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显然
很显然的，医生也被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扶起了他，“别这样！”他只能劝道：“你们还年轻，好好照顾她，以后还会有孩子的！”他拍拍黎乔烨的肩：“你要振作起来，她还需要你照顾！”说完，医生才转身离开了。 这时，急救室的门被拉开来，护士推着季雪如出来了。远远的，就看到她那张正昏迷的脸，苍白得令人心惊。夏蕊赶紧跑上前，着急的问道：“护士，她为什么还不醒？”“刚做了手术，麻药还没过，睡一觉就醒了。”听护士这样回答，夏蕊才稍稍缓和了面色，跟着护士一起往病房去了。 诸子篱走到黎乔烨的面前，“老五，别伤心了……她还需要你照顾！”医生的话确实挺有道理，他就借来用喽。黎乔烨没出声，目光跟随着急救床往病房去了，却迟迟没有挪动脚步。诸子篱略微奇怪：“老五，不去看看她吗？”闻声，黎乔烨勐地浑身一颤，整个人就像陡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就这样顺着墙角跌坐在了地上。诸子篱一愣，却见他的肩头不住颤抖，嘴里则发出了低声的泣嚎。他哭了。压抑已久的伤心随着哭声回荡在这安静的走廊，像是勐兽受伤后的呜咽，痛苦至极；又像是丢失了心爱东西的孩子，慌乱无措。 他们认识十几年，他从来没见过黎乔烨哭过。此刻的黎乔烨，看上去是那样的无助，那样的软弱，看得他的心也跟着痛了。 这是在哪里啊？她努力睁开双眼想要看清楚，却始终觉得疲惫。但是，心里涌动的焦急却又迫使她不断的往前走，她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但是，模煳的视线让她找不准方向。即便如此，她也不能停下脚步。她必须走，不停的往前走，她必须要找到那个小公园。 她知道，那个孩子没有离开她，那个可爱的如天使般的孩子，一定还在小公园里等着她！所以，她要快点走，快点跑去那个小公园。这一次，当他对她说妈咪，再见的时候，她一定会紧紧抱住他，绝不让他离开！所以，宝贝，你一定要等着妈咪，等着妈咪啊！ 忽然，一个脚步不稳，她摔倒在了地上。好痛，只觉得这痛蔓延全身，却不知是被摔痛了，还是心痛。她咬牙，使劲的想要爬起来，才感觉到浑身的无力。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啊！不行，她一定要爬起来，她还要赶去那个小公园！“妈咪！”突地，一个熟悉的清脆声音在耳边响起。她浑身一怔，赶紧循声看去。是他！是那个小宝贝！她不禁泪流满面，赶紧冲他伸出了双手：“宝贝，来妈咪这里，快来！” 他却站在原地不动，只看着她咯咯笑：“妈咪，我不能来了，我要走了！”“不，不要走，”她使劲的摇头，“宝贝别走，来妈咪这里，好不好！”他撅着嘴儿想了想，像是在犹豫，最终他还是摇头：“妈咪，我真的得走了，以后我再来看你！”说着，他冲她挥挥手：“妈咪，再见！”“别走啊，别走……”她哭喊着，泣不成声：“宝贝，对不起……对不起……” “护士，她怎么还没醒，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迷煳中，她好像又听到了夏蕊焦急的声音。然后有人回答她：“病人身体很虚弱，让她多休息一下吧。”是啊，小蕊，我感觉好累。我再多睡一会儿好不好，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再睡一会儿就醒了。于是，她沉沉的吐了一口气，又陷入了一片混沌模煳的世界。 “已经快一点了！”夏蕊看看时间，从送进医院到现在，过去十几个小时了，为什么雪如还不醒来？麻醉剂的药效应该早就已经过了。“别担心了，”诸子篱小声道：“也许她是不想这么快醒过来吧。”夏蕊看了他一眼，但见他轻轻摇头：“多给她一点时间面对这件事吧，她心里一定很难过。” 夏蕊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她担心的是：“我害怕她因为伤心，把自己封闭起来……”平常她就习惯有什么事都放在心里，这次发生了这样的事，她会不会把自己给闷坏了！“不会的！”诸子篱拍拍她的肩，他相信乔烨不会放任她自我伤害而不管的，“很晚了，要不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回去？