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生死之命
“吃掉我吧！” 八云紫并非头一次听到这种话，但那是建立在说话的人精神混乱时，而眼前这个，她用一种陌生的目光重新打量了一遍眼前的阴阳师，她和过往一样，面无表情，不，比起曾经所见时可以让人畏惧的、比妖怪还要妖怪的气质，现在的她，更像个人类也说不定，就连那几乎不含情感的黑色眸子里，也带上了几分真挚。 “你，认真的？” 八云紫看着阴阳师，这个人类，明明已经三十多岁在人类里也步入中年了，却和初见时变化不大，与少女时无异的面貌，纤细苍白的肌肤，唯一变化的也就那满头白发，是岁月带给她的唯一证明。 “吃掉我，妖怪贤者。八云紫。”阴阳师将过往的锋锐外壳完全摘掉，以真实的姿态应对本该是生死不共戴天之敌的妖怪，八云紫现在才意识到，这个人类没疯，精神甚至比以往还要好。八云紫猛地烦躁起来，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强者的自尊心作怪？明明这个人类阴阳师是她的敌人，而且初见时还用封印术坑了她一顿，之后虽然偶有见面，但一人一妖却少有战斗。 为什么？ 妖怪贤者想质问她。 吃掉我。 阴阳师给她的答案。 八云紫对阴阳师伸出手，连防御也没有，更没有闭上眼睛，阴阳师至始至终表情都没有变化，即便被八云紫杀死，那一刹那她似乎看见了什么，阴阳师悲哀的眼神，第一次看到，不是给她的，针对的是谁，她不明白，直至过去一百八十年后才清楚。 似乎是同类呢！ 不想对阴阳师出手的理由，或许也仅此而已。 比妖怪更像妖怪的人类。 作为阴阳师的人类。 最后的意志是…… ================================================================== 纯白的阴阳师，对十代自己被杀的事实毫无感情，该有的恨意、失措、恐惧，八云紫一点也没从她身上感受到，妖怪贤者清楚，妖怪贤者笑了。 “你说得对，那又如何？” 你们俩，果然不是同一个人，即便灵魂相同，又如此相像。 “毫无意义。” 阴阳师如此定义八云紫那句引发不快的话。 “说得对哟。” 妖怪贤者如此回应她。 伊洛暮第一次任由自己的意志靠近妖怪贤者，不是为了切切看。她靠近妖怪贤者，目光中有一刹那与一百八十年前让八云紫吃掉她时那种真挚重合。 “好吃吗？” 从八云紫身边擦过，回到西行寺幽幽子身边，不去理会妖怪贤者精神的震颤。 “妖怪与阴阳师的对立关系，过去。”伊洛暮如此轻松地解释给西行寺幽幽子，让旁观的魂魄妖姬松了口气，别说一百多年前了，就算是现在妖怪和阴阳师都是死敌，要不是有幽幽子大人这么媒介恐怕眼前这俩也差不多。 “不许打架。”西行寺幽幽子一只手抓住僵硬的八云紫，另一只手抓住难得愉悦的伊洛暮，将她俩的手重叠在一起，“不许打架。” 八云紫不愧是妖怪贤者，很快就收敛好了自己的情绪，准备私底下找个机会询问伊洛暮那句话的意思，却被其本人的下一句话打断。 “妖怪刺身，好吃吗？” 理智，崩弦——！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八云紫挑衅地把自己的手伸过去，下一瞬白光闪过，八云紫及时躲了回去，觉悼正若无其事地在伊洛暮手心打转，某个恶趣味模式开启的阴阳师却依依不饶，作死地转头对上西行寺幽幽子，棒读：“幽幽子，妖怪刺身，她不让吃。这种无耻骗子恶劣妖怪，果然还是切了比较好。” 你还又加上一个前缀词？！ 八云紫现在非常想把某只无良阴阳师抓回隙间好好教育一番。 “刺身紫不好吃的。”更可恶的是，西行寺幽幽子也配合她谈论起了美食八云紫计划，“烧烤更好，或者饭团紫、油炸紫、煎炒紫、清炖……啊！” “啪叽！” 八云紫笑容满面地展开折扇，看她那温暖的样子仿佛刚才用折扇敲幽幽子头的不是她一样。 “啊呀呀，幽幽子再这么说，阿紫生气了下次就不带点心咯！” “呜哇！不要，紫一点也不好吃！” “幽幽子乖。” 一边摸着西行寺幽幽子的头，一边挑衅地撇伊洛暮一眼。 玩家八云紫挑衅失败，玩家伊洛暮举起了茶杯。 “真和平啊！” 啜饮着自己那份茶水，望着外面快黑的天，稍微，有点担心呢，飘有没有好好吃药，最近天凉了有没有多穿衣服，睡得好不好，吃的好不好，虽然知道下人不会亏待她，但是不亲眼看着果然还是放心不下。 慢慢的，杯里的茶水干了，她还没发觉，一门心思全扑在不在这里的meimei身上。 ==================================================================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女孩坐在神社台阶上，纤弱的身体被黑色和服包裹，秋风吹拂而过，黄昏暮色，每天、每天、每天都能看到的景色，那句诗是怎么说的？那句前世所背诵过的“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少有的恐惧感，虽然及不上曾经死掉时那种绝望，但也相差不远。对于再次得到的生命，虽然如萤火般微弱，但还是珍惜的。怕死没什么错，抗拒死亡是本能，这不丢脸，真的。 “呜……” 突然哽咽起来，女孩自己也不知道该不该哭，想哭哭出不来，那该笑吗？也笑不出来啊！ 有些是不想被死亡夺走的。 “接受好了，每一代都是这么过去的。” 不要！ “不要！” 绝对不要，就为了那种东西，就为了那种东西失去，绝对绝对绝对不要！ “没用的，她自己也接受这命运，你无法修改，每一代，每一代，都是这么……” 打断巫女的话，发泄着与身体年龄相符的任性。 “理所当然的活着，再理所当然的死掉吗？生者必灭，我知道，也清楚……但无法接受！而且，还无法解脱，这几百年来的命运，难道不能切断吗？”不想接受这现实，不想接受这从六百年前定下的命运，不要那个人，现在的亲人死掉！不要她接受这种糟糕的命运！无休无止，直到最终的烂透了的囚笼！ 巫女不再开口，而是用一种复杂的，慈祥的，如同看不懂事小孩一样的目光注视她。 伊洛飘站了起来。 “绝对要修改！不要她死，不要jiejie就这么按照你们那该死的命运继续被囚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