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盈盈一水间
我曾经无数次的想象过，再相见时，会是怎样的场景，却偏偏没有想到，只是这么一句平淡到让人胆寒的‘好久不见’。 是了，是了，她不是以前的雪赟，我不是曾经的我，物是人非，人面何在，想来也不外如是，好在期望不高，失望不大，这样的结果，不是正好么。 转身看着行李箱旁的她，一条黑色的摆底休闲裤，一件蓝色的百搭衫，一如既往的简单素雅，不施粉黛的素颜，清丽的让人惊叹，只是，以往最喜爱的，她那双晶莹秀澈的大眼睛，我却偏偏没有丝毫勇气仔细的看上一眼。 我怕了吗？ “定的哪里的酒店？”没有寒暄，也不知道寒暄点什么，我僵硬的自然着，接过了她的行李，用着近乎陌生的语气问道。 “红谷滩新区的泰耐克国际大酒店......” “噢......” 我们再没有多说一句话，哪怕仅仅一个字，两个人就这样默默的向外走去，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始终相聚着一定的距离，不曾多，也不曾少过。 帮她打开车门，在她上车之后，我却倔强的坐到了前座副驾处，反光镜中，本就昏暗的车厢内，我根本无法看到她低下头去的表情，一如我始终看不透她的心。 彼此沉默着，沉默着不去打破这样的僵局，或许，此时本就只有沉默，才恰到好处，又或许，本就只剩下沉默了...... 心不在焉的匆匆做好入住登记，电梯里，继续上演着沉默。突然，意外的目光相遇，没有再次躲闪，对视了片刻，我们居然同时笑了起来，连我自己都弄不清楚，怎么就突然笑了，到底在笑些什么，笑的那么淋漓尽致...... “你笑什么？”她的大眼睛只是轻轻一白，便让我有些慌乱。 “看你傻乐呗，就陪着你笑下......” “你混蛋！！！......”她的眼眶，似乎有些红润了起来，不敢直视，我装作没看见的样子，作势看向了电梯显示屏上的楼层跳跃。 房间不错，比起我们公司的待遇，起码高了一个档次。 “你不急着回家的话，等我洗个澡，我们出去走走！”说话间，就转身走进了浴室，甚至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拿。 “你不换衣服的？”我好心出言提醒到。 “忘了拿......” 我稍微的冷静了一下，这才接着问道， “那你这整整一箱，都带的什么！” 过了半响，很是细微的声音，才传了出来， “都是...都是内衣......” 真的是让我彻底无语了，差点脱口而出的“胸大无脑！”，被我生生止住，浴室里传来了水声，没有刻意的去想，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她那姣好丰润的身体，忍不住的侧首看向了浴室门上的磨砂玻璃，这一眼，如遭雷击！ 一道精芒，在我心底蔓延而出，如雷击一般的感觉，全身触电一样的猛然一颤，这个画面，这个画面曾经在我初中的时候，就出现过！ 不是说真实的出现过，而是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了脑海里，没想到，在今天，那个久久被我遗忘的画面，竟然如此真实的呈现在我的眼前！ 我触摸着那尘封已经的画面，仔细的扫视着房间的一切。一样的床，一样的摆设，一样的桌椅，甚至于我的坐姿，我的位置，我此时视线的角度，都完完全全，一模一样，没有分毫偏差！ 我曾听过一些人，说到他们曾有过这样的经历，某一天，脑海中突兀的出现了一个画面，这个画面有的是人，有的是场景，还有的是一个声音，也许很多天，也许几个月之后，这个画面，会猛然出现在你的面前，曾经的幻觉，真实呈现！ 而我，在八年后的今天，此时此刻，看到了原本八年前，就已经看到的一幕！ 无与伦比的震撼！颠覆了我所有的认知！这样的感觉，真的让人心神愉悦到想要大喊大叫！慢慢的，这样的感觉，逐渐消退了下去，脑海里的画面还在，只是一种无法言明的感觉，就那样消失了，好失落的感觉...... 