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科（3）

    陈道毫不犹豫地把子弹倾泻到增殖体的头上，增殖体被冲击力震的向后倒去，脚下踩空摔到楼梯上去，陈道跟上去补了一脚，增殖体从楼梯上翻到了6楼，刚好背面朝上，陈道一步跳到它背上，对着脊柱把所有子弹都打了出去，增殖体很快没了动静。

    “继续走吧。”确认了增殖体死亡后，陈道换了弹夹，退到队尾。

    “还剩7个目标，都在移动中。”监控室在通讯中同步了最新情况。

    “奶奶的，这玩意可太难搞了，怎么搜了这么半天还剩7个，这一栋楼知识分子都分析不出来本体在哪，也太邪门了。哥几个，还有别的点子没？”陈道问道。

    亭安现在有些灰心，事情发展到现在自己一点忙都没帮上，这倒没什么，但现在自己好像成了累赘，帮不上忙都无所谓了，成为累赘给别人添麻烦让亭安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开始拼命思考有没有什么是自己能做的。

    这时候亭安突然感觉身边几个人身上的气味变重了，他仔细问了一下，发现四周的环境里无数的气味都变得清晰起来，一时间人类的体味、汗味、空气中灰尘的味道、楼道里水泥的味道、金属的味道一股脑冲进了亭安的鼻腔，他哇的一下吐了出来，同时鼻孔里流出很多血。

    “我去，怎么了亭安，怎么又吐了。”陈道赶忙扶住他。

    “别动别动别动，让我缓一下。”亭安靠着墙坐下来，他感觉到自己身体产生了一些变化，会不会是自己体内的序列也活化了，好在亭安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如果这时候序列活化能让他有应对当前事态的能力就再好不过了。参加新人培训时了解过，在意识到序列即将活化时必须保持冷静，如果因此惊慌恐惧，很有可能导致序列过度活化从而丢了性命。

    “他这是序列开始活化了，可能是精神太紧张。”温如玉简单检查了一下亭安的口鼻，“来不及外撤了，5楼有医务室，我们得先去那里拿点活性抑制剂，如果过度活化问题就大了。”

    “我去，亭安，你别紧张，有陈哥在呢，我跟你说你可千万稳住心态啊，我俩好不容易一块活下来，我可不想冲你开枪啊。”陈道按住亭安的肩膀，想帮他冷静一下。

    “你快别说了，你越说我这越燥的慌。”亭安皱了皱眉头，这时候身体的不适感已经缓和了许多，他冷静地感受了一下身体的异样，都说序列活化能提高身体素质，但他握了握拳，没感觉自己的力气有变大。亭安皱了皱鼻子，总觉得鼻子通透了很多，他集中精神分辨空气中的味道，渐渐的，气流的走向，建筑的结构，每个人的位置在他脑海里有了模糊的轮廓。

    “找到了，5楼医务室！”异样的感觉在亭安心头浮起，他能清楚地感知到和其他增殖体气味有微小差异的个体，直觉告诉他这个就是一直在找的本体！

    “你怎么知道的？”温如玉疑惑地问。

    陈道在这关键时刻倒是愿意相信亭安：“别管了，反正都得去医务室，正好去看看，要真是本体直接在那给丫办了，走！”

    “快快快，现在附近没有增殖体，快走！”亭安焦急的催促。

    “这你也知道，能比监控室还灵？”陈道嘴上这么说，但脚步还是加快了。

    确认了周围安全，四个人很快就到了四楼医务室附近。越靠近医务室，亭安闻到的那股味道越强烈。

    “就在里边……”

    四人从窗口已经看到了活化个体，奇怪的是它已经没有了什么动作，瘫在地上，胸腔一起一伏，看起来像是在缓慢呼吸。

    “这是睡着了吗？”陈道缩回往里探的头，问温如玉。

    温如玉也不确定：“确实像是睡着了……但它刚活化不久，现在应该是疯狂捕食的阶段啊，怎么会睡着了呢？”

    “教授，你看看它脚边。”张伟招呼温如玉往里看。活化体的身边散落着很多碎了的安瓿瓶，是装活性抑制剂的瓶子，看起来出于一些原因它吸收了很多活性抑制剂。

    “我记的它是到达活性五又变成活性四的。”温如玉思考片刻，“难道是……活性四时袁亮凭借残存的理智从7楼挣扎到这里，在即将进入活性五时摄入了致死量的活性抑制剂……所以它之所以从活性五变回活性四，不是因为它想隐藏自己，而是袁亮……”

