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冯家母女
“那小疯婆子真的这么说？” 望月村东头一家青砖瓦房的院子里，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梳着整整齐齐的圆髻，盘腿坐在炕上，脸色阴沉。 冯姝儿站在另一边，双手绞着帕子没说话。 孙氏一屁股坐在下首的位置上，说：“娘，我还能骗您不成？左邻右舍都信了，还有那周娟子，说得可难听了，就差没说姝儿下毒杀人了……” “住口！”那老妇人是王喜翠，原来是月家丫鬟，到年纪后放出来配给冯老二。 王氏别的本事没有，把大户人家内宅那些弯弯绕绕学了个透，她嫁过来没几年便把整个冯家攥在了手里，冯家上上下下没一个不听话的。但她自觉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不愿意丢了规矩，在家里讲究什么晨昏定省，让儿媳妇站规矩， 可惜，不管她再怎么端架子，冯家在望月村始终只是中上人家，别人看了她的作派也只觉得可笑罢了。 冯王氏越发觉得望月村的人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除了周家、罗家之外，不愿跟其他村民们来往。自从丹娘疯了之后，别人提起冯家首先就想到“疯子”这两个字，冯王氏越发不出门，平时一有个鸡毛蒜皮就骂丹娘灾星、扫把星，把一切不如意都归到丹娘身上，冯姝儿恨丹娘入骨也是耳濡目染之下渐渐形成的。 “真是一锅老鼠屎坏了一锅汤！”王氏恨恨地说道。 孙氏知道在冯家过日子得看王氏脸色，连忙顺着她的话说：“可不是么？这小疯婆子把咱冯家一家子的名声都坏了，还连累姝儿亲事不成，要是我，我也恨不能毒死她……” 孙氏还没说完，王氏就一巴掌糊到了她脸上，说：“叫你住口没听见吗？再说半个字我撕烂你那张嘴！” 孙氏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王氏，本来还要顶嘴，见王氏又举起手才恨恨地闭上嘴。 “娘……”冯姝儿轻喊了一声，挨到王氏身边。 “没事，别怕！”王氏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转向孙氏的时候又换了一张冷脸，说，“都是你这个大嘴婆娘害的，我好好的姝儿，你拉着她出去闲晃什么？要你安安生生地在家待着，能出这种事吗？没得惹一身臭！” 这次还真不是孙氏拉着冯姝儿去的，而是冯姝儿拉着孙氏去周家串门，又无意中说起秦氏在丹娘那里的事……孙氏忽然间反应过来，她就说冯姝儿这几天怎么怪怪的，原来都是的目的。 孙氏看向冯姝儿，这么说真是她下的毒？ “乱瞅什么？”王氏喝住孙氏，说，“还不赶快去做饭？这么大一家子你想饿死谁？” 孙氏神色怪异地又瞥了冯姝儿两眼，才走出去了。 冯姝儿挨近王氏，眼里的泪珠子掉了下来。 “哭什么哭？”王氏口中骂得狠，手上却又轻轻地帮着了冯姝儿擦了眼泪，同时语重心长地说，“你都有胆子下手了，现在倒又害怕？” “我不害怕！那疯婆子可是咱们家的灾星，坏了我们冯家多少事！她就是该死！”冯姝儿一脸忿恨地说，“娘您不也说过，凡是挡路的都不能轻易放过吗？凭什么还要让她活着给我们冯家惹笑话？” 冯王氏竟然没有责怪她，只恨恨地咬了咬牙，说：“你当我就愿意看着这疯婆子坏我们家声，愿意让别人看我们冯家笑话？没错，挡在咱眼前一定不能放过，但你要记住，要做就要做得滴水不漏。我跟说，月家大少奶奶当年对付那几个姨娘的事，除了少数几个亲信，到现在都还漏出一点来，这才叫高手。你去买砒霜被人看见了你就该收手，怎么还不管不顾的？为个疯婆子脏了名声，多不值？” “那难道就这样放着不管？”冯姝儿不甘愿地说，“这样下去，女儿可真的没有出头之日了！” “放心，有娘在，娘怎么可能让人碍着你？”冯王氏不慌不忙地说着，“娘早有打算了。” 冯姝儿狐疑地看着王氏，说：“娘有什么办法？” 冯王氏冷笑一声，说：“徐丹娘虽然是个疯婆子，但好歹还是个女人，先前也算是生养过，这世上总有那种只要是女人就要的男人。” “娘的意思是说……”冯姝儿还有点不懂。 “咱大周朝律并不禁止寡妇再嫁，她徐丹娘没得休书，还算是咱冯家的人，要再嫁得由得咱冯家说了算。”冯王氏冷笑了一声，说，“但我冯家也不愿意耽误她一辈子，所以，前儿，娘已经找了媒婆过去村头王家说了，再过几天就有回话了。” 冯姝儿眼前一亮，说：“王癞子？娘您真聪明！” 冯王氏就笑着戳了冯姝儿一指头，说：“你呀，以后多用点脑子！” 丹娘住在村子另一头，对冯家母女的密谋毫无所觉，倒是一夜好眠。第二天一早，丹娘便跟着秦氏一起去挖鲜菜、采蘑菇什么的。 丹娘前世是一个植物学女博士，大部分时间都用在西部保护濒危动植物。作为一个女博士，她甚至做好了不婚的准备，打算将精力全部放在自己的事业上，却在那里遇上了…… 遇上……遇上了谁呢？ 一想到这个问题，丹娘的脑子里就是一片空白。 总之，秦氏教她认的那些野菜、蘑菇之类的她都认识，弄些回去裹腹是足够的，但老没主食也不是事。她更想去山里面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奇的东西，能够在这个世界赚上第一桶金的。 但秦氏说光她们两个人进山不安全，要等周大勇有空才能带她们去。 丹娘觉得也好，就先在村子里转转，看看望月村的农业。 望月村以小麦、黍米等为主食，几种豆类倒是种了很多，另外还有些瓜、菜等等，产物非常单一，像丹娘熟悉的玉米、土豆、红薯之类的都没有。农闲的时候男人会外出打短工，女人在家里做点针线、绣品，另外，养些鸡鸭，用禽蛋也可以拿到集市上换点钱。 她在村子里倒也发现了一些赚钱的可能，但那是属于整个村子的，现在还不好下手，别的又都太慢。 丹娘现在十八岁，还不是生孩子的最佳时段，但那破屋子却不能等。现在是春天还好，夏天一下雨那房子就有坍塌的危险。 赚一笔钱解决住房问题已是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