原来，早在八年前，就注定了我们会相遇，注定了我们会走到今天么...... 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我掩面哭了出来，曾经我拼了命的去爱，在暴雨中声嘶力竭的哀嚎；曾经我自暴自弃的绝望，在房间中不吃不喝的等死......我从不曾向别人说起过，我不想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我...... 可是突然，就在今天，就在此刻，这所有的一切，竟然好像早已注定一般，那我的过去，我的经历，我的曾经，又到底算什么？算什么！！！ 浴室的门，开了。 掩面的双手，顺势擦掉了泪水，男人的坚强，总是在外。如果一切早已注定，我又算什么，她又算什么，谁都没错，错的只是命。 再次看向她时，我已经不需要躲避，反而多了一些原本就存在的柔情，一些我不愿去承认，一些我死死压制的过往。 突然，整个房间的灯，瞬间暗了下去。 伴着一声轻微的尖叫，我感觉到她撞在了我无意伸长的腿上，一个清香柔软的身躯，就这么跌倒在了我的怀里...... 我能清晰的闻到她略带湿气的发香，我能感觉到她温兰的呼吸喷在我的面庞，我能感觉到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我能感觉到，自己逐渐粗重的呼吸...... 猛然间，我鬼使神差的将她横抱了起来，凭着先前对房间的映象，就这样粗鲁的将我们扑倒在床上，将她压在身下，我准确的找到了她的香唇，蛮横的探吮进去，舌尖疯狂的寻觅着她的甘甜...... 感觉到了她的挣扎，居然更是激起了我最原始的冲动，左手抓笼了她的一对玉臂，右手熟练的从衣衫外，就解开了她bra的挂扣，滑入进去，揉捏着本就属于我的丰满...... 忽然，一道冰凉的触感，划过我的面庞，同时，身下的她，也停止了反抗，默默的承受着我的侵略...... 她，哭了！ 我侵袭的双手，停了下来，没有再碰她，即便很想帮她整理好罩杯。轻吻着，吮吸去了她面颊的泪水，感觉到了她睫毛的轻颤。翻身仰面倒在床上，我将她抱在了怀里......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耳语倾吐，一遍又一遍，她没有出声，没有回应，我不知道，她是否会原谅我，虽然还没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可就刚刚的一切，对她而言，也是一种难言的伤害。 只是，一面自责，一面欣喜。自责是真心，欣喜的却是，只有前一刻，那突然的无理，不顾礼法的行为，才终究让我看到了真我，原来，直到今天，我都依然深爱着她呀，无论怎样挣扎，终究是忘不掉啊...... 灯亮了！ 她闭着双目，睫毛上仍然可以看到水雾。因为拥的很紧，两个人的心跳，早已逐渐平缓了下来，在此刻，趋于同步，隐隐有着一股心扉相连的感觉，她还是没有出声，就这么默默的躺在我怀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停不下来，虽然很想能整个世界都暂停下来，定格在这一刻，不用去面对自己，面对她，面对小倩...... 我不知道...... 一开始就不该坚持，既然坚持，就不该半途而废，既然半途而废，就绝不该念念不忘......至始至终，我都一直在错，不停的错...... 她推开了我，擦拭去了面上的泪痕。 “陪我出去走走吧......” 求之不得，再呆在房间里，除了无地自容，我手足无措。 秋水广场，有着亚洲第一音乐喷泉的美誉。夜深风彻骨，在轻缓舒心的音乐中，虹灯莹莹生辉，漫长的江梯广场，只有寥寥几对情侣，在夜色中相拥，相伴...... 走过阶梯，脚下的江沙很是柔软，再没有任何遮档，江风肆虐的向着我们席卷。我从附近的几个篝火堆处，寻来了未烧完的柴木，架在一起，用废报纸引燃，感觉像回到了从前一般，那么肆无忌惮。 