夏蕊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坐在长椅那一头的黎乔烨，坚决的摇摇头。诸子篱撇嘴，“好了，这次听我的，我先送你回去，这里有护工，会照顾她的。” 说完，他不由分说的拉起她，便朝前走去。夏蕊一定不肯，却又敌不过他的力气，只能被他拖着往外走。但是，到了停车场，她还是不放心：“黎乔烨一个人留在那里，我真不能走！”“说你傻还真傻，”事情都到这份上了，诸子篱不得不说出实话了，“你没看到乔烨那个伤心欲绝的模样，他会伤害她吗？” 夏蕊微愣，她承认黎乔烨在医院里是表现得非常痛苦，但：“那是因为他愧疚！”诸子篱白了她一眼，自己拉开车门上了车。夏蕊瞪了他一眼，追进了车内：“我说的不对吗？如果不是因为他和季昕然来餐厅里闹，雪如怎么会滚下楼梯？”“季昕然来餐厅，乔烨根本不知道！”诸子篱忍不住为黎乔烨喊冤：“他偷偷来到餐厅，是想要在季雪如离开a城之前，再多看她一眼！”“什么？”夏蕊不解的愣住。“还有上次，上上次，”诸子篱继续道，“你以为我真的那么多心血来潮去找乔烨啊，又让我每次正好都碰上季雪如晕倒在雨里？这世界哪来那么多凑巧？” “那……那是因为什么？”夏蕊无法反驳，只能发问。“那是因为，每次都是乔烨打电话给我，让我去的！”竟然是这样！夏蕊无比诧异，但问题接着又来了：“原来他每次都知道雪如晕倒了，那为什么自己眼睁睁看着不管？”“肯定是有什么原因不能管啊！”诸子篱一拍方向盘，“至于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只知道，乔烨不会伤害她的，你放心吧！”说完，他便将车子发动了。 待诸子篱和夏蕊离开后，病房外的长廊渐渐安静下来。黎乔烨垂头孤独的坐在长椅上，聆听着自己缓慢的心跳声。原来心痛的时候，心跳就会减速，所以他才有这种窒息的感觉。“这位先生……”这时，一个护士走到他面前，轻声问：“请问是探病还是守夜？探病的时间已经过了，如果守夜的话，请你去病房好吗？” 黎乔烨抬头，愣愣的看了她一眼，轻轻点头。然而，待护士走开了很久，他才慢慢起身，扶着墙壁走到了病房门口。脚步顿住，好容易聚集起来的勇气只能支撑他走到这里。他不敢也不忍推门走进，如果没看到她那张苍白的小脸，虚弱的身子，他或许还能欺骗自己，其实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老五，别伤心了，她还需要你的照顾！诸子篱的话浮现脑海，给他颓然的心绪注入了一丝清醒。透过病房门上那一块透明玻璃，她沉睡的身影映入眼帘，显得那么单薄。他心中一痛，不由自主的就推门走了进去。走近了，才发现她的脸比想象中还要苍白，唇边有一道浅浅的伤痕，是今天季昕然那狠狠的一巴掌留下的。 他伸手，颤抖着轻轻抚过，或许是弄疼了她，她在梦中不禁蹙眉。他惶然，赶紧将手缩回，唇轻颤的说出几个字：“对不起……”今天他在包厢里看到季昕然带着大批记者闯了进来，就预感到她一定会做出什么伤害季雪如的事情来。他当时就起身想要跑出来阻止，却发现包厢门居然被人从外面锁了。愕然回头间，季昕然那狠重的一巴掌已甩在了她的脸上！他急了，却也猜到那门一定是被人刻意锁了起来。他没办法，只能用脚使劲的踹。虽然那不过是一扇木质门，待他踹烂跑出来时，她已被季昕然逼到了电梯处。 透过那些记者混乱穿梭的缝隙，他瞧见季昕然的冲上前，似乎想要将她推下电梯。这扶手式的电梯又高又陡，摔滚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于是，他冲上去想要制止，然而，他刚冲到她身后，脚步几乎还没站稳，却感觉自己的手臂被重重的推了一下。那力道太大，他一时间无法控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臂，推在了她的腰间…… 他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如果有得选择，如果时间来得及，他愿意换做自己摔滚下电梯。“雪如……”心痛控制着他，他的手指仍是不舍的轻抚上她的脸。她的苍白与虚弱，无时无刻不在噬咬着他的心。他想让她知道，失去了这个孩子，对他来说，亦像失去了自己一半的生命。 忽然，她的身子翻动了一下，他微怔，只见她紧紧皱眉，缓缓睁开了双眼。她醒了！“雪如……”他欣喜的叫了一声，翻滚的心痛似得到了些许平息。