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 复合

    商务车将顾海瞳等四人放在酒店之后，继续去送韩若玫。离开之前，韩若玫透过副驾驶降下来的窗户笑盈盈和她挥手告别。那飞扬的神采，依然戳痛顾海瞳的眼。努力支撑起笑容告别，转过身来，还是长长叹息。

    吴丹和刘英英都看出端倪。面面相觑，当着樊瑶的面，她们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

    晚餐还是去陈二爷的会所吃。餐桌上，陈二爷和以往比正经多了。大多数时候，他都只和卫泽清聊天。聊天的内容基本围绕两家关系，以及相交融的圈子。间或提到“楚老板”，卫泽清嘴角挑起迷人的笑容，说一句：“他还不是和以前一样。”

    “都是为了那些往事。”

    卫泽清停杯投箸，看看陈二爷。

    陈二爷便说：“那时候都还没有你，不清楚，不了解，也不能怪。”

    “我爸爸是个好人。”这是卫泽清心中从未动摇过的执念。

    “噢——”拉长的语调，反映出陈二爷的不敢苟同。虽然如此，陈二爷并没有任何倒戈他人、兵戎于卫家父子相见的意思。从他这个阶层上来说，计算利益的重要性早就远远超过于是非情感。再说，陈家，从九爷到二爷，有多少清清白白的东西？就算是白到不能再白的墙壁，下面也要是灰色的水泥吧。

    陈二爷举起酒杯来，和卫泽清碰了一下。

    顾海瞳收回凝神放在他们那里的注意力。

    听到许多，全是断断续续。不了解，也听不懂。

    结束后，卫泽清和陈二爷并肩，出得会所，在顾海瞳上车前，卫泽清对她说：“海瞳，明天你们什么时候要回景州去，直接打孙哥的电话。”

    孙哥，是奔驰商务车的司机。

    顾海瞳愕然，吴丹快嘴抢答：“泽清，不是吧，都不跟我们一起走啊？”

    卫泽清含笑不语，退开一步，挥挥手。

    顾海瞳咬了咬嘴唇，胸口涌起的一万句想要挽留他的话，硬生生被自己全部压下去。

    或许是自己卑鄙吧，千头万绪里头，隐隐约约还是有那么点似真亦假关于他的意思。又由于心情非常不好，进房间后，不管吴丹问什么，顾海瞳都拒绝回答。洗完澡，只在床上翻来覆去。第二天，迷迷糊糊醒来。明媚的太阳光照射到房间里来。

    顾海瞳突然从床上一跃而起。

    早她十几分钟起来，正蓬乱着头发收拾行李的吴丹吓了一跳，问：“干嘛，诈尸啊？”

    顾海瞳冲进洗手间，把自己洗洗刷刷收拾干净。

    已经差不多要直的中长发可以去修剪，短短的细碎卷发还是最适合她。她今年才二十岁呢。二十岁，对于女孩子来说，正是花朵将放未放最迷人时刻。经历了那么多难过的事情又怎么样？

    “你还年轻，你也很漂亮，”顾海瞳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握拳打气，“加油，顾海瞳！只要努力，美好的未来一定可以来到。”

    从卫生间里出来，她就摇身一变，恢复到以往快快乐乐、活泼开朗的时刻。大声和吴丹招呼：“Hi，怎么还不去洗漱？”和阳光一样明媚的笑脸，扑吴丹一脸。

    顾海瞳拿出化妆镜来，兴致勃勃给自己描眉。

    吴丹张大嘴巴道：“我的天呐，圣斗士变身也没你这么快吧。”顿了顿，继续讥讽，“做梦梦到什么了吧？爱情女神？”进卫生间。过了一会儿，吴丹从卫生间里出来，换了衣服，把睡衣一起放进行李里，全部整理好，坐在顾海瞳身边继续问昨天的问题：“和卫泽清到底怎么说？你们俩闹脾气也该完啦。”

    “我们分手了！”

    “啥？”

    顾海瞳一字一句回答她：“我说，我、们——分、手、了！”站起来，转身面朝吴丹，“你不觉得我和他差距太大吗？也许你还是觉得我很矫情，和刘辰枫学长，和卫泽清，说到底，我的心情真的就是一样。”

    “爱情不是两个人喜欢，然后说说你爱我、我爱你就可以。爱情建筑在彼此平等的基础上。我心里做不到和他平等，他想让我和他变得平等，也就是空谈。”

    “我和他在一起，真的很不合适。”