落霞与孤鹫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百转千回，大浪淘沙，遥遥可见彼岸江畔的滕王阁，正是一篇《滕王阁序》，才有了今日的秋水广场，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纵得风情，不解相思。 “听说你要订婚了？” 先前我的禽兽作为，她只字不提，却突如其来的提到了我的订婚。“嗯......” “混蛋！”火光下，她银牙紧咬，恨恨骂道。 “嗯......” “不要脸！” “嗯......” 夜风凄寒，篝火不旺，看着她蜷缩起来，环保着自己的双膝取暖，我脱下了长衫，披在了她的肩上，顺势就着她的身旁坐下。没有什么心思，只是单纯的想彼此近一点，多少年了，都没有好好看一眼她。 “你还记得我们曾经说过，假如另一个人结婚的话，要怎么办？”她额首支撑在膝盖上，古井无波的问道。 怎么能忘！ 正是年少情深时，当时反倒是我问她，如果有一天，你结婚了，新郎不是我，我去带你走，你会和我走么？ 你想了想，很是认真的回答：会的，我会屁颠屁颠的和你走，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这一生，我都不能再爱上别人！你呢？ 是呀，我呢？ 谁料到，多年过去。曾经被我含糊带过的答案，这一次，却硬生生的放在了眼前。 “我想你和我一起，离开这里，我们曾经开始，好吗？”她抬起了头来，竟然有些恳求的语气向我问到，目光中尽是真切。 呵，我自嘲般的扯起嘴角，勉强一笑。 “今天的事，我做的确实不对，我无耻，我下流，可是你呢，这么些年，你又去了哪里，一个招呼都不打的，就从我眼前消失掉了，你家的房子都卖掉了，公安局也把你全家定性为失踪人口，甚至，都查询不到你还有什么别的亲人......” 我很是平淡的述说到，像是在讲着别人的故事一般，与己无关，只是语气，却逐渐的冰冷了下去。 “因为那时还是高中，没钱，虽然不甘心，但我能做的，也只是在各大论坛，网站张贴寻人启事，即便大海捞针，我也不让自己放弃，我不知道，不知道你家究竟发生了什么......” “虽然高考结果意料中的不理想，但终归是上了大学，我勤工俭学，，加上自己生活费省下的，不多，却也让我跑遍了大半个中国。也许，下一个城市，我们就会相遇......” “穷逼学生嘛，到了一个地方后，都是靠走的，西藏，高原反应，我跌倒在路边，呼吸不上来，鼻血也止不住的流，当时我真的觉得，这次逃不过，一定会死......” “我连同宿舍的都不熟，只知道他们的名字，其余一无所知，而他们，只怕也一直当我是个神经病！过年我没有回一次家，我知道自己状态不好，我不想我爸妈看到我不死不活的样子......” 就像很久以前，总爱自言自语的我一样，神情木然的，诉说着这些年的种种。 我侧过头来，目光灼灼的对视上她的双眼，有些凄惨的笑道， “现在，你就像当初突然消失一样，又突然出现，让我和你走？为什么？” 她没有回答，或是她不愿意回答，柔弱到让人怜惜的玉手，抚上了我的面庞， “你没变，样子没变，人也没变，其实我知道的，你放不下她，你也不会因为我，而放下她，即便你爱着的，还是我！” “我一直等待你放弃，直到她的出现，你才开始好好的过着日子，对不起，不得不出现在你面前，让你想起了我。你会心甘情愿的和我走，只是我不会这么做，因为我比任何人，都更爱着你！” 字字珠玑，如尖刀一般肆无忌惮的刺入我的心脏！ 她一直知道，她什么都知道，爱我？这就是所谓的爱？ “好了，时间不多了，抓紧处理吧！”一个身材略显魁梧的男人，缓缓从身后的黑暗中走了出来，微带沧桑的国字脸上，满是让人不寒而栗的坚毅。 “你是谁？” 在黑暗和火光交相辉映下，那张棱角分明的面庞上，绽放出一道冷冽的轻笑。 突然，后颈猛然一痛，眼前的一切，瞬间融入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