然而，当她的目光随着声音顿在他的脸，满满的戒备与恐惧顿时攫住了她的双眸。她不住颤抖的身子使劲的往后缩，十分强硬的拒绝他的靠近！“雪如！”他被她的反应吓住了，“是我，是我啊……”为什么当她看着他时，就像看着一个令她感到恐惧的陌生人？她可以恨他，可以不理他，为什么要害怕他，且像是不认识他？ 她这样的反应让他几乎崩溃，微愣片刻，他赶紧按下了唿叫的医生的床头按钮。 片刻，医生和护士都赶过来了。“医生，你看看她怎么了？”他惶然的说着，整个人手足无措：“她……她好像不认识我了！”医生皱眉，走到了季雪如的身边，轻轻叫了一声：“季小姐？”闻声，季雪如转动着大眼睛，将目光停在了医生的脸上。那对着黎乔烨时的恐惧与慌张渐渐退去，她抬手抚着自己的小腹，泪水湿润了眼眶。 这模样看得医生也不禁难过，“没关系的，季小姐，我给你检查过了，你的身体没有受到什么大伤害，以后，你还会有孩子的！”闻言，她摇摇头，难过的垂下了目光。医生在心中一叹，又道：“季小姐，你还感觉哪里不舒服吗？如果有哪里不舒服，你就告诉我。” 闻言，季雪如抬手抹了一下眼泪，却良久没有出声。黎乔烨着急的道：“雪如，你哪里不舒服，快点告诉医生啊！”他不说话还好，一开口，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季雪如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勐地就将身子蜷缩成了一团。然后，她用双手蒙住了耳朵，拼命的开始摇头。 见状，医生赶紧拉住了她的胳膊，一边道：“季小姐，他是你认识的人啊，你看看……”闻言，季雪如索性用被子蒙住了头，示意自己绝不想看见！“雪如，是我啊……我是乔烨啊……”看她这样，黎乔烨更加着急，她不可能不认识他，他不要她不认识他，不要她将自己排除在她的世界之外！ “黎先生，你别激动！”医生大抵看出了什么，赶紧劝住了黎乔烨：“要不请你先出去，我来看看季小姐，你说好不好？”虽然是询问，医生已大力的握住了他激动的双肩，冲他重重的点头。现在这样的状况，也只能用这个办法了！ 黎乔烨无奈，只能先走出去了。 “季小姐，”医生再次出声，“刚才那个人已经出去了，你让我给你做检查好吗？”良久，被子缓缓滑落，季雪如面色小心的探出脸来，环视一周，确定黎乔烨没在病房里之后，眼里的戒备才褪去了。医生明白了：“季小姐，你不想看到刚才那个人对不对？”季雪如用大眼睛看了他一眼，表示他说的对。之前从急救室里出来，看到夏蕊对黎乔烨的那一幕，其实医生已经明白了什么。所以现在，他对季雪如的反应多少也能理解。只是，让他觉得奇怪的是：“季小姐，你为什么不说话？”而只是用眼神，或者肢体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闻言，季雪如又看了他一眼，眼神充满了疑惑。然后她低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嗓子，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浑身呆呆的怔了一下，又抬眼看着医生，摇了摇头。然后，她躺下来，表示自己要睡觉了。 “医生，她这到底是怎么了？”护士看不明白。医生沉沉一叹，如果他没猜错，她应该是：“太伤心了，所以说不出话来了。”护士一怔，人真的会有这样的症状吗？ 当医生走出病房，对黎乔烨说出同样的话时，黎乔烨也不相信。“医生，她是不想说话，还是声带受伤了？”他担心她的情况属于后者。医生目光温和的看着他：“如果是声带受伤，问题反而简单些。我遇到过很多病人，都是因为伤心过度而反应异常，有的甚至连人都不认识了……季小姐的情况还不是很糟，但是具体有什么症状，还要看明天的观察。”顿了顿，他又道：“季小姐现在的情况还不稳定，我建议你暂时不要让她见到你！” 闻言，黎乔烨浑身一震。张张嘴，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医生拍拍他的肩：“你不要着急，慢慢来吧，她现在是个病人！”说完，医生才转身离去了。护士同情的看了他一眼，也跟着医生离开了，只留下他一个人，呆呆的站在病房外，半晌无法回神。 到第二天，医生便发现了季雪如的另一个症状，不肯吃东西！任凭夏蕊和诸子篱想什么办法，她就是不张嘴。如果被逼急了，她就双眼含泪的看着他们，让他们也不忍心再逼迫下去。