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长远目光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做着奇奇怪怪的事,上官云觉得很诧异,但是慕容正觉得很正常。某些事情往往在他看来,不过是超过这个时代所存在的认知罢了。 比如,李鬼手热衷于解剖尸体。 “你的意思是他把那些尸体用刀割开,看看尸体里面长什么样的?” 慕容正点着头:“是的。” 上官云有些不可置信:“人的身体里面有什么好看的,五脏六腑死了之后乱糟糟的一团,想想都恶心。” “其实李鬼手也并不是第一个这样做的人,早在一千多年前华佗就曾经干过这样的事。他写过一本《青囊经》,里面就记载了一些相关的内容,可惜后来失传了。” “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李鬼手用刀子划开死人肚皮的画面……”上官云打了个冷颤:“我觉得我以后再也不会去吃一些关于内脏的rou了。” “那你还吃核桃吗?” “吃啊,有关系吗?” 慕容正伸手敲了敲脑袋:“人的脑子,形状就像个核桃!” 上官云表情非常恶劣,整个人呆呆的愣着,一只手却把刚刚买来的核桃仁一点点的丢在了地上。 从山上的小路下来,慕容正和上官云停在一块空地上。慕容正指了指下面的村庄和田地:“这是一片很好的土地,只不过现在还没有利用起来。” “老百姓饿肚子饿怕了,你要是用他们的地来做其他的事,他们会跟你拼命的。” “这一点我也知道,要想发展起来,就得先从农业入手,稳定之后再向工业和其他方面发展。” “现在说这些话纯属扯淡,咱们兄弟俩现在身上穷的一根毛都没有。” “城防司那边很快就会送来一笔银子,应该够咱们先前的使用,不过后期肯定还得拉投资!” “投资?” “就是让别人把钱给我没用。” “你可真是会想。什么人会无缘无故的把钱给咱们用?”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要有足够的利益,这些人一定会的。”慕容正说道:“等城防司的钱送过来,你要召集人手在钟山脚下那片土地上建一些作坊,然后去买一些东西,这些东西我会完了写张纸条给你。” “为什么不建在栖霞山呢?” “栖霞山离应天太远了!” “不远吧。” “相对于钟山来说还是远,有些人肯定不会放心的。” 上官云没问,慕容正做事总是有他的理由。反正他说能让人把钱送过来,自己就不用担心……大不了看看应天谁比较有钱,自己跑一趟! 回到应天,慕容正就和上官云分开行动,上官云要找朱富算账,慕容正则要回城防司上班。 没办法呀,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谁叫咱是尽职尽责的良好公民! 城防司门口停着十几匹健马,马背上也全是虎背熊腰的武士。 难道是来了什么大人物吗? 门口没人阻拦慕容正,城防司提督将军,在整个城防司徐孝玉是老大,他就是老二!啊呸,二把手! 等到了里面,慕容正才知道门口来的大人物到底是谁了。 徐达指着徐孝玉鼻子:“看你那点出息,就这么点钱,把你开心成这样?以后能不能有点气量,将来怎么结婚生子?怎么能得到一面?” 徐孝玉被徐达骂的没有一点脾气,乖乖的低头挨训,眼光眼角一瞥,发现慕容正就站在不远处看着,赶紧抬起头来。 “你不服气?” 徐孝玉使了使眼色。 “别给我在这挤眉弄眼的……” “爹,有人!” 徐达转过头,这才看见慕容正。刚刚训斥儿子的一段话估计被慕容正听见了,徐达觉得有些尴尬,于是挥了挥手让徐孝玉闪一边去。 慕容正过来见礼:“末将慕容正,参见信国公!” “慕容将军别见外,过来坐。” “谢信国公!” 徐孝玉非常狗腿地给他爹到了一杯茶,没给慕容正。 真他娘的小心眼! 