    这是顾海瞳的结论，更是顾海瞳的决心！

    回去时，果然只有她们四个。送卫泽清的车，是陈二爷另外派的，顾海瞳她们回到学校，不想去食堂吃饭，想去美食街对付一餐，在校门口碰见。

    陈二爷自己的S600，尊贵大气闪耀夺目。

    “真是贵公子范儿！”樊瑶感叹。

    吴丹“啧啧”摇头：“白白被某些人浪费了。太可惜，实在太可惜——”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樊瑶的眼睛猛然睁得很大，斜瞥吴丹。吴丹走了两步，感觉到，侧目问：“你在想什么？”撇撇嘴，“你不会想上去，打卫泽清的主意吧。”上下打量樊瑶，接着把嘴一撇。

    樊瑶却不屑一顾，扭过脸，眼珠不停转圈的眼睛放射出激动的光来。

    在师大攻读金融系已有三个月的沈海潮，在修身养性了整整一个秋天后，缓过劲来的她，勉强从被刘辰枫甩掉的阴影中拔身出来。

    即便从小便没有过过好日子，这样的打击也还是不小。

    这可是她高歌猛进，想迈入优质生活的第一步呢。想不到就这样失败！说起来，并非她不够美丽，不够水准，而是她的先天注定了结局。没有一个稳扎的家庭，更没有迪肯斯亚洲区总裁卫先生以及李纯女士那样的父母。

    许多个夜晚，在拼命温书然后回归宿舍的途中，她止不住出神去想：如果她有父母亲，而父母亲又正是卫先生和李纯女士那样，那么，那样的她，又会有什么样的命运呢？

    和刘辰枫订婚的那个女孩——卫姝，据说也只是卫先生的养女而已。

    就是攀上了一个有用的老爸，轻而易举便拥有一切。像她这样的平凡女孩，耍尽心思也没能得到的，那个卫姝，只是动动小指头的功夫而已，刘辰枫那样的男孩子便忙不迭上赶着巴结过去。

    刘辰枫的订婚，对她打击最大的莫过于此。

    不管怎么说，她的生活还得继续。不能继续牵手刘辰枫那样的高富帅，那么，姑且将就，掉过头来，勉为其难地啃几口回头草吧。

    香水百合的香气飘渺在后方，沈海潮陷入沉思后变得凌厉的眼神忽然一收。转过身，看到左溢那张青春洋溢帅脸的瞬间，灿烂的笑容已经绽放在脸上。

    “你来啦。”柔美的声音甜腻的程度恰到好处。

    左溢常常赞美她：“你不该读金融，你应该去考播音。”

    沈海潮知道自己哪儿哪儿有优势。然而，那又怎么样呢？考了播音系，她有那么多资本和那些家境殷实、实力也很不错的美女们比拼吗？在大学里面，有很多专业不仅仅靠硬本事，还得有软实力。最醒目的就是音乐系，以及美术系，还有就是播音系。

    “美女靠天生，天生之后就得慢慢养成。”曾几何时花前月下，沈海潮如是教育左溢。

    而这时，她就不得不提：“过去的一年，我做了许多事，你都已经忘记了吗？”

    “具体指什么呢？”左溢的语气，水波不兴。

    凝视着左溢的眼睛，沈海潮就打心眼里肯定：这个男人，这辈子都要落在她掌心里。她让他干什么，他就一定会干什么。那怕——

    她即刻让他去死！

    左溢说：“我理解你的这些做法，毕竟人生在世，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父母，房子，生活资本等等。”顿了顿，看向沈海潮的眼睛，“不过，从现在开始，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你先说来听听。”没了刘辰枫做追求目标，沈海潮的心不得不放回在他身上，因此，说出的话，再也不复犀利。

    她的面容美丽依旧，且随着时间的淬炼，更加迷离，富有魅力。

    左溢说：“安静地呆在我旁边，让我用我的双手，却创造你想拥有的一切。”为了让沈海潮的心更加坚定，他把沈海潮的两只手一起握住，放在眼前，“海潮，即使我没有刘辰枫那样的底子，让你一跟着我就可以享受那么富足的生活。可是，我也有积蓄，从我刚懂事起，每年我爸爸都会在我的户头下给我存入客观的数字，先是两万，后来涨到五万，再后来，我也不知道每年具体的数字，总之，这么多年加起来，总该有很大一笔。在任何城市，任何地带，买一套不错的房子，我都有能力。付全款也行，实在不行，我可以先付首付。”

    沈海潮亦真亦假道：“左叔叔会同意你这样的决定吗？”

    左溢不知道她内心飞快转着各种想法，只当她忧虑和钱有关系的问题。得让她彻底把心放在肚子里嘛，左溢用双手，把她的双手一起合住，笑着说：“他也许会帮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准备好噢。即使我只有一个爸爸，我爸爸也给了我在这个世界上我想要的所有爱。”

    沈海潮暗自叹息着，表面上，还是堆积出不可谓不欣慰的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