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三. 枷锁
岚昔和怜生告别了松乾回了塞尔斯，俩人各自都是心事重重，岚昔看向怜生苦笑道，“你说，雪音她一个人独自在东海，会不会….” “那是她自己的选择。”怜生面无表情的说道。 怜生眸色暗了暗，“你不回珈蓝看看吗？就算你告诉我你和另外一个人交换了身份，可终究还是会露出破绽，风云潇不是傻子，他一定看得出来。” 岚昔没有想到他会说这个，一时间哑口无言，她非常明白怜生的意思，随后点了点头，“自然是要的…” 可她不愿走。 怜生起身背对着岚昔说道，“回去吧。” “你在赶我走？”岚昔也起身走到他面前看着他，少女明艳的容颜染上了几分忧愁，她眼尾渐红，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怜生垂眸不再去看她的眼睛，淡淡说道，“是。” 她一直在这里不会安全的，至少在珈蓝，她能得到最好的保护。 他不希望有一天，他们会变成雪音和阿辞那样，到头来是生死相隔。 岚昔大怒，她含着泪吼道，“可是我一旦回去我就会被关在那白殿里永不见天日！如今风云潇就是想把我关在那里关到死为止！我恨他！！” “我是为你好。”怜生皱起眉头说道。 虽然天道现在已经下令珈蓝和塞尔斯休战，可若是风云潇执意开战便也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到时候又是一次巨大的屠杀，风云潇对岚昔的感情怜生看在眼里，若是为了岚昔，他很有可能做出这种事，这个决定不光是在保护她，更是在保护他的族人。 岚昔哭着摇头，她刚想逃走却被怜生一把拽住，他使用灵力将岚昔禁锢住随后布下法阵，岚昔不断地挣扎着，她看着眼前怜生的身影逐渐模糊，随后便大声的哭了出来。 是他亲手将她推向了深渊。 说真的，她好像也没有从来明白过怜生对她的感情，仿佛那简单的一句甜言蜜语，她就以为那是一辈子。 空中的雪花纷飞，地上积雪深厚，岚昔整个人无力的倒在地上发不出一点声音，任由霜花布满她的睫毛，她的墨发，鲜红的羽裳在这凛冽的寒冬里显得是如此格格不入，她艰难的从雪地里爬起来，看着熟悉的白殿，熟悉的院子，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谁知此时门忽然被打开，里面走出来的墨温吟看见岚昔之后大吃一惊，她急忙跑到岚昔身边关切的看着她，“皇后娘娘，您怎么这么狼狈的回来了…” 岚昔只是沉默不语，她半晌后起身问道，“这些天风云潇可有怀疑？” 墨温吟利索的施法将俩人的衣服对调了过来，她恢复了原貌后对着岚昔苦笑，“我们这等雕虫小技，怕是他早看出来了，只是不说罢了，哦对了，如今殿下正在雾霜岛那里，说是要亲自了结了珈蓝的叛徒月隐岛主。” 岚昔感觉到头上一下子多了许多繁重精美的头饰，一下子有些不适应，她看着远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墨温吟看着岚昔的状态，她与怜生之间的情况也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她很明白怜生为什么这么做，说起来好像是爱，可是在众生面前，他只能放弃自己所爱，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因为岚昔而使得塞尔斯一族陷入困境之中。 可在岚昔眼里，她怕是万万不能理解的吧。 墨温吟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能说是造化弄人，她想要的那种爱情，怜生和风云潇都给不了她，墨温吟很快就自嘲自己相对来说更加可怜，喜欢的人在远处可望不可即，还只能透过极其卑劣的手段去获得，何其荒谬。 “皇后娘娘，属下告退。”墨温吟没有多说什么，行礼之后潇洒的转身离去。 岚昔独自一人伫立在原地，她仰头看着从天而降的雪花，忽然想起了雪音，也不知道东海那里有没有下雪。 傍晚，殿外门前的灯笼忽明忽暗，岚昔静坐在殿内一声不吭，她依旧穿着华贵，精致的像个没有灵魂的玩偶，此时，她听见大门被打开，风云潇一身黑衣朝她走来，他看见岚昔之后便朝她奔去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久久不愿放手，好似得而复失的珍宝。 “风云潇，你放开我。”岚昔冷声说道。 风云潇埋在她的锁骨处摇头，“你终于肯回来了。” 