“雪如啊，你这是怎么了？”夏蕊急得都哭了，“不吃东西怎么行啊，你的身体本来就虚弱！” 季雪如看着她，抬手按着自己的心口，然后目光黯然的摇摇头。“她是在说，自己的心很痛，吃不下东西吗？”诸子篱在一旁猜测着。一定是的！夏蕊忍不住抱住了她，流泪道：“雪如，你别这样啊，你这样，我的心很痛啊。”季雪如仍是摇摇头，一边挣开了她的双臂，躺下去又要睡了。 “别哭了，”诸子篱只好劝她：“等会儿让医生给她注射营养液，身体情况不会太糟的。”夏蕊点点头，又摇摇头，终究是掩着面出去了。她不想让雪如听到她的哭声，雪如自己已经够伤心了，再听到哭声，只会更加想起伤心事。她只能走出病房，走到长椅边坐下，才让泪水尽情滚落。 站在走廊窗户边的黎乔烨瞧着，知道她仍是不肯吃东西，不由地红着眼眶将头撇开了。 “夏蕊！”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在叫她。她抬起头来，只见冷萧然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身边。看到这熟悉的面孔，夏蕊不禁再次悲从中来，泪水更加肆意的滚落。“萧然，你来了！”冷萧然点点头，收到她的短信后，他就飞快赶来了。短信里她没有详细说明是什么事，但现在看到她如此伤心的模样，他竟失去了走入病房的勇气。 “夏蕊……”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问道：“雪儿……雪儿她怎么了？”夏蕊梗咽着将事情的详细经过和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给了他听，在她看来，陪伴了季雪如五年多的经纪人，早已成为了雪如的亲人。所以，雪如的任何事情，他都可以知道。只是，不回忆就算了，这样将发生过的事情详细的拼凑起来，她不禁越说越伤心，说到季雪如现在的症状时，她已是泣不成声。 她不明白，无论如何也不明白，雪如到底做错了什么？她不过是爱上了一个男人而已，为什么就要受到这么多痛苦与折磨？ 而一旁的冷萧然，早已心痛得无以复加。他一直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当夏蕊说完，他缓缓抬起头来时，一双眼早已因为伤心与愤怒而血红。蓦地，他站起身，径直走到了黎乔烨的面前。 感觉到有人来到了身边，黎乔烨缓缓抬头，还未看清来人是谁，脸颊已着了狠狠一拳！这一拳又狠又准，将一夜未眠、浑身无力且毫无防备的黎乔烨打出了老远，然后“砰”的摔趴在了地上。 这动响让夏蕊一愣，而诸子篱也冲出了病房。“住手！”随着一声尖喝，却见黎静美从电梯处跑了过来。也不知她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竟也赶过来了。“冷萧然，你凭什么打我哥！”她跑过来挡在了黎乔烨的前面，怒瞪着他。 “滚开！”冷萧然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一只手抓过她的胳膊，就将她给拉开，有推出去了老远。然后，他上前将趴在地上的黎乔烨抓了起来，又是狠狠的一拳。这一次，黎乔烨被重重的撞在了墙上，唇角涌出了一道鲜血。“喂！”诸子篱看不下去，赶紧上前来拉住了冷萧然：“别打了！” “放开！”冷萧然一脸黑沉，目光警告的瞪了他一眼，如果他敢阻拦，就小心拳头不认人。 “放开他！”与此同时，黎乔烨也出声了。他无力的扶着墙，脸上挂着自弃的笑意：“子篱，你让他打吧，打死我活该！”“对，打死你活该！”冷萧然怒吼一声，又是一脚踹在了他的肚子上。黎乔烨不反抗，也不抵御，就这样顺着力道，滚出了好几米远。那嘴里呕出来的，不知是胃里的酸水，还是嘴里的鲜血。 “黎乔烨，”即便如此，冷萧然还是不放过他。他推开诸子篱，又上前补了一脚，一边吼问道：“当初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你会好好照顾她，为什么她现在会变成这样？”说完，狠狠的一脚踢在了他的胳膊。“黎乔烨，你说你爱她，这就是你的爱吗？”又是一脚，踢在了他的肚子。 “黎乔烨，你说你后悔了，你会跟她赎罪，会补偿她，这就是你的补偿吗？你到底在做什么？”继续一脚，踢在了他的小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