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二. 蛟龙
一望无际的东海之上，天海一色，白鸥掠过，风平浪静，空中还夹杂着小雪缓缓坠落，雪音和阿辞来到这里都不由得被这里的美景给震撼住了，雪音今日换上了一身淡紫色的长裙，外面披着一件白氅，她的头上戴着银色的步摇，有种说不出的华美，雪音抚过耳边的碎发伸手指向前方柔声说道，“那里便是浑夕山，忘情崖的所在之地了。” 阿辞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一座高耸入云的岩山便出现在了俩人面前，半山腰间烟雾缭绕，似是天宫神山，气势磅礴。 雪音默契的与阿辞相视点头，随后施法驾着水莲朝着那高山快速移去，一路上阿辞看见东海之地的海豚不知何时浮上了水面在俩人身侧不断的跳跃着，天空中的白云好像也聚集成了一个巨大的海豚漂浮在空中，阿辞看着眼前雪音的背影宠溺的笑了出来，他好想永远就这样，该多好。 “阿辞，你看前面！”雪音笑着喊道，“是玄鸟！” 远处金白相间的玄鸟见有人来访后仰头发出一声长鸣，随后张开轻薄如纱的双翼盘旋着飞向天空，阿辞不由得被这壮观的景象给震撼的合不拢嘴，很快，水莲的速度便慢了下来，俩人靠岸之后便一边往前走一边环顾着四周。 “何人来此！” 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高处传来，随后金光乍现，巨大的黑色法阵从天而落，还没等雪音反应过来阿辞便挡在了她身前单手靠近那黑色法阵，触碰到法阵的一瞬间，那法阵瞬间破碎成万千碎片飘向空中化为虚无，雪音惊讶的看着身前的少年，明明才是一年的时间，为何他的灵力强大了这么多。 “徒手….撕阵。”雪音喃喃说道，“你为什么….” “嘘，有人来了。”阿辞目光炯炯的盯着雾气缭绕的上方，果不其然，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缓缓降落到俩人面前。 阿辞看见来人之后即刻行礼，“老人家便是在这里看守凝晶霜花的人吧。” 老人走上前来上下打量着阿辞，随后大笑出来，“好小子，居然能撕裂我苦修多年的封天阵，修为不错啊！” 阿辞笑道，“老人家过奖了，我是来自塞尔斯鲛人族的，这位便是鲛人族公主雪音，我们此次前来便是来调查凝晶霜花消失一事，如果不快点找到圣物，到时候蛟龙出世，四海皆乱，生灵涂炭，谁都不愿意看到这个结果。” 老人摸着胡子意味深长的说道，“这剩下的最后一株凝晶霜花被盗，我着实觉得万分奇怪，我日日夜夜守在风清洞，不可能有任何人闯入的机会，它几乎是在我眼前消失的，并且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我在这浑夕山百年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雪音上前一步说道，“若真如您所说，那么还有一种可能，凝晶霜花每天都在吸收着月之精华，会不会自己修炼出了元神化为人形。” “化为人形，”老人点了点头，“倒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老人话音刚落，一阵强大的灵力威压便隐隐传来，雪音心神不宁的一转头，看清俩人后便无奈的笑了出来。 “哥，岚昔。”雪音喊道。 怜生身后站着岚昔，他含笑看着雪音，“看样子，我们还是晚了一步。” 老人看见怜生之后双眼猛然瞪大，随后他颤颤巍巍的来到怜生面前跪了下来，“海皇殿下，我等了您十几年了，您终于来东海了，浑夕山松乾恭迎海皇殿下！” 怜生赶忙扶起松乾说道，“您别和我客气，我父亲在世的时候您就在浑夕山，小的时候，我还经常过来找你玩。” 松乾感叹道，“是啊，不知不觉就过去这么多年了，您的鱼尾…..” “您放心，”怜生缓缓说道，“我已经拿回了双生玉佩里属于我父亲的神力，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了。” 雪音听到这话后转头看向岚昔，只见红衣少女朝她莞尔一笑，如此，便不便多言了。 “失去了凝晶霜花的镇压，蛟龙很快就会冲出，我们…..”怜生话还没说完，脚下的大地忽然一阵剧烈的颤动。 岚昔蹙起眉头，她身后瞬间显现出金色的羽翼飞上天空，“不好，要来了！” 其余几人也纷纷催动灵力飞上天空，只见那原本平静的海面忽然波涛汹涌，数十丈高的水墙开始从海面直冲云霄，岚昔看见水下有一双绿色的眼睛正朝自己越来越近，接着一只巨大的蛟龙便从海底冲出，天色巨变，狂风大起，那蛟龙身上有着深蓝色如玛瑙般美丽的鳞片闪闪发光，几人在它面前顿时犹如沧海一粟，蛟龙仰天长啸，顿时电闪雷鸣，它长尾一扫，海水便铺天盖地的袭来，岚昔只感觉那海水从鼻腔灌入了肺里，随后便是感觉五脏六肺都要被撕裂，岚昔不知自己现在身在何方，耳边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纱，她只感觉自己装上了一块坚硬的石头，接着便是一口浓血喷了出来。 蛟龙现，苍生乱，以命为献，方得净土。 岚昔吃力的起身，此时天空云海翻涌，已经是一片风雨，可岚昔却隐隐约约的看见那千丈之高的蛟龙前，有着一个渺茫的身影正在发着微弱的蓝光，待岚昔看清是谁后，她连忙张开双翼朝着那处飞去，可狂风大雨阻力实在不是一般的大，岚昔只能伸出手妄想触及那个单薄的身影。 