道:“既是帝君撞见,理应与帝君缘分不浅,臣建议带回恒元宫,好生调教,将来也可为天下效力。”成道想到自身从小孤苦无依,心下怜悯,道:“孩童怎能脱离母家?还是送还了吧。”于是令元光神带路,径来到董齐庄董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