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离别
二楼，昏睡接近两天的无心悠悠醒来，娇嫩的脸上容光焕发，美眸重又神采奕奕。 呀！毒已尽消！ 无心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傲人的曲线在晨光中一一展现。 晨风带来了熟悉的、心念念的声音，无心双眸眯成了月牙，心也随着晨风飘了出去。 翻身下了床，几步来到矮窗前，一个翻身跃了下去。 轻飘飘落到一楼，笑嘻嘻看向厅内众人。 “无心，你醒啦，感觉如何？”澹台明月最先起身奔向无心，双臂紧抱无心。 “jiejie，我已经完全好了，看我身轻如燕，嘻嘻！” “丫头，大病初愈，还需静养，莫要折腾！”候赢如同慈父对自己顽皮的孩子一般大伤脑筋。 无尘和乐毅起身，看着无心又恢复了活泼的精灵模样，哈哈大笑。 二十多天来，每每看到或想到这样一个活泼美丽的女子遭受毒药的煎熬，他们往往比无心还要难受。 不过，现在一切都好了！ 澹台明月拉着无心来到众人跟前，无心看了众人一眼，目光最后定格在乐毅身上，低声叫道乐大哥，眼底闪过一丝羞怯，却没瞒过众人。 乐毅似是没有察觉到，呵呵笑道：“无心妹子，看到你毒解我就放心了。” 乐毅与候赢平辈论交，候赢又是无心的师叔，然而乐毅却与无心平辈相称，无尘和澹台明月有些意外，这二十多天乐毅和无心之间发生了什么？ 不过，对于乐毅，无尘倒是乐观其成的，二人年龄差也不是那么大。 几人重新入座，无尘讲起了和澹台明月去秦国的经历，主要讲述了风陵渡遇到周太师颜率之事。 对于颜率为何十二年后才去秦国盗回胜邪，众人一时间百思不得其解。秦武王之死怕是与颜率脱不了干系，胜邪恐怕应该是破解谜题的关键。 秦武王已死十二年，是不是周人作怪其实无关紧要了，众人更关心的是魏冉与北冥剑阁勾结，并欲派吕礼入齐之事。 此事关系重大，要提早应对。 乐毅陷入沉思，面色越来越凝重。众人之中，唯乐毅有大谋略，俱都静默无声，任由乐毅苦思冥想。 半晌，乐毅开口，“从魏冉勾结吕鲲破坏我等营救赵王，紧接着魏冉被封为丞相来看，这恐怕不是魏冉自己的主意，应该是整个秦国上下一致的策略—瓦解赵国，只不过真正执行这一策略的人是魏冉，也是他要执掌相权所要展现的实力。” “秦国怕是要有大动作了。”乐毅一句话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心情越发沉重。 “秦国要东出，首要目标便是韩、魏，这是无法避开的。眼下各大战国对秦国最有危胁的当属齐、赵两国，武灵王被困，赵国失去雄主，国势必然受挫，一时间难以与秦争锋，那么就只剩齐国了。” “既要与韩、魏开战，就必须稳住齐国，避免把齐国牵连进来。最好的办法便是交好齐国，魏冉能想到送吕礼入齐，可见其政治谋略在当今之世绝对是一流的。” “其一，吕礼是齐人，由齐人相齐，想必齐国上下也会容易接受。” “其二，吕礼一直在秦国为官，是魏冉一手提拔起来的，算是魏冉的心腹。吕礼入齐，齐秦交好，魏冉的相位有吕礼的加持必然更加稳固，国内政敌将难以撼动其地位，除非齐王、秦交好的策略发生变化，现在来看到话，可能性极低。” “其三，吕礼入齐，齐、秦交好将极大地分化齐国和山东诸国的关系，以后齐国要想获得韩、魏、楚等国的信任就很难了。” “其四，宣太后、魏冉皆是楚人，秦、楚一家。分化齐国之后，秦国便可放心攻击韩、魏了。” 此时，无心看向乐毅的眼光里满是崇拜。 此时，候赢、无尘、澹台明月皆都面沉如水。 “这么说，齐国便是秦国和山东诸国都要拉拢的了？”无尘问道。 “齐国确是这棋局上的关键一子，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么说，就要看谁先撬动这颗棋子了？”澹台明月道。 “对。其实我们每个人，每个势力都是这棋盘上的棋子，墨家、鬼谷亦不能置身事外。既已抱定与秦一战之决心，对于这棋局我们就必须了然于心，方能处乱不惊，料敌于先。” “那我们该如何做呢？”天真无邪的无心此时已经把乐毅当成他们这些人的军师了。 乐毅笑笑没有说话。 “既然无心已经没事了，我打算明日回鬼谷复命了。”澹台明月拉着无心的手拍了拍，看看满脸不舍的无心，目光最终停留在无尘俊秀的脸上。 “啊？明月jiejie，你这就打算走了呀，我还想多和你亲近几日呢，你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了，你说是不是呀，无尘？” 