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呜哇？！”慕夏被这突然抓来的手吓了一哆嗦，不禁叫出了声，连手中刚拿起的报纸都脱手扔了出去，来者显然也被慕夏这么大的反应吓得一怔，松开手后退了几步。慕夏连忙抬眼这才看清，方才抓住自己的那人，只是一个面色苍白的瘦弱男子。

    男子生得一副标准欧美人的面孔，浅金色的柔软长发束成发辫垂在脑后，一双如蓝宝石般明亮清澈的眼眸正瞪圆了望向慕夏，他穿着一件做工考究的西装马甲，与之配套的西装裤和皮鞋也都打理得一丝不苟，浑身都透出一种不凡的气质，犹如中世纪油画中走出的贵族一般。

    两人都僵在原地相对无言，慕夏斟酌了许久，企图回忆起那些自己已经荒废的英语词句。最终他先开口打破沉默，他小心翼翼地打招呼：“H…Hello？”

    金发男眨了眨眼，似乎是没明白慕夏的意思，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慕夏打量了半晌，才放松下来摆了摆手说到：“不用，我懂中文。”紧接着他垂眸瞥了一眼桌面上堆放的报纸，“……这里是我的位置。”言下之意似乎是在责怪慕夏随手动了别人的东西。

    “呃呃！对不起，我看到报纸被风吹到了地上，想帮你整理一下……”对方的反应搞得慕夏反而手足无措了起来，他连忙闪到一边，与桌子拉开距离。

    “没什么，我倒是不在意。”金发男开始着手整理那些被搞乱的报纸，他按照某种规律，将那些报纸排列在桌面上。很快，桌面便恢复了慕夏刚来到期刊阅览室时的模样。金发男子直起身，抬眼再次看向慕夏，他问道：“不过……你对这些报纸的内容很感兴趣吗？”

    慕夏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又连忙摇了摇头，尽管他实际上的确很好奇那些报道的内容，但他生怕自己的行为再度节外生枝引得对方生气。对方却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他饶有兴趣的凑近慕夏说：“没关系，即使你说有兴趣也无妨。我相信你刚才的说辞，我还得感谢你把报纸捡回来呢——”他停顿了一下，错开身子让出桌面，将桌上铺开的报纸展示给慕夏，“这些都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关于我正在调查事情的报道。难得遇到同样对此有兴趣的人，我想我们可以来交换一下情报。”

    “不不不……我也是刚刚才了解到这件事，应该没什么情报可以分享给你。”慕夏对上了对方的眼神，金发男子虽然面带柔和的微笑，但那双冰冷的蓝色眸子中却看不到丝毫的笑意，因此，慕夏完全揣测不透对方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与自己交流，只得连忙摆手推辞。

    金发男丝毫没有因为邀请被拒绝而动摇，他拉开桌边的两张椅子，自己大方的坐下，并示意慕夏坐在另一边。他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别担心，请坐。要知道，人们身上总是会带着连自己都想不到的细节，我们都一样，所以有时借他人的眼光，才能发现这些细枝末节的情报。”

    慕夏撇了撇嘴，犹豫再三，最终坐在了那张为自己准备的椅子上。

    “我叫维特·帕姆。”对方自我介绍道，“不知道你们的称呼习惯是怎样，所以请随意称呼就好。”

    “好、好的。那个，我……”慕夏刚想也说出自己的名字时，却被维特打断了，维特说：“等等，我知道你，你叫慕夏，对吗？”

    慕夏一怔，维特说的当然没错，只是为何这个素未谋面的异国男子会知道自己的名字，他又是如何知道自己的，只是因为长相和姓名？还是因为其他与自己有关的事件？他又想到先前在电梯间中向自己发问的那个智能机器人，似乎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一件与自己有关的事正在悄声无息的展开一般。某种难以言喻的不安袭上了慕夏的心头，他张了张嘴，却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回应维特的话。