慕容正笑了笑,说道:“不知道信国公此来,可是为了公共交通一事?” “你那个策划书我看了好几遍,觉得非常有意思。”徐达喝了口水:“但真正让我感兴趣的是,你如何用嘴皮子说服那些商人平白无故的给你掏钱!” “信国公此言差矣。不是给我掏钱,而是给咱们掏钱!” 徐达轻笑一声:“你靠一张嘴皮子,把大元朝廷上下耍了个遍,对付几个区区商人更是不在话下了。” 慕容正听到徐达把商人两个字咬的很重,于是说道:“信国公真是慧眼如炬,在下的确有些私心!” 徐孝玉有些摸不着头脑,眼前这两个人说话跟打哑谜似的,没一句自己能听懂的。 徐达说道:“伯仁的眼光不错,你的确非常有才华。你也知道我现在不是以前放牛的徐天德,手里边儿不会贪那几百两银子,我来这儿的目的就是想从你这儿知道你下一步要怎么做!” 慕容正暗道:这个时候如果把徐达往水里拉的更深一些就更好了。 “信国公可知建立公共交通的目的。” “为了你的私心?” “信国公若是以为在下只是贪着几千两银子,那就小看在下了。”慕容正笑了笑,没有一点谦卑的姿态:“公共交通马车只是一个细水长流的营生,按照现在卖出去的站牌数量来看,最终靠贩卖这些站牌,我们总共的收益能不下五万两……” 话还没说完,徐孝玉就叫了一声:“五万两???” 徐达回过头看了他一下,神情非常不友好。徐孝玉立刻低下头。 “那你看中的是什么?仅仅是每个人坐车时候得几文钱!” 慕容正没说话,从怀里掏出叠纸,慢慢的展开。 “信国公,这就是应天的平面图,请看!” 徐达看了看,的确是应天,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里。只是在这张地图上,方方正正的街道上面画着一些横平竖直的线连在一起,如同一个网络,在每一条黑线中间又有不少的小圆点,有些是红色有些还是黑色,这些黑线汇聚成两个点,一个就在城防司,另一个却在栖霞山! “你这小子但是有些算计,这栖霞山马上就是你的地方了,所以你就把终点设置在栖霞山了吧。” “信国公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做要想富先修路!” 徐达眉头皱着,他当然没听说过。 “今天上午我刚去了一趟栖霞山,发现那儿的村民百姓生活的并不算特别好,主要还是以种地打渔为生。”慕容正说道:“这只是一个例子。如果栖霞山和应天成之间往来更加便利,那么人就会带动更多的经济发展,相信过不了多久,那个村庄便会发展成一个城镇,直到最后发展成一座城市。” “你就那么肯定?” “我有信心。” “所以你打算让栖霞山变得更富有?更有价值?” “可以这么说。” 徐达闭着眼想了一会儿:“不得不说你的确是非常的狡猾,打着为民谋利的幌子给自己谋利,可却让人抓不到一点把柄。后生可畏啊。” “信国公谬赞了!” 徐达看了看地图,笑了出来:“你把终点设置在了栖霞山,那过路的钟山怎么办?你该不会指望让更多的农夫坐公共交通马车去钟山脚下种地吧?” 慕容正说道:“钟山脚下的土地,在下不打算种地,而是打算把那里弄成作坊,专门用来做一些东西。” “做什么?” 慕容正朝外面看了看。 “你放心吧,这儿没什么人,刚才我教训儿子的时候把人都撵跑了!” 徐孝玉感觉自己膝盖中了一箭! 慕容正也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说道:“鄱阳湖之战时,在下虽然在军中带了一段时间,但是对军中粮草的消耗还是了解一二,大军在外作战粮草的消耗,绝对是一个巨大的窟窿。” “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粮草一直都是最大的问题,如果没有粮食,军队无法凝聚?” “不知信国公军中每日士兵粮草消耗几何?” 徐达眼神一凛:“这是军中机密,不能轻易告诉你。” “好吧,姑且算一升!”慕容正说道:“每日下来消耗的粮草也是个天文数字,而且军队到各地运输粮草路上的损耗也有好几成对吧?” “你想说些什么?” “如果在下可以把每日士兵消耗的粮食控制在半升以内呢?” 徐达一听,立刻喝道:“将士们用命杀敌,你却想着克扣他们粮草?”
