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 气杀周郎

    就听老夫人对刘备说：“玄德，刚才说到哪了？哦，对，尚香说你们要回去了，我还真舍不得你们走。【】”

    刘备眼圈一红，眼眶湿润了，长嘘了口气。全场静默。

    老夫人心疼地问：“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刘备硬生生地把眼泪给挤了回去，声音低沉喑哑：“老夫人放心，我们不走了，永远不走了。”

    “你这是受了什么委屈了吧，说出来，我给你做主。”

    刘备噗通一下给老夫人跪下了：“老夫人，我刘备一生无其他本事，但最讲信义二字。自打来到江东，孙将军和老夫人待我如上宾，还将爱女许配于我，我深深感恩，想舍生忘死报答一片再造之恩。可是周都督处处刁难，我想回到荆州击破曹贼立功，他说我是借机逃脱；我许多时日未回荆州，写信告诉二弟我们在江东孙将军和老夫人待我们的种种好处，让他宽心，只管好生打理荆州事务，周都督又缴了信件，说我是通风报信；就在昨日夜里，竟然有人偷偷潜入卧室行刺，多亏赵将军反应机敏，才没酿成惨剧。这件事公主也是知道的，本想瞒着夫人，不让夫人担心。可是……”刘备泪流满面，哽咽不能言语。

    老夫人怒上心头，手指都哆嗦了，“有这等事，气…煞老身了！张侍郎，速速去请孙将军和周都督来见我。”

    诸葛瑾心里开始为周瑜抱不平了，看来周瑜的担心是必要的，刘备就是扮猪吃老虎的货，真是留不得。

    不大功夫，孙权和周瑜来了。老夫人劈头盖脸地问：“公瑾，你派人去行刺驸马了？”

    “是！”周瑜这些天憋坏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就撕破脸皮了，看看又能如何？

    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又质问孙权：“你知道这件事吗？”

    “全然不知。”孙权听到这事也心中气恼，心想：周瑜，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敢瞒着本公擅自行动，你也太目无尊卑了吧。

    老夫人一脸阴云密布，对周瑜说：“你知道你犯了什么罪吗？这是谋逆主上，冲这一条，就可以灭你九族。”

    周瑜也急了，指天发愿：“臣对江东忠心耿耿，日月可鉴。我今日对天发誓，我杀刘备若有半点私心，让我周瑜遭受万箭穿心之痛而死。人人说曹cao多诈，几人知刘备大jian。那刘备狼子野心，主公是被他的甜言蜜语蒙蔽了。我今日就宰了这jian人，已绝后患。”说着就向刘备扑去，刘备猝不及防，被撞翻在地。周瑜两手紧紧扣住刘备的咽喉，诸葛亮要来解劝，迟了一步，孙尚香已然飞身上前，凌空一脚把周瑜掀翻在一旁。孙尚香和诸葛亮帮着刘备捶打顺气，周瑜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又撞向刘备。诸葛亮和孙尚香紧紧护着，周瑜没能得手，就拳脚相加，抓下头，踢下腿的，能够着的地方无一漏下，给刘备一下，心头堆积的怨气就消一点点。诸葛亮一个劲地说周都督息怒。孙尚香也高声叫嚷：“反了你了，周瑜！我夫君对江东忠心耿耿，你不要乱泼脏水。”孙权和诸葛瑾也上去拉架，诸葛瑾抱住周瑜的腰往后拖，孙权把周瑜往后推。

    “公瑾住手！都给我住手！有话好好说。”老夫人气得抖做一团，“成何体统！成何体统！都给我住手。住——住——”

    老夫人面色惨白，说不出话来，险些休克。丫鬟们又给老夫人捶打顺气，哭啼啼地劝老夫人息怒，凤体保重。

    在诸葛亮和孙尚香的保护下，刘备没让周瑜伤到要害之处。刘备气得站在那里呼呼喘气，头发披散开了，胡子被拽去一绺，还有血液在嘀嗒嘀嗒从那落下，外衣也被扯破了，里面的衣衫凌乱地散了出来。

    经周瑜这么一闹，孙权倒有点感动了，觉得周瑜真是豁出命地维护孙家基业，语气上就柔和绵长了：“公瑾——，消消——气，将军对江东的贡献和忠诚，是有目共睹的。您是江东臣民心中的英雄，是江东当之无愧的第一功臣、第一勇将。”

    “谁能杀了眼前这个人，这些名号我拱手相让。”

    “玄德——，是我的妹夫，也是我们的朋友。他在荆州与你共同对付曹军，你是知道的。现在曹军撤了，我们就杀了自己的盟友，岂不是被天下人耻笑？再说荆州也要有人把守，要不这样，皇叔一行人即日启程。公瑾虽犯下重罪，也是着实为江东基业忧心，这事就到此为止吧。”

    周瑜一听孙权说放刘备走，青筋都快跳爆炸了：“不行！荆州我一个人就可以把守。”

    “公瑾难道忘了我们的西征大计？”