岚昔认命般的闭上了眼睛，“我不会再走了。” 风云潇听到这句话后整个人身躯猛地一抖，随后抬起头来几近疯狂的看着岚昔，“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次，你再说一次。” “我刚才说，”岚昔空洞无神的眼中蕴满了泪水，她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不会再走了，我不会再离开白殿，我永远都在这里。” 好像所有人都没有她想的那么爱她，可她却对那些人付出了太多自己的感情，现如此，她觉得待在白殿里是最好的选择，从前一直都喜欢热闹的她，当下倒是更喜欢清静了，不用再去面对那些所谓的爱恨纠葛，让时间去抚平一切痛之入骨的伤痛，让自己去填补内心的伤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以为而已。 “昔儿，我真的好爱你，你可知我听见你说这句话我有多开心！”风云潇激动的双眼泛红。 岚昔任由他死死的攥着她的肩膀，平淡的看着如此癫狂的他，“风云潇，我只有一个要求，我答应你会一直待在这里，可是我希望，若是我有一天死了，把我在皇风城外的任何一个地方埋了就行。” “埋了？你可是凤之一族的孤女，如此尊贵的身份，你怎么想得起来说这个话。”风云潇被岚昔一句话给逗笑了，不过很快就恢复了严肃。 他还是笑着好看，很温暖，岚昔想。 每当风云潇笑起来的时候，她才能隐隐约约看见以前那个肆意潇洒的少年的影子。 “答应我，找一个没有任何人能找到的地方，把我葬了。”岚昔说。 风云潇皱眉不悦，“我们还有很长时间，并且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再怎么样也不能委屈了你。” 岚昔这回没有说话。 她想，世界上最沉重的枷锁也莫过于此了吧，想要去爱的人求不得，爱自己的人她却在一遍遍的伤害，有时候她特别羡慕皇风城里面住着的那些百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过着悠闲却又无比幸福的日子，死的时候化为最纯洁的灵魂离开人间。 “我听说，兮颜姐成了你的侧妃，按照礼数，我今日应该去看看她了。”岚昔麻木的起身，淡雅的紫色穿在她身上格外的亮丽高贵，晶莹剔透的紫玉水晶耳坠较长几乎快要触碰到她的肩膀，风云潇看着岚昔的背影，内心一阵五味杂陈，他以前从未觉得岚昔的背影会如此孤单寂寥。 “颜贵妃。”岚昔来到琼璃殿，看见了正在喝茶的兮颜，她一身青衣清绝妩媚，一双含情眼万分勾人，先前就在百花岛见识过兮颜的美貌，不过这时无论多少次，岚昔看见了都会被惊艳的程度。 兮颜看见岚昔也不奇怪，她优雅的起身走到岚昔面前朝她行了礼，“参见皇后娘娘。” 岚昔端庄大气，皇后的气势十足，兮颜本想给点脸色，可是奈何压迫感实在是太强，她的灵力根本无法与之抗衡，只得作罢。 “以后都是东宫的人，不用这么客气。”岚昔笑道。 兮颜别过耳边青丝，嫣然一笑，“皇后娘娘这是什么话，该有的规矩都是要有的，该有的礼数也都是要守的。” 岚昔被她这套说辞给说服了，确实是无力反驳，很快她便和兮颜聊起了一些琐碎的杂事。 “你大婚那天，是不是很开心，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岚昔坐在桌边，抿了一口清茶问道。 清茶的雾气从杯内蔓延而出飘向空中又散去，兮颜听到这话抬头看向了空中的小雪，“不，他根本没来琼璃殿，我等了一夜。” 岚昔有些吃惊的转头看向兮颜，“你等了一夜？” “是啊，”兮颜浅浅的呼出一口气，“那天也如今天一般冷。” 岚昔看着兮颜没有再多说什么，看来在感情里面，大家都是一样的卑微不堪。 “皇后娘娘，你…爱殿下吗？”兮颜突然问道。 岚昔移开目光有些不知所措，她叹了口气，“那你呢，你很爱他？” “是啊，我爱他。”兮颜缓缓开口道，“可他爱你。” 雪似乎渐渐停了，屋檐上的金铃依旧叮当作响，檐下仅坐一人，旁边已是客走茶凉。 院中的枯木依旧，白雪皑皑，绵延的山峰好似一眼望不到边，红衣少女不知何时依旧来到珈蓝塔顶，凝视着这被大雪覆盖的国度，一时间，竟觉得已是孤寂到了极致。 芳华刹那，不过一瞬一息，桃花灼灼，纵比不上半句情话，回首过往，不过也是雪中饮浮冰，她其实渐渐懂怜生了，也开始理解风云潇，只是如此艰辛坎坷的一条路，她没法陪任何一方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