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话：学习的季节
奇形怪状的各类大小花草树木乃至非花草树木跃然纸上，几十页缓缓翻过来，大多数都是我们这些甚至谈不上业余爱好者的门外汉闻所未闻之物，有些似树根又似嶙峋石块者甚至令我无法辨认出是否生物，妖怪书的确令人大开眼界——即使我们读不懂文字。 “每一幅图下面或旁边的字符画多则五六行少则几个字，”我做出初步判断，“看来主要的说明都在咲夜小姐捡来的那本书上。” “嗯。”三人把目光移向另一本灰色封皮、标题文字艰涩怪异但翻译过来十分易懂的本草辑要上。 小铃仍在四处忙碌着寻找阿求所需的资料，大部分似乎是外界流入的冷门读物，例如我也是第一次听说的《原始社会的结构与功能》，我猜那位几辈子都在编撰同一系列文库的贵族少女这次将有大动作，莫非将对幻想乡缘起进行大规模修撰？可这和研究原始社会的方法有特定关系吗？ 站在巫女的立场上我似乎有必要过问一番，但作为原本的幻想乡缘起中人类友好度高却又被分类为泛“妖怪”种族的角色，我或许不应该过度关心阿求的工作。 当她的工作告一段落才是考虑是否关心的合适时机，我如此判断并决定暂时不过问阿求的工作内容和进展，如果需要巫女或魔法使帮忙，她自然会寻上门来的。 又过了一刻钟，穿着轻薄外套和襦裙的贵族少女捧着一摞自腰部高至胸口的书回到柜台，待小铃登记完毕便与我们告别，“其实我也对妖魔书很有兴趣啦，不过目前挺忙的，为了宴会又耽误了一整天，大家玩得开心哦，如果有需要请随时到稗田家来找我，即便只有微薄之力也能给予各位一些帮助的，再见啦。” 我们相继与她道别，我顺便派出上海和蓬莱提出帮她提着书回家，客套一番后她也不再拒绝接受帮助，于是小人偶们一左一右扯开魔法丝编织的网将一摞书提了起来，飘在阿求身后离开了铃奈庵。 “人偶们可以离开爱丽丝那么远吗？”针妙丸好奇地问。 “若是以前会很吃力啦，现在没问题。”我颇有自信。 “好厉害！” 我也觉得自己变厉害了一丁点。 “细枝末节的成就有什么可兴奋的，你的新人偶还没影子呢。”适时的冷水被帕琪当头泼来。 “确实如此，”我老实承认，“因为最近事太多了。” “难道能力提升不是值得高兴的事吗？魔法使好严格啊……”针妙丸感叹。 “因为人家是暂时没有收到学生的大教授嘛，时不时会摆出正经的神态满足为人师的欲求。”我偷偷告诉她。 “你们偷偷说什么？” “小铃回来啦，”我转向处理完工作记录从柜台返回茶桌边的小铃，“要不要弄一本图鉴副本回去看新鲜呢？” “爱丽丝也想学妖怪文字吗？”帕琪挑起眼角，“针妙丸也是？”我猜她的目标其实是针妙丸，看来对豆丁族人的确兴趣十足贼心不减。 “我忙着修炼呢！”不知她是否察觉到了魔女的小心思，但她痛快地拒绝。 “文字什么的以后再考虑吧，”就像帕琪之前所言，各种语言文字对魔法使而言是重要的补益，能帮助魔法使了解世界上大多数人自文明之始走来对世界的看法，不过并非所有魔法使都对世上所有文字求知若渴，至少目前我的研究重心并非放在研究客观的世界或处在世界之中、社会之中的“人”，而是在研究着那个纯粹的人到底是什么，“话说回来帕琪，你打算学习的文字目前只在这两本草药书中有运用哦，学习文字的过程中必然要通篇读懂甚至学习书的内容，你不会打算把这两本妖怪所记述草药学和炼药炼丹也一块研究透吧。” “噢！那真是再好不过啦，我正须要博学的魔法使帮忙共同学习研究呢！”小铃对此甚为激动。 “那你倒不如去永远亭拜师学艺。”我说。 “可、可是、店里不能没有我啊，爹妈忙不过来哦。” “不想去吗？”我一眼看出她的犹豫。 “呃、好啦好啦我还是说实话吧，我听说永远亭有一种让人永生不死的神奇药物，可炼制仙药的本意不也是为寻求长生吗，我担心那位传说中的月之贤者不仅不会教导我反而会加以阻挠，因为求取不死神药的人似乎都被她打跑啦。” “这个嘛……”从辉夜公主的不在意态度上我能看出，至少她对神药是不在意的，可我却不大了解作为制药者的永琳医生对蓬莱仙药的看法，“蓬莱仙药暂时是做不出来啦，不过你要是认准长生仙药而去研究炼制方法的话，的确应该凭自己的努力，我猜大妖怪大贤者们不会轻易教授别人的。”而且我觉得没有法力神通的普通人大概永远无法炼出真正意义上的仙药仙丹，任由小铃自己折腾吧，我不打算给她泼冷水。 “我的目的是学习文字。”魔女用一句话回应小铃。 “啊，好可惜。” “虽然我不怎么懂炼药，如果是能解答的问题，我会帮助小铃小姐解决疑惑的。” “万分感谢！” 严肃的魔法使和普通的看板娘相互恭维着达成了若干互助教学协议，我始终觉得受益更多的一方应该是本居小铃小姐，帕琪的天才魔法使名头可是实至名归，就算是炼药这类需要经验多过理论探索的活动对她来说或许也不是那么难以掌握。 “到底谁是谁的学生啊？”针妙丸爬到我肩上继续偷偷说。 “或许到了收徒的季节？”嘴上这么说，我心里的想法却逐渐澄然，七曜魔法即将走到尽头，新体系的建立又非一朝一夕之功，收个逞心如意的学生似乎是打发苦闷的好办法，不过该把什么东西教导给学生呢？ 我从帕琪那所了解到的一贯教学方法，是让学生缓慢学习一个魔法使应该了解的基础知识，之后老师会提供一定帮助并任由学生按照自己的兴趣爱好选择研究方向，当能独立创建一个自圆其说且能通过实践证明——至少不被现实驳地体无完肤——的体系，无论是关于某一小部分现象或问题的“小”体系或是关于整个世界存在范畴的“大”体系，都可以算作出师自立。 如果此时招学生，我想帕琪顶多只能将与我送给梅莉小姐的启蒙书中所提供的差不多的知识教导给学生，当然她可以用七曜魔法去启迪后辈的思维，但绝不会把一幢建设完备、却已经轰然倒塌的大厦转赠给学生并让学生在废墟中重新修筑起一座毫无意义的旧时代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