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同一时间，刘成宇的车停在马路边，他手扶着方向盘，等在车里。【】从后视镜里，看到沈洁出现，他吐出口气，坐直了腰，等她上车，他便发动了车子。

    车子并入车流，转了个弯，驶上大路。

    刘成宇悄悄看了沈洁一眼，看她脸上有份古怪的神色，半低着头，睫毛下的黑眼珠忽明忽暗地转动着。“有什么事么？”他问。

    “没有。”沈洁把脸扭过去，心脏仍然不可抑制的狂跳着。她不安地用手去撩头发，发生什么了？不，这是荒谬的，不可能的，可是，她的心脏怎么会跳得这样厉害？甚至，手心都是凉的，不，她抗拒地摇摇头，被她自己的反应给吓住了。

    刘成宇将方向盘打了一圈，行到安全处，把车靠边停下来，打开平板电脑，调出里面资料，“我们查了秦亮所有的电话往来，没有任何可疑。这是东泰的资料，表面看没有什么问题，今年二月份刚刚成立，二老板名叫陈炳全，河北人。02年到的广州，名义上是一个正经的商人。”

    屏幕上的人，年龄也就三十多岁，脸瘦削，头发半长，皮肤微黑，留着一抹小胡子。

    “据可靠资料，东泰除了这个陈炳全，还有另外一个股东名叫钱金，”刘成宇调出电脑画面，示意她看，“这个人就是钱金，经过查证，这个钱金和钱程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沈洁直盯着屏幕上的人，画面不是很清楚，对方又刻意带着墨镜，但是，那模样身形仍然可以看出和钱程有几分相像。

    “如此看来，他们通过东泰出货也就不奇怪了，”她皱起眉头思索着，“黄金眼粉里面混进了黄心糖，秦亮跟着失踪，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是秦亮有意把东西弄错？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要不是分赃不均，他们起了内讧，就是他意识到会出问题，可是，又不敢明着报警，只好通过这种方式想引起注意。”

    刘成宇说：“我们查过秦亮辞职那一天，火车和飞机的来往记录中没有任何有关秦亮的身份信息，如果秦亮没有离开北京，这么长时间，他如果不是躲在哪个地方不敢出来，就是他——已经遇害。蒋世通的资料相当简单，三点一线，除了家和达琳，多余的地方，几乎很少去，同性和异性的朋友几乎没有，在日本的那段时间，经历更是完全空白，他全身上下都找不到任何资料，一个人不可能太干净，如此干净，如果不是他防御反侦察的本事过强，就是他根本有异于正常人。至于魏军，”刘成宇深看了她一眼，“他的手下在他眼皮底下制作毒品，他对于这个事一点都没有察觉，似乎于理不通，他能置身事外根本说不过去。”

    沈洁把头转向窗外，“达琳是他母亲留下的，这么多年，他为达琳的付出是有目共睹的，如果不是他，达琳可能早几年就完了。凭达成的身家，我想不出有任何理由，他要犯这个险？七月份，天使之心就要上市，他为了这个产品筹划了这么久，更没有理由这个时候不安分，这边，他兢兢业业的经营达琳，那边，他用达琳的工厂生产黄心糖，这才真是于理不通。即使他真要贩毒，完全没有必要糟蹋达琳。蒋世通就不同了，他虽和魏军住在同一屋檐下，可是，他在达琳拿的是工资，待遇并不特殊。他母亲张萍迄今为止，并没有正式嫁给魏达成，即使张萍嫁了魏达成，这也并不能改变蒋世通的处境，所以，他在魏家的身份应该是相当尴尬的，他如果利用达琳敛财，为他自己日后离开魏家铺好路，这很能说得过去。再加上，梅娇娜这一系列的产品只有护肤水，日霜和晚霜三个品种，需要的工人并不多。蒋世通对外又宣称事必躬亲，整个车间，加上钱程，秦亮和赵岩，还有另外一个女工，他想避人耳目根本不困难。工人五点下班，从不加班，但是，十二楼的生产车间，却彻夜有灯光。蒋世通很少回家，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和钱程留在车间，对外美其名曰是产品实验。如果他们利用和工人的时间差加工加点，一定有这个便利条件。东西出来，再跟着达琳的化妆品一起出厂，人不知鬼不觉，名正言顺。”