蛟龙绿色的瞳孔发出亮光，细长的胡须在空中胡乱飘动着，东海蛟龙，最为凶猛，阿辞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抬头便看见了怜生即将爆发的灵力，阿辞煞那间只感觉自己的后颈一阵热流涌动，他双眼通红，朝天大吼了一声，随后整个人的身边便开始浮动着一片片冰晶，怜生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动静，他转头望去的瞬间，蛟龙的长尾便将要朝他打去，刚好在那一刹那，岚昔拉过怜生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 蛟龙的长尾打在一旁的山峰上瞬间山崩地裂，松乾见此情景大叫不好，想要使用捆仙索把蛟龙控制住，可都无济于事，如今蛟龙已经完全暴走，若是没有冰晶霜花或是有人愿意用自己的性命作为献祭，是根本不可能控制得住的。 雪音艰难的撑起身子，他看见了浑身散发着强烈灵力的阿辞，她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到他，可无奈现在她实在是太过虚弱。 “阿辞….”雪音看着他的背影，“你要干什么….” 阿辞并没有回话，狂风吹起他脖子后面的长发，露出的那一块发着光的霜花印记时瞬间让雪音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只见阿辞攥紧了拳头向着蛟龙冲去，他的身体开始在空中逐渐分解化为星光散落，雪音看着那刺眼的蓝光木讷的摇着头。 “不——”雪音猛地起身也朝着阿辞奔去，她的眼泪开始一点点掉了下来，雨水打湿了她的秀发，可她依旧毫不在乎的顶着暴雨前行。 岚昔看着那一蓝一白的身影，不由得伫立在了原地，她此时已经猜到了那个名叫阿辞的少年的结局，她扶着怜生注视着那散落在空中的星光，无奈的叹了口气。 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眼前的光芒越来越大，雪音几乎快要看不清前面的路，她大声的哭了出来，阿辞那蓝色的衣袖就在她rou眼可见的地方飘动着。 “我雪音不会爱上任何人…..” 还记得当初，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年因为这句话，把爱意藏在了心底一辈子。 阿辞在距离蛟龙最近的距离化身成了凝晶霜花，周身包裹着可撼天地的神力层层包围冲向蛟龙在天空中不断扩大，随后完全爆炸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天空中飘下少年身上穿着的衣料，雪音双手死死的握着那衣料无声的哭吼着，她无力的摇着头，几乎快要心痛的不能呼吸，从今往后，没有人会再给她做喜欢吃的莲子羹了。 她失去了在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 属于她的太阳，永远的陨落了。 恍惚间，她好像听见阿辞的声音，她听见他对她说—— “我爱你。” 岚昔和怜生来到雪音的身边，此刻蛟龙已经再次被封印在了东海海底，天空依旧放晴，海面依旧平静，只是有一个少年，确是再也回不来了。 “阿音…”怜生想要拉雪音起来却被她狠狠的甩开手。 “走开！”她红着眼眶大吼道，胸口剧烈的浮动着。 岚昔同情的看着她，事到如今，她还是不承认自己依旧动情吗？ 松乾也是皱着眉头长叹一口气，“那个孩子，没想到他就是凝晶霜花，你们说，他会不会早就依旧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呢…” 雪音现在脑海里，回忆的汪洋之中，全部都是他的模样。 岚昔走到雪音身边，慢慢的蹲下看着惊慌失措的少女说道，“他救了我们所有人，他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少年，愿意为他人付出生命。” 愿意为他人付出生命，愿意倾尽全力去爱你。 雪音这才麻木的抬起头，她现在的脸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只有眼眶是红的如血，“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此时一旁的怜生发话道，“那是为了心无旁骛，他明知不会再见，自然也就不需要和你道别，因为他知道，献祭自己的那一刻，便是永恒。” 雪音扶着岚昔起身，她蓦地笑了出来，那笑容凄婉悲凉，看的岚昔无比心痛，她垂头看向手中的衣料，随后双手在胸前结印，接着，一个让岚昔和怜生都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东西出现在了俩人面前。 “碧玉珠！”岚昔大吃一惊，“你要干什么？” 雪音毫不睬理，只见她将碧玉珠注入到了那衣料之中，随后将它放入了自己的衣袖中。 “哥哥，岚昔，你们走吧，我就留在这里。”雪音双眼无神的说道，她的嘴角都开始流下一丝鲜血，“从今天起，我不是什么公主，我只是雪音，我会在这里陪着他，等他回来的那一天。” 岚昔刚想挽留，可雪音自顾自的一个人走向了浑夕山的深处，她并没有回头看他们任何一眼。 “何来等待。”怜生看着雪音落寞的背影喃喃道。 阿辞的魂魄已经消散在这天地之间，岚昔也是没忍住流下了清泪，或许，等到以后下雪的日子，阿辞会在任何一片霜花上来到东海见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