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水碓基
“算了吧!水碓基!不就是两块大青石板三堵黄泥墙。没准儿现在黄泥墙都倒了吧!”我撇撇嘴。 “黄泥墙倒了,大樟树还在的。那棵大樟树是我太公种的,竹排一弯过五尺口就能见着。泥墙倒了,大樟树可是风水树。很多人的樟树娘呢!”父亲喃喃的说道。 “泥墙还真已经倒了啊?樟树是你太公种的有什么用啊?上面钉了古树保护牌,早就是国家的了。当初你还骗我,说我结婚的时候给我打一对樟木箱子。你现在倒是去斫根枝条试试。搞不好就进去了,定你一个破坏古树罪。”我损起父亲来有点不留情面。 “土地证有的,土改的时候发过土地证。这水碓基写了你爷爷的名字。不过我奶奶在世的时候说过,这个水碓是给我大哥的。现在大哥也死了,他的五个女儿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父亲摇了摇头。 “人家过得怎么样都不会稀罕你这点水碓基!” “这水碓基好的!想当年你太婆在的时候,施茶舍水,十里八乡谁不说她是个好人。我在水碓基上盖个房子,门前小河养些鸭子,菜园子里种些菜。有朝一日台湾的侄女回来就有个根基。”父亲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呵呵,好了你!自己的事情都cao心不过来倒划算起别人的生活。现在台湾人民都不理你!”我一边整理桌面一边打击父亲。 “理不理都没关系,血脉还是亲的。”父亲轻声说道。 “盖房子,你有钱吗?大哥二哥会同意吗?再说你年纪大了,好好的城镇不住,要住到乡下去。有个头疼脑热怎么办?”我觉得我爸是个想一出是一出的脾气,还当自己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呢!70几岁的人了,还想盖房子! “钱是没钱,可是那里是我的根!” “好了,不要胡思乱想了。盖房子你也就是说说。我记得从我读小学开始你就一直说一直说,现在我儿子都要读幼儿园了。你的水碓基还是水碓基。” “那不是你妈一直不肯跟我回老家住吗?要是你妈同意,说不准也就真的盖上房子了。”父亲的脸微微红了一下。 说到母亲,我的眼圈红了。唉!算了,母亲已经不在了,伶牙俐齿的廖小雪再把父亲气个好歹出来,那可真是大逆不道了。 “大伯当年怎么就去了台湾啊?老是听你说水碓水碓。我们家以前很有钱吗?”我的语气缓和了下来。 “也不是很有钱。相比较起来宽裕一些吧。每一分钱都是勤扒苦做。我爷爷也就是你太公,娶了两个老婆。一个就是水碓太婆管水碓,一个是外垟太婆管田地。你太公自己是每天骑了马到处找人练武功。” “哦”,我应了一声,以显示我有认真在听。
“你太公娶了两个太婆也生不出儿子,又去上垟典了一个太婆,还是没有生养。你爷爷是过继到你太公家的。你大伯出生后,你太公可是高兴坏了。十二岁就给接了亲,新媳妇比他大三岁。”父亲打开了话匣子。 “童养媳啊?”以前可就听说大伯是随队伍去了台湾,父亲还从来没有给我认真的讲述过前尘往事。 “是啊,那个年代很正常的。有钱娶得老婆大。六七岁就接亲,老婆大六七岁的都很多。”父亲揉了揉太阳xue。 “我那个嫂子十八岁的时候,家里让大哥和她园了房。可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屁孩懂什么?没多久,我这个大嫂跟一个走村串户做裁缝的衣裳老师跑掉了。村上人调侃我大哥,说他这么没用,自己老婆都管不住,跟别人跑了。我大哥那时候十五六岁,正是别人一句话就跳起来的年龄。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他就背着父母偷偷跑去山上做起了强盗土匪。说要学一身武功,就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他。没人敢说他管不住老婆。” “奶奶不是一直家教很严吗?她大儿子居然去做了土匪!那土匪怎么又去了台湾呢?”我迷惑不解。 “这里面就又另外有故事了。”父亲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