    车子靠到路边安静地方停下来。刘成宇摸着方向盘，望着前方挡风玻璃，

    “很多犯罪嫌疑人，以身试法，都没有理由，我不否认，他有身家，我们不能按照惯常思维去判断他这么做的合理与反常，蒋世通在达琳的地位并不高，换言之，他就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本事瞒天过海，你也说了，他经营达琳，兢兢业业，这么兢兢业业的人，怎么可能对这件事一点都没有察觉？”

    “虽然蒋世通在达琳的工资待遇并不高，但是，到底，他和魏军是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即使他的身份尴尬，他在达琳的地位也还是有的，所以，他想要搞什么特权，一定有人会买他的帐。何况，魏军也并不是每件事请都亲力亲为，所以，他想瞒天过海，一定是有这个便利条件的。”

    刘成宇又看了她一眼，“你对魏军的评价似乎并不差。”

    沈洁回避了他的目光，望向窗外。“我只是就事论事。”

    车厢里，气氛突然变得相当的安静，安静的令人有些不自在。两人都沉默了下来。为了掩饰这份尴尬，沈洁靠到了座位上，干脆合起了眼。千万不要想了，她脑子里抗拒着某个念头，思绪如海潮，她努力平复着，不要想了，这是荒谬的，不可能的，反正，一切与她都没关系，案子一结，她会重新回到原来的生活，所有的事情就过去了。

    车子沿着马路向前溜着。刘成宇悄悄看了眼沈洁，有一种心慌意乱的感觉就对他兜头罩过来。不知道把她派到达琳去是对还是错呢？他陷入了某种思绪中，不由得甩了甩头，把自己的某个念头甩掉。

    随着车子走走停停，她竟然睡着了，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一个女孩熟睡时候的模样，这种感觉对于刘成宇是稀奇的。打了个方向盘，他又不自禁地把目光再度转到她的脸上。她的鼻子很高，睫毛很长，轮廓英挺。真的，他很少看见女孩长得这么英气十足的。不止英气十足，简直直率的毫不做作呢！

    他想起第一次看见对方时候的模样，耳朵上夹着一支笔，一只手端着咖啡杯子，另外一只手拿着芝士蛋糕，边舔着嘴唇上的奶油边笑嘻嘻地自我介绍，“报告，刘队，警号xxxxx沈洁，组里内勤，除了抓贼，什么事都干，以后想吃什么，想喝什么，想找哪个妞泡泡尽管找我，抓贼冒险的事还是找他们吧！”

    满组的警员哄堂大笑。

    他从来没有看见有女孩可以这么豪爽的，大胆的，乐观的。知道她离了婚，自己带着一个孩子，他简直意外极了。离了婚的，他接触的不少，光他大伯家的就有两个，每天一副怨妇的模样，看见谁都不忘数落他的前夫，哪里还有女孩离了婚竟然能够如此阳光，简直看不出来她有个儿子，更看不出来，她那儿子是有着“问题”的。

    车子很快进了大院，前面是两条小路口，因为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开，刘成宇犹豫了一下，有心叫醒沈洁问问，可是，沈洁仍然睡着，睡的很安详，像婴儿。

    不知道她这个样子是几天几夜都没有睡好了？看看表，还有些时间，他干脆把车子靠边停下来，关了油门。

    傍晚的阳光照的车厢里一片金灿灿的，她歪着头，睡的很熟，有两绺头发挡着她的嘴角。他看了一会儿，那头发撩的他心里痒痒，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忍不住凑过去，将那两绺头发拨开，拨开完，他没有立即离开，手指停在那儿了。

    她的皮肤很好，很细腻，脸颊上是一片嫣红，在阳光底下，毛孔和一些小绒毛都看的清清楚楚的。他的手指轻触她的脸颊，身体里开始有股陌生的奇异的悸动。他不由自主地再往前靠过去，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只觉得有种被催眠的感觉。

    但是，他突然间被吓了一大跳，因为车窗外，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站着一个孩子，也就五六岁的模样，正用一双警觉的锐利的眼神盯着他。他被那目光慑住，慌忙身子向后靠过去，他还没等再做其他的反应，有个中年女子紧跟其后，手里拎着大袋小袋，似乎是想扯回那孩子，但是，她紧跟着怔了怔，然后，她毫不避讳地拉开车门，喜笑颜开地，“你回来了？我还以为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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