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 分手
卫泽清请顾海瞳和三个舍友来景州，为的是解释高中生玫玫和自己的真实关系。不过，既然到景州，游斗牛峰和金雀峰，显而易见要成为此行的重要内容。 斗牛峰上有枫树林。正值十一月，漫山遍野枫叶如火。如杜牧诗云：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在这里赏业，拍照，那可是再好也没有。 金雀峰上的景点是政府花了十年才打造而成的银杏林。金秋季节，金黄的银杏树叶点亮了整片蓝天，草地上也落满了树叶，成了金草甸。 女孩子们从斗牛峰转战到金雀峰，一路上都在惊叹。吴丹、刘英英和顾海瞳的手机不停在拍，樊瑶则端出了她视为宝贝的单反照相机。大自然用气势磅礴的美震撼了她们，不管是业余的照相，还是专业的摄影，此时此刻都表现出出奇的美。 陈二爷让四个女孩子站在一棵土生土长的百年大银杏树下，端着樊瑶的单反，招呼四个女孩：“一切说：我们最喜欢什么？” 女孩子“哈哈”笑起来，然后大喊：“钱——” 樊瑶拍完了，很想拉着卫泽清再拍一张，但是山路上一辆景区电瓶车开过来。车停稳后，一个穿白衬衫配千鸟格连衣裙的少女从车上跳下来，飞奔到卫泽清身边。她抱着卫泽清的手臂，把卫泽清从樊瑶的期待中硬生生拉走。 和卫泽清站在一起，她还是那么热情如火。 吴丹和刘英英都停止嬉笑，驻足转身，认真打量这位。 “她就是玫玫吗？”刘英英问。 卫泽清把玫玫带过来，介绍给她们：“韩若玫。”又对韩若玫说，“这些就是我的大学同学。” 韩若玫黑白分明的眼睛忽闪忽闪，蓦然，她捂嘴一乐说：“泽清哥，你的同学都是女生耶。” “哈哈哈”的笑声仿若银铃，让在本就灿烂的秋景更加热闹起来。 陈二爷说，这位叫“韩若玫”的女生是卫泽清弟弟卫泽明的朋友。是女性朋友，还不是女朋友。陈二爷开玩笑：“女性朋友到女朋友的距离，你们都是知道得。” 言下之意，韩若玫和卫泽清，肯定没什么特别之处。 不知道是顾海瞳敏感呢？还是左高栋托付的左溢的事情压在顾海瞳的心上。顾海瞳心事重重，总是没法在这样的解释下释然起来。 韩若玫蹦蹦跳跳的性格，像极了沈无忧还没去世前那时的顾海瞳。 看着她无忧无虑和陈二爷说话，和卫泽清开玩笑，一时之间，顾海瞳止不住神往，羡慕，之后又越发感慨。 在指定允许野餐地点，陈二爷的手下把防水软垫铺开，又把食物、饮料一一拿过来，有条有理摆好。顾海瞳面朝山坡下面的方向坐在最边上。 卫泽清主动坐过来，靠她旁边，又递过来一瓶依云矿泉水。 “玩得开心吗？”卫泽清问。 “嗯。”顾海瞳回答，“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畅快过。”虽然情感上并没有全无隔阂，但是，在卫泽清面前，许多事情，她还是可以很大方说，“我妈在我高二那年病倒，那时，就是像这样的秋天。高中学业重，上高一之后便没有来这里游玩过。mama病了，更加没有心情。” 转目看着卫泽清，顾海瞳说：“韩若玫只是你弟弟的朋友，对吗？” “二叔的话，你还不相信？” “我不是不相信，我只是……有些难过。我以前也像她那样，如果，如果后来mama没有过世的话。” 顾海瞳低下头，难过的心情这样强烈，几乎不能控制。眼睛拼命眨，眼眶还是红。眼泪溢出来，连连擦，才勉强又憋回去。 卫泽清想把手借给她。 顾海瞳把的手按在草地上。 “泽清，我仔细想想，我还是不能和你在一起。你太耀眼了，就算没有站在你身边，只是靠近你的生活，我都会茫然，然后非常有压力。仰望世业路迪肯斯亚洲区总部大楼时，我就在想：我真的要和这儿主人的孩子谈恋爱吗？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除了童话里会有，现实生活中又有多少人能够再让它成为现实？瑞基里面疯狂的购物，就算mama在时，也不可能支持我这样。飞龙度假村——” 说到“飞龙度假村”，顾海瞳自然会想到那个惊魂的早晨。 浓雾弥漫，各种各样奇怪的事情，似乎比“迪肯斯亚洲总部大楼”还要可怕些。 顾海瞳甩甩头，镇定下来继续说：“总之，你该懂我的意思。就算我讲得不是那么明白，你也应该会懂。” 卫泽清说：“我是怕你看不上我，所以不想和我在一起。” “这怎么可能？”顾海瞳纠结之余，被他揶揄得几乎哑然失笑。 卫泽清的眼睛很黑，背着光时显得非常深邃。顾海瞳被注视得心有些慌。转过头，卫泽清却紧跟上来问：“海瞳，景州的左叔叔最近遇到什么事情了，是吗？” 顾海瞳的心猛地大动，忧伤尽去的脸上充满疑惑：“你怎么知道？”顿了顿，皱起眉来，厉声喝问：“有谁告诉你吗？” “没有人告诉我——”说完这句话后的卫泽清，内心仿佛已经猜到什么隐情。 他站起来，顾海瞳跟着也站起来。 顾海瞳的心虚便写在脸上，而这一点，顾海瞳自己也有所察觉。她很尴尬，也很窘迫，好像一个偷偷干坏事的人，偏偏被别人抓住，与此同时，那坏事也说不上是她的坏事，只是阴差阳错背了黑锅，而自己又恰恰没嘴巴解释、说清。 