    四个人陷入沉默，他们都清楚被群体演化序列剥夺人性意味着什么，袁亮竟然能在最后一丝人性消失前成功摄入了致死量的活性抑制剂。

    “那……袁亮师兄还有救吗？”亭安小心翼翼地问。

    温如玉摇了摇头，说：“不可能了……序列首先摧毁的就是人的大脑，我不知道袁亮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才完成了这些，但进入活性五，就意味着他再也回不来了……”

    亭安沉默了，虽然只与这位师兄相处了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除了工作上的事情两人也没有过多交流，但他能感受到袁亮师兄是对自己的事业充满热情的人，虽然亭安还没搞明白他到底在研究什么。这位优秀的人竟然因为这该死的群体演化序列告别了他所热爱的事业，亭安没有感觉到多少难过，只感觉非常惋惜和遗憾，觉得明明大家还可以做些什么，觉得这种情况是不是其实可以避免的，越想下去，亭安的心里就越沉重，只好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了，靠着墙坐在地上，轻轻叹了口气。

    陈道感觉到亭安情绪的波动，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亭安，你也别太难过，你现在夜站在悬崖边上呢，待会还得给你注射一点活性抑制剂，虽然也不一定需要，但打一点多层保险也是好的。”

    温如玉扶着额头像是在思考什么，想了一会，他抹了一把脸，像是下定了决心，对陈道说：“快来不及了，陈道，你快去杀了那个活化体，然后快给亭安注射活性抑制剂，不要让袁亮的努力白费。”

    “好，温教授，交给我吧。”陈道端起枪，轻轻推开门，把枪口对准了瘫在地上的活化体。

    “防卫科第二行动队的陈道队员，请不要杀了那个活化个体，按照袁亮生前签署的人体实验同意书，该个体将由遗传科接手，马上就会有人到达你们那里捕获该个体，请你们撤出就好，注意安全，谢谢。”

    陈道听到通讯器里的命令，停住了动作，问道：“你是谁？”

    通讯器那头的人好像有些生气：“怎么回事，周洪峰连我都不向他的队员介绍吗？那你听好了，我是遗传科主管——沐晨钟。陈道队员，请带着温教授他们撤出生态科大楼吧。”

    陈道转头文温如玉：“温教授，遗传科主管沐晨钟说马上有人来接手，袁亮生前同意参与人体实验了吗？”

    温如玉听到这话，愤怒地说：“遗传科现在已经失控了！他们已经背离我们对序列进行研究的本心！我不会让他们动我的学生的！”

    说完就冲到陈道面前想要夺过陈道的枪自己取杀死活化个体，陈道还在犹豫要不要把枪给他时，四周已经围了一圈人，好几个枪管对准了他们，陈道环视一周，并不是防卫科的人，衣服上的是遗传科的标志。

    “我倒是不知道遗传部自己的安保力量这么强，但你们真的要把枪冲着自己人吗？”陈道握紧了手里的枪。

    这时候一位看起来很年轻的人穿着白大褂走到了他们跟前。

    温如玉怒目而视，没好气的说：“沐主任，好大的排场。”

    来的人正是遗传科主管沐晨钟，他笑脸相迎：“温教授，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太久没有人类的活化个体研究啦，这么好的机会，您可千万别拦着我们啊。”

    温如玉看着周围的人，无力的退到一旁。

    “谢谢配合。”沐晨钟示意他的人放下枪，接着一群穿着防护服的人拖过来一个巨大的胶囊容器，很快就把无力反抗的活化个体装进去带走了。

    检查完现场后，温如玉带着亭安进到医务室注射活性抑制剂，沐晨钟走过来向亭安问好：“你就是亭安吧，没想到我们初次见面会在那么尴尬的场合，不过没关系，以后交流的机会多的是，保重身体哦。”说完就带着遗传部的人离开了。

    接下来，温如玉和张伟要去向生态科的同事们说明刚刚发生的事，陈道和织梦带着防卫科的人要回收所有增殖体送到遗传科。而亭安注射了活性抑制剂后被送到了园区医院检查。

    真是漫长的一晚，亭安躺在医院病床上向窗外看去，这个偌大的园区安静的坐落在城市边缘，像一个面色苍白、形容枯槁的行将就木的老人，眼神空洞而忧郁，在黑暗中凝视着人类上演的一幕幕闹剧，远处生态科大楼的窗户露出惨白的光。

    亭安看着看着，终于忘记了自己在看什么，什么都想不清楚，只好轻轻叹了口气，躺回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