无心对着无尘偷偷眨眨眼，满眼的狡黠。 “呃，这…”被无心这一搅和，无尘愣怔着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看到无尘的囧样，澹台明月率先绷不住笑了起来，顺便白了这个呆瓜一眼。 众人也都哈哈大笑，无心笑倒在了澹台明月怀里。 过了一会儿，乐毅继续说道：“魏冉要安排吕礼入齐为相，必然要先打通齐国关节。齐王田地为人暴戾，喜怒无常，然好大喜功，魏冉只要许以齐、秦共分天下，则齐王必然乐意与秦交好。” “然，魏冉与齐交好最大的障碍不在齐王，而在孟尝君田文。田文执掌齐国相权多年，在列国之间颇有威信，且是公孙衍之后列国合纵第一人，更兼去年合纵韩、魏破秦函谷关，迫使秦王割地求和，称其为列国第一权臣毫不为过。” “但是，田文权利心极重，贪恋相位，惹得齐王十分不满，一直想收回田文手中的权利。齐、韩结盟后，齐王打着交好韩国的旗号引韩国人韩聂入齐为相，总算将相权收回，想必田文内心十分不满。” “魏冉若要推动吕礼入齐，必定要先解决田文，然田文前些年在秦国吃了大亏，丢大了脸，后又合纵破秦，可以说田文与秦国与魏冉已经不可能结好。届时魏冉必然勾结齐王密谋除掉田文，田文亦不会束手就擒，冲突一定会发生。这个冲突就是阻碍吕礼入齐、齐秦结好的最好机会。” 众人听得眼前一亮，对乐毅愈加佩服，没想到乐毅竟然有不下于张仪、苏秦的谋略，若是能一直辅佐赵雍，赵国崛起之势必然不会中断，到那时齐、赵、秦三强鼎立，山东诸国有齐、赵在，秦国岂敢东出？ 澹台明月眼神黯淡，营救赵主父功亏一篑，时也命也。 “听乐兄一席话，方知这天下大势当真如江海横波，暗流涌动，一个不慎，必是万劫不复。不知乐兄如何打算？” 乐毅摇摇头，“丧家之犬而已，作何打算？且先看吧。” “不知乐将军觉得燕国可否？”澹台明月眼神明亮，盯着乐毅问道。 “嘿嘿，什么将军呢，小吏而已。不过依在下看来，单论国君，当今战国，唯秦王、燕王。燕王有苏秦辅佐，中兴有望。” “可惜燕国无良将，燕王继位后励精图治，整饬军队，本想趁齐国合纵攻秦函谷关期间偷袭齐国，却不料被齐军打败，十万大军所剩无几，燕国元气大伤，苏秦师叔不得不前往齐国请罪。”澹台明月话里有话。 乐毅听出了澹台明月弦外之音，暗道鬼谷看来是打算暗中助燕了。不过乐毅并没有搭话。 清茶换了几壶，直到日落衔山。 逢泽的黄昏虽然迷人，宴席还是散了。波光粼粼的金黄水面上，一叶扁舟慢慢消失在晚霞之中。 乐毅走轻轻地了，不知是否带走了少女的情怀。 无心伫立在岸边，凝望着乐毅消失的方向，脸上爬满了怅然。 是夜，无心跑到了澹台明月的房间，抱着即将离去的jiejie，说了一夜的悄悄话，直到月影西沉方才沉沉睡去。 清晨雾起时分，天地一片朦胧。 澹台明月轻轻地将无心的胳膊从身上拿开，看着甜睡着的美少女，淡淡一笑，悄无声息下了床，收拾一番出了房间。 竹林幽幽，竹叶轻抚着缓慢行走的澹台明月，似送行、似不舍，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远远听到水花拍岸的声音，终于还是要分开了吧？这一天总会到来呀。 摇摇头，却甩不走离愁别绪。 小船儿在岸边荡悠悠。 岸上一个俊伟的年轻男子，正笑吟吟看着自己，眼中饱含深情。 澹台明月霎时泪眼朦胧，立在原地不动了。我等的人原来已经在等我！ 无尘向澹台明月缓缓走来，边走边念道：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翘翘错薪，言刈其楚。之子于归，言秣其马。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翘翘错薪，言刈其蒌。之子于归。言秣其驹。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一首诗念完，已是来到澹台明月身边。仙子一般的澹台明月脸颊上晶莹的泪水正无声诉说着情愫。 无尘双手捧起澹台明月娇嫩的俏脸，拭去泪水，看着她娇艳欲滴的红唇，慢慢印了上去。 澹台明月脸颊早已绯红，看着越来越近的脸庞，娇羞难耐，慌忙闭了眼。 一吻之间，如经历了天荒地老。 再回神时，澹台明月正缩在无尘的怀里，双眸紧闭，睫毛微动。 晨雾渐渐散去，日出东方红胜火。 小船慢慢远离，岸上的人儿渐渐成了黑点。 船上人儿再度泪眼朦胧，口中呢喃着：“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