她猛地拉住卫泽清的手。 卫泽清也给她机会，转过身，目光真诚看向她。 只要她开口，说：“我的心情，和左叔叔的事情没有关系。”他就信。一定信！ 然而，他失望了，顾海瞳虽然非常忧急，可是最终也没说出这样的话。 对于顾海瞳来说，什么都没有的现状，造成了内心非常沉重的压迫，这一点，豪门贵公子卫泽清根本没法了解。 他怎么会了解呢？ 不管有多少让他头疼的事情，他有爸爸，也有mama，健全的家庭本身就是每个人最强而有力的支持。更何况，他的爸爸还不是一般的爸爸。他的爸爸那么杰出、那么优秀。 而她，实在贫寒得即使很想靠近他，内心都止不住要颤抖。 她终究做不出仗着卫泽清的钱袋子，就冲进瑞基的精品店疯狂购物这样的事。即使许多人对此简直眼红无比，恨不得当场便替代她去。 顾海瞳对卫泽清说：“韩若玫这样的女孩子才适合你。” 卫泽清的手，握在她的手里。顾海瞳感到一丝冰冷，继而沉重。 他们的手彼此分开，两个人从近在咫尺，分得差点成为路人。 人生无常，往往不知不觉的，人和人就走到了即将分开的岔路口。从考虑要离开卫泽清时，顾海瞳就很难过。难过到至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忍啊忍，终于还是忍进去。 卫泽清看向她的眼神，千言万语，欲说还休。 顾海瞳吸了口气，故作轻松对他说：“我祝福你，依照你的条件，马上你就要成为继刘辰枫之后理工大第二大校草。会有许多家世很好、长得又特别漂亮的女孩子，排着队等你去和她们交往。” “是吗？”卫泽清的口气，怎么听怎么叫人感觉意兴阑珊。 “是啊！”顾海瞳耸了耸肩膀，蓦然灿烂起来的笑容，给他鼓励，同时也给自己打气。 卫泽清低下头。 陈二爷见他们聊了好久，远远喊：“泽清啊，和海瞳过来吃点东西。” 卫泽清转身冲那边回应了一句：“马上就来。”转头又对顾海瞳说，“我们还是过去吧。二叔面前，不要表露太多。” 没有哭天抢地的质问，也没有痛哭流涕的挽留，这让顾海瞳内心多少有点儿失落。她不得不承认卫泽清的提议很有道理。 可是，卫泽清考虑得再周到，顾海瞳也尽量不让陈二爷起疑，他们之间突然之间相敬如宾——陈二爷递给卫泽清一罐蟹rou，卫泽清给了顾海瞳，顾海瞳说“谢谢”，然后接过去，回以吴丹递过来的熏鱼，卫泽清也说“谢谢”——便是傻瓜，也要看出来。 陈二爷的精明，那可是他们这些小朋友比不起来的。眼神稍微一扫，个中奥妙就敲出来。当面不说破罢了。回去时，他让顾海瞳等以及韩若玫坐商务车走，卫泽清和他一起乘坐他的私车。 在车上，陈二爷问卫泽清：“好好的，又碰到麻烦了是不是？和‘顾海瞳’这个小姑娘怎么就那么难谈呢？你爸爸知道这些事不，有没有给你意见？”“啧啧”几声，叹息：“卫泽清啊卫泽清，都是姓‘卫’的，当年你爸爸多么倜傥风流。追个女生而已，废你这么大劲。换你爸爸年轻那会儿，多少个‘顾海瞳’也被拿下了。” 卫泽清冷笑：“会吗？” “怎么不会？”陈二爷大声嚷道：“就算是——” 是什么？ 卫泽清年轻的面庞上射出和他年龄极不相称的阴冷气息。和很重大的事情有关，车上还有司机在，即便是陈二爷，也免不了心头一惊。 “这个，咳咳！”陈二爷佯咳了两声，身体端坐，脸不自觉有些苍白，“那个，很抱歉，我说不该说得话了。” 宽敞的奔驰车里被沉默充塞。 车子开了好久，快到市区，陈二爷才主动打开僵局道：“不管怎么说，你也知道，我也知道，你爸爸卫总裁更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件事，成不成，最后都该往那个方向前进。” 这个哑谜，别人都听不懂，在这儿，只有卫泽清懂。 陈二爷是圈子里的老熟人，这些年许多事，他靠卫家人靠得近不近，他自己有数，卫泽清也并非不明白。 对他，卫泽清还是很尊敬。收起冒犯，低下头，轻轻一笑，侧脸回答：“我知道。” “那么现在，你和顾海瞳又闹分手起来……”这话里的话呀，就是这么深得，几乎让人听也听不懂。 卫泽清说：“替我留意一下景州这里吧，我怀疑就是这儿有什么事掣肘了我。”侧目陈二爷，“海瞳的性格我知道，有什么事情不会放在心里。明明就是有亲近的人在这里，难得回来，却连电话也不愿意打。” “你说她那双养父母吗？那两个人，我想，就算她要去，我都不赞成。” “不是！” “噢。” 卫泽清的眼神直视前方，语气肯定：“是那个叫‘左高栋’的律师。暑假和顾济中、江思媛夫妇闹翻之后，海瞳宁可选择去他那里避难，也不愿意和我一起走。可见这个人对于海瞳的意义。昨天我问她要不要打电话给这个人时，她却说‘不’！” 不要给左高栋打电话，也就是，左高栋到底也要出什么幺蛾子给顾海瞳了，是不是？ 顾海瞳啊顾海瞳，没彻底离开景州这片土地，你就有诸多的债要还是不是？ 他这样一说，陈二爷顿时也明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