    “臣能胜任攻取西川，同时把守荆州的使命。”

    “我不是不相信公瑾，只是你本身箭伤未愈，让你带病远征已经是内心不安，我怎么能再让你费心神兼顾荆州。”

    “主公，我恳请你让刘备继续住在江东。我若能胜任西川远征与治理荆州兼顾的使命，从西川凯旋之日杀刘备；我若不能胜任西川远征与治理荆州兼顾的使命，杀我周瑜。”

    孙权看周瑜气血逆涌，眼白都红了、毛发竖立，俨然一个火燎的金刚。

    正在孙权左右为难之际，诸葛亮走上来对孙权说：“周将军忠心为国，让孔明万分佩服。我想恳请孙将军就依了周将军的意思，让我们暂住下来。一则，我们等着周将军得胜的喜讯，若有需要，也愿助江东一臂之力。二来，孙将军也有更多时间了解我们主公为人。到时，是去是留，孙将军心中自有分晓。”

    周瑜处处紧逼，诸葛亮处处退让，孙权就对周瑜的态度有些反感了。孙权一想：既然诸葛亮都这么说了，我就赶紧借坡下驴吧，其实这个结果对我是最好不过的。如果周瑜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做到荆州与西川兼顾，无需他说，我就会把刘备解决了；如果事情没有周瑜想地那样顺畅，也在情理之中。到时，再让刘备回荆州助江东抗曹，周瑜就无话可说了。想到此，他颇为感动地说：“诸葛军师仁德，仲谋深深佩服，就依诸葛军师。”

    周瑜听了，神经些微放松了些，甩着臂膀虎虎生风地走了，连礼数都忘了。

    如果说在场还有一个清醒的人就只能是诸葛瑾了。他知道诸葛亮在打什么主意，这是要把周瑜往火坑里推呀。不过，一想到诸葛亮的安危，他沉默了。正如庞统所说，在忠孝难以两全时，他更可能选择孝。是的，他选择了孝悌，选择了兄弟。

    孙权的如意算盘落空了，第三种结果出现了：周瑜死了。常年一线作战，周瑜早已新伤旧疾无数，再加之近年来几次欲索荆州不回，欲除刘备不得，心情极度愤懑。各种内忧外患终于汇流在远征西川的途中，一代枭雄周瑜就这样退出了历史的舞台，享年36岁。

    孙权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跺着脚，掩面大哭。莫说周瑜追随孙家两代少主，忠心不二，立下汗马功劳，就是死后，也无人能替代他在江东中流砥柱的位置。

    孙权找来鲁肃，商议对策。鲁肃听到周瑜的噩耗，也万分悲伤。鲁肃说：“天妒英才，主公还请节哀。现在大都督已死，我们还是要早做安排，不让小人有机可乘。”

    “公瑾临走时留下话说由子敬代他执掌水军大权，吕蒙也是堪大用的可造之才。”

    “公瑾真是对江东基业赤胆忠心，至死不忘为国事忧心。我想那吕蒙虽书读的少些，言辞莽撞，可毕竟是随着大都督出生入死，大小战役历练无数，远胜过那些浮夸的纸上谈兵之士，确是少一辈人中佼佼者，若多提携必有作为。”

    孙权听了，又是大哭：“公瑾大才，江东百年无出其右。我若听公瑾一言，杀了刘备，公瑾就不会仓促进攻西川，就不会事至于此。”

    “事已至此，主公切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现在大都督已死，江东如折一臂膀。莫说曹cao是一老虎，时刻准备强取豪夺，就是刘备也是一狼，时刻等着偷袭呀。我们现在一定要稳住刘备，维系孙刘联盟，这样我们才不会成为众兽争夺的猎物。”

    “子敬所言有理，我是悲愤过度，有些糊涂了。”

    “那刘备那边我们怎么说？”

    “我头痛欲裂，子敬你拿个主意吧。”

    “我看即刻放他们回去，让他继续管理荆州事务，也算送他个人情。以刘备现在的实力，北面要防着曹cao，是不会和我们决裂的，让他们虎狼相争，无暇对江东趁火打劫。然后，我们才有时间全力应付江东人事变动，巩固政权，至于西征的事就暂且作罢了。”

    “只得如此了。”孙权一想到周瑜对孙家的功勋和种种好处，又潸然泪下。之后，他找来吕蒙，告诉他周瑜临终嘱托要多重用多提拔他，接着又给他分析了现在江东要面临的形式。

    吕蒙听说要放刘备等回去就急了。他和周瑜名为上下级的关系，但实际上是过命的兄弟。吕蒙觉得，周瑜之死就是刘备一行人造成的，请孙权杀掉刘备，以告慰周瑜在天之灵。不过吕蒙的权势与周瑜无法相比，不能左右孙权的决定。孙权和鲁肃对吕蒙一番好言安慰，希望他以大局为重，让周都督能够瞑目。吕蒙气不过，也拗不起，就忍气吞声地同意了。但是，这颗仇恨的火种在他心中旺盛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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