    “不用太紧张，我只是看到过你的档案、病历……嗯，我是医学院的留学生，因为一些学习需要，所以偶然看到后记下了你的资料。”维特感觉到了慕夏溢于言表的不安，于是他将自己的学生证递给慕夏，慕夏接过证件，上面刻印的精致校徽证明了这的确是真正来自河洲大学的证件。维特接着解释到，“我也很吃惊在这里可以遇到你……直截了当的说，我的确是有一些问题，想要从你那里知道。如果可以的话，慕夏先生，你愿意帮助我吗？作为交换，我可以告诉你关于陨石事件的事情。”

    “呃？是这样吗，那好吧。只是我不确定我真的可以为你提供有价值的东西。”慕夏叹了口气。暂时陪他聊聊，就当作打发时间，慕夏想着，他补充到，“另外，不用那么正式的称呼我，嗯......你也随意一点就好了！”

    看到慕夏妥协，维特也放松了许多，他换了个坐姿，两手十指相扣，手肘撑在座椅的木制扶手上，“那么，先从二十年前说起吧。二十年前的那场大型流星雨，的确是真实发生过的，并非所谓人类的曼德拉效应，也是因此，各地出现了众多目击者和相关媒体报道。然而这些新闻和证言，都在极短的时间内被删除和隐藏，早在二十年前那样信息流通极其缓慢的情况下，仅仅只是封锁消息就可以阻断大部分新闻的传播。”维特停顿了一下，“河洲图书馆简直是这件事中的一个奇迹，我能在这里找到不少曾刊登过这件事的旧报刊。要知道我曾去调查过河洲乃至周边城市中的大部分其他资料室和图书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无法找到二十年前陨石事件发生后一段时间的新闻载体，无论是报刊还是电视录像，即使在那些地方甚至查得到收藏过这些东西的记录。这样过于彻底和刻意的掩饰，反而成了能最有力证明这件事的证据。”

    “这么强的封锁力度，难不成真的是发现了外星人？不过为什么只有河洲图书馆拥有这些资料？”

    维特摇了摇头，“和外星人无关，陨石的本体是一种未知的能量体，它们的具体构成未知，来源未知，只知道可以给人类提供巨量的能量和无限的潜能。它们甚至并非从宇宙而来，而是二十年前凭空出现在了地球的大气层外，也是因此才未被任何卫星侦测到就匆匆降临了。陨落的那些能量真的没有在地面上留下陨石坑，因为它们在坠落后便与自己第一个接触到的无机物融为一体了，这是这种能量的特性之一——它们会化为接触到的无机物本身。因此，诸如石场矿脉类的地方，都被叫停了，因为人类当时根本没能力分辨哪些是普通的石头，哪些是被未知能量同化的载体。”维特拿起一份极其陈旧的报纸递给慕夏，上面正刊登着有关于对这种陨石物质的分析，通读内容后看来，维特说得确实不假，甚至比文章分析内容还要更加详尽。

    “至于为什么只有河洲图书馆拥有这些资料呢……具体的内幕我也不清楚。”维特单手托着下巴回想着，“我只知道在这里，报刊阅览室似乎并不受图书馆本部的管理，你没有发现在完全智能化的图书馆里，这里完全没有机器人、甚至没有电子监控眼存在吗？因此这里也变成了一个适合调查事件、清净的好地方。或许也是因此，这些相关的报刊才没有被清理掉吧。”

    “啊……的确，那些智能机器人，还真是带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到这里后感觉好多了。”慕夏有些发怵的搓了搓手臂。

    “大概是因为恐怖谷现象吧。它们被设计的太像人类了，反而会让人类对这种非人物体产生距离感甚至恐怖心理。据说并没有赋予他们人形的外表也是因为担心产生恐怖谷效应，但显然……恐惧感并没有因为它们是否具有人形外表而衰减。”维特为慕夏解答着这个问题，他耸了耸肩，看起来一副颇为无奈的模样。

    “那么……维特，在电梯间里人工智能的那个问题，也是你留给我的吗？”慕夏最终还是问出了这个困扰着他的问题。

    维特闻言便满眼充满了疑惑，好像没有明白慕夏这句话的意思，他反问道：“问题？什么问题？我好像对这件事一点印象都没有，况且，我根本不去使用图书馆的人工智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