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五章：你到底希望我做什么
如果我们需要回顾最初的事实的话，在和也与绫濑对加藤进行探望的第三天，加藤的病情就已经好转，可以回学校上课了。 但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已经下定决心的和也，并没有对加藤的康复的这件事情报以太大的关注，自己的邻座和朋友能够回到学校，这自然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当然，这也仅仅只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仅此而已罢了。 而已经与和也形成了默契的加藤的做法也差不多，照常地与和也进行不痛不痒的属于邻座之间应该有的对话，例行地在blessing-software的并不如之前那么和谐的气氛中充当一个路人的角色，例行地作为一个不怎么起眼的人继续生活下去。 曾经有一段时间出现过的吸引人的，能够让女生邀请一起出去玩，能够让男生主动上前搭讪的加藤惠，再度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就好像那个女生的改变从来不存在一样。 所幸的是伦也与加藤现在并不在同一个班级，否则，看到这种情况的他，一定会对这种最后的结局痛心疾首的。而本来可以代替伦也承担这一任务的和也，也只是默默地看着加藤恢复到“正常”的模样，而没有从任何方面试图去改变这种问题。 然而，正如之前无数次做过的那样，和也在对待加藤的问题上，选择了最让他自己觉得心虚的忍受和自我控制，而这种自我控制，在一个特定的因子的触发下，自然会毫无悬念的爆发。 诚然，伦也对加藤是有憧憬的，那种憧憬是一种宅男特有的对符合自己的理想的完美女性形象的憧憬，但是，伦也本人其实是一个可以把现实和虚拟分得十分透彻的人，相比起那些容易陷入自我妄想的中二病，安艺伦也在表明自己的身份的前提下，还是一个不让人讨厌的宅男这一点，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所以，即使在自己的游戏的企划当中稍微倾注了一些自己的感情，伦也还是能够清楚地分清自己的游戏里的女主和现实中的加藤的区别的。 和也也知道这一点，然而，他却无法忍受，这种无法忍受，只不过是因为长期的在这方面的自我压抑爆发的结果罢了。 所以，就在所有人都觉得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和也有些失控地喊出了“你有权利阻止我对那个家伙有特殊的感情”这样的话。 而这一句话，也被前来参加社团活动的加藤听得正着。 和也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对加藤的这种几乎是“恰巧”的出现感到恐慌——而且他也知道，这一次的所谓“恰巧”出现，是真的“恰巧”，因为，他可以看到，加藤的脸上，已经变成了面无血色的苍白的样子。 “加藤——”和也低声地喊着站在门口的女生的名字，他知道，加藤会给他一个让自己满意的回应的。加藤惠还从来没有在这方面让自己失望过。 和也觉得，也许自己只要眨一眨眼睛，加藤就会点点头，漫不经心地向自己走过来，说道：“新垣同学和安艺同学刚刚在说什么事情吗？如果过分地把三次元和二次元混淆起来可是不行的呢！” 然后，正如她一如既往地会做的那样，轻轻地拢一拢头发，安安静静地做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之前。 加藤惠一直是这么做的。和也也一直是这么期望的。 然而，这一回，情况发生了彻底的变化。 门口的已经恢复到还算可爱的波波头的发型的女生，在听到和也的这番话的时候，明显地愣了一愣，随后，她轻轻地后退了一步，最后，她转过身去，慢慢地退出了教室。 她的步伐一开始还十分平稳而小心，到最后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促，直到，消失在了两人的听觉范围之内。 -------------------------------分割线----------------------------------- “我发誓，我从来没有想要诱导你说出那样的话过，我只是觉得你现在的状况已经让人有些不快了，如果演变成更加糟糕的情况的话，大家都不好受的。”教室里，留下来的伦也有些无助地看着喘着粗气的和也，可以清晰的听到的喘气的声音，证明了现在的和也到底有多么愤怒。 和也下意识地想要抬高声音，但是，最后，张了张嘴，他还是无力地低下了头，声音也沉了下来，慢慢地说道：“知道啊，我当然是知道的啊，我知道你不会想要造成这个结果的，从本质上说，是和那个家伙答应好的我，说出这种话然后自己犯下的错啊！” “我不知道你到底和加藤约定了什么，但是，你不觉得，现在的你，有些过于执着于那个约定了吗？”伦也看着和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指出了问题的核心部分。 “如果不强迫自己记住那个约定，如果不强迫自己记住一些事情，你觉得，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出现，是一件好事情吗？”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件好事情，但是，我知道的是，即使你坐到了自我控制，到最后，还不是可以因为这种简单的刺激而最后爆发，然后把你的所有的忍耐毁于一旦，这是没有意义的。”伦也耸耸肩，说道。 “怎么了，刚才你让我不要把情况变得更加复杂，不要变得更加人渣，现在怎么又换了一种说辞呢？” “刚才是为了防范于未然，现在，在已经发生了既成事实的情况下，我的态度也就会发生改变了，不是吗？” “所以，你让我现在去追加藤吗？更人渣了哦！” “你不去追其实也挺差劲的吧？