“哪有的事!”慕容正摆了摆手:“只不过在下碰巧知道一种复合军粮的做法!” “嗯?”徐达眼神锐利起来,下意识的向周围看了看。 徐孝玉小声说道:“爹,这没人!” 徐达回过头:“你也出去!” “啊?” “滚!” 徐孝玉不敢有半刻的拖延,立刻跑到外面当门卫去了。 “你说的这种复合军粮,真的可以将士兵每日的损耗缩减到半升以下吗?” “不仅如此。”慕容正说道:“而且体积小、耐保存、携带方便,实在是行军打仗的必备品。” 徐达的眼睛里全是怀疑,即便是常遇春也不会百分之百的信任慕容正,徐达一生小心谨慎这才渐渐爬到了自己现在的位置,即便是后来朱元璋称帝之后,他也是极度的小心。 “你会做?” “会。” “现在做出来我看看。” “现在工具不齐,没有准备……” “你空口无凭,让我如何相信?” “在下需要一些时间准备,三天之后……” “明天!”徐达打断了慕容正的话:“明天午前,我就会到你那儿去。” 慕容正顿了顿,立刻便明白了徐达的用意,大军马上就要准备征讨张士诚,若能极大程度的解决士兵粮草问题,对这一仗也是非常重要。 “好,明日中午,还请信国公过府一叙。” “但愿你不会让我失望。” 慕容正说道:“信国公,现在我站在另一个角度和你说话,如果这件东西真的做出来了,如何?” 利益的分配,才是最大的问题。 徐达想了一下:“你要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做成生意吗?” “你也知道我马上就要成亲了,手里边缺钱!” “这件事是我们两个人商量的,自然还是我们两个人均分。” 慕容正摇了摇头,他其实非常明白,徐达只要出了这个门儿,绝对会和朱元璋说一声。 “你不同意?” “光靠咱们两个人还看吃不下这块大蛋糕!” 蛋糕?徐达有些疑惑,不过不重要,慕容正是个聪明人,知道有棵大树好乘凉的道理。 “这件事我会和主公说一声,主公也会参与进来!” 慕容正说道:“主公的那份,从我的一半儿里边儿扣……” 徐达有些诧异的看着慕容正。 慕容正笑了笑:“这些就当做是给红袖的聘礼……” 徐达笑了出来:“伯仁眼光不错,不然也不会在道士窝里发现你这么个宝贝疙瘩。” 慕容正谦虚的笑了笑:“至于您手里的那半份,也要分出来!” “怎么分?” “主公不可能同意你在军中一家独大,所以我决定找一个合适的伙伴帮您分担一下!” 徐达转念一想:“伯仁?” 慕容正微笑着点头。 徐达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心中却是不平静:这个慕容正看上去倒像是个知恩图报之辈,可是这仅仅是他表现出来的表象吗?难道…… “你为何要帮伯仁?” 慕容正说道:“自从在下下山以来,就多得常大哥照拂,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是必然之理!” “仅仅如此吗?” “在下的这点小伎俩,果然瞒不过信国公。”慕容正抬起头,正色道:“信国公难道不知道为何主公这次只授了你一人的爵位吗?” 徐达眉毛一动,整个人杀气腾腾:“你知道这什么?” “我知道的,不能说!” 徐达心中如同惊涛骇浪席卷而过:如今淮西部将已成气候,渐渐的威胁到了主公的统治地位,主公急需扶植新的势力与之抗衡,而这个被扶植的对象就是常遇春! 那么多文工武将,难道就没有人能看得出来吗? 可是,偏偏慕容正看的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