这个取决于你——顺带一提，一定要说的话，我是加藤派的，毕竟她是我钦定的女主角啊！” “所以她是你钦定的女主角，而不是我钦定的女主角啊？” “如果能够成为你钦定的女主角的话，那现在这些问题也就不会发生了吧——我指的是，如果你在之前的那次约会的时候选择的是她的话。” “幸亏英梨梨没有听到你这句话啊？”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伦也摇了摇头，说道，“所以，和也，你现在的决定呢？” “我不知道。”和也垂下了头，说道，“但是，应该，不能就这样把加藤放着不管吧？至少，这一次，我应该负起责任，把她的问题解决好，不是吗？” “那么，就祝你顺利了。”伦也深深地看了和也一眼，认真地回答道。 -----------------------------------分割线------------------------------------- 找到加藤其实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甚至，这是一件可以预料的事情，因为加藤惠实在是一个太擅长控制自己的情绪的人了——和也几乎觉得如果可能的话，加藤是主动选择被和也发现的。 因为，她就那样淡定地坐在cao场旁边的一棵树下，没有刻意的掩饰，静静地看着一本书。 而在看到和也出现的时候，她就那样露出了一个很轻松的表情，仿佛在说：啊，新垣同学，你终于来了，我可是一直在等你哦！ 而这样的加藤，反而让和也不忍心开口说出自己准备好的话了。 和也觉得，如果自己想说什么“抱歉，加藤，刚刚的那一句话是一句误会，麻烦你把它完全忘了吧”之类的话的话，那么自己会在自己的良心的谴责下愧疚而死的。 “呃，加藤。”所以，和也最后也只是采取了最差劲也最简单的一种无意义的大招呼的方式。 “恩，新垣同学。”加藤安静地露出一个笑容，淡定地回答道。 “你竟然笑了啊！看上去还这么轻松。”即使是现在心里有些沉重，看着这样的加藤，和也的脾气也无法变得焦躁起来，也说出了一句多少有些打趣的话。 “那么，可以告诉安艺同学，以我为主角的游戏可以不用进行制作了吗？” “我看不行，伦也都已经努力到这种程度了，你让他中途放弃也很困难了，除非你在他面前展现出这种笑容来。” “啊，那样的话就没办法了，在安艺同学面前，可能还是会差一点的呢！”加藤点点头，就好像说着一件完全无关紧要的话一样地说道。 然而，和也如何无法领会到加藤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所在，而本身就是要对这件事情进行解释的他，这个时候也变得踟蹰起来。 “其实呢，新垣同学过来找我的想法，我也是知道的。”加藤点点头，说道，“只是，我现在想知道的是，新垣同学的真正的想法。你知道的，不是伪装过的，而是内心的真实的想法。” “你真的想知道吗？”和也看着加藤的眼睛，问道，“你真的不明白吗？” “大概明白了，但是，我觉得本人来说，可能会更加好吧？” “好吧！”和也闭上了眼睛，用和刚才一样的有些放弃的口吻，说道，“我是喜欢你的，当然，是和英梨梨一样的喜欢，和诗羽学姐一样的喜欢，然而，我也的确是喜欢加藤你的，这样的态度，你满意了吧？” “对啊，满意了，其实，说出这句话来，对你来说看上去也不怎么难呢！”加藤沉稳地点了点头，说道。 “但是，说出这句话来，有些可以自我欺骗的东西，就已经不再存在了啊！”和也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 “因为自我欺骗，或者自我压抑，总归是一件不正确的事情，对于新垣同学是这样，对于我来说，也是这样，比如，我也是喜欢新垣同学的，扔掉那本日记本的时候，我也会很痛苦的，不是吗？” 想起了那本日记上所记载的一切，和也无声地点了点头。 “那本日记，真的扔掉了吗？” “日记吗，当然是扔掉了。” “恩。” “——但是，日记的内容，却没法扔掉啊！”悠悠地，加藤说出了这样一番话，依然是那种事不关己的，淡定到有些过分的样子。 和也的心中蓦然升腾起了一种无名的火焰。 他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一件很疯狂的事情，但是他却实在无法对现在的加藤的这种表情表示无视。那种就像在客观地看待其他人的事情一样的，在讨论自己所珍视的东西的这幅样子。和也不喜欢这幅样子。 “加藤，你的真实感情到底是什么？或者说，你在我面前，到底流露出过多少次真实的感情？” “多少次吗？我可以数一数啊，其实还是挺多的——” “——够了，这一回不要装糊涂了，我想问的问题的意思，你是知道的！”和也粗暴地打断了加藤的话，说道。 “那么，你想让我说什么呢？”加藤的身形稍微晃动了一下，咬了咬嘴唇，说道。 “我想让你说出你的真实的想法，不是那种看上去以一种超脱旁人的态度去控制一切的样子，不是那种所有的事情所有的问题都与你无关的样子，不是那种从一开始就让我觉得我始终可以信任你，但是却摸不准你的想法的样子！明白了吗？” “那么，你是这么理解我的吗？”缓缓地，加藤说道。 “是啊！” “那么，你觉得我应该要什么样子，那次掉到山崖下的时候，拼着命等你回来的样子吗？情感暴露的很彻底了，你理解了吗？” “呃——” “还是说那上次约会的时候，我告诉你放弃，让你选择英梨梨时的那种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的样子吗？对啊，我觉得那次我也表达出来了，你最后有对我表示同情吗？” “……” “还是说，我帮助你和英梨梨的解决矛盾失败，让我最后完全的自责的样子嘛？你最后靠霞之丘学姐和绫濑解决问题的时候，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 “所以，新垣同学，你具体希望我怎么样呢？如果我不用这种态度和你说话，和你处理问题的话，那么，你觉得，我还能够在你的身边，坚持下去吗？” 用从来没有过的，激烈的，但是激烈中也有着一种发自内心的冷漠的语气，加藤惠，就这么向和也质问道。 那一瞬间，和也突然觉得，自己的情感就像触角的沉船一样，正在不断下潜，却始终，无法得到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