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解锁开飞机
凌晨的时候，安家宜醒来了一次，喝了点水，又躺到床上。 这几天他睡得都不是很安稳。 也许是天天和几位同学一起琢磨数学题目，大脑做了多年来都没有过的超负荷运转；也许是这几天看了新买的几本书，被书里的内容吸引，满脑子奇思怪想。 总之，安家宜一直觉得自己处于身心俱疲的状态。 躺在床上，似睡非睡，安家宜感觉到轻飘飘的，身体没有了重量；却又感觉到身体沉重得一动也动不了，像是被冰冻在一块石头上。伴随着这种矛盾的感觉，我沉沉进入梦乡。 眼前的情景渐渐清晰起来。 这个“渐渐清晰”的过程就好像是眼前有一层又一层模糊而透明的幕布，拉开了一层，又拉开了一层……直到最后，可以看清楚周边的一切。 先是感觉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失重感，然后，他又成功地在梦中清醒了过来。 此时此刻的安家宜，正在做着一个驾驶飞机的梦。 虽然他根本就不会开飞机，但当下的安家宜，正在熟练地驾驶着一架小型飞机。 这是一架有着透明舷窗和螺旋桨的、依据视觉驾驶的结构很简单的单发小飞机。 他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到这架飞机里面的——假如这是一个全息影像的电脑游戏的话，这个游戏的开始似乎就是“安家宜出现在这个驾驶舱里”。 做梦往往就是这样，梦里发生的一切都是没有开头的。 如果是在现实世界里的话，别说飞机了，安家宜连汽车都不会开，他甚至连飞机都没有坐过。 他所获得的最高的高空体验，不过就是游乐场里的空中观览车罢了。 当然，和每个男孩子一样，安家宜也曾非常希望自己能够学会开飞机。 早在上初中的时候，他就曾经有一个当飞行员的梦想。等到了高中毕业、航校来学校招生的时候，却又因为不知道什么样的理由，把他淘汰掉了。 当时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失望的，毕竟能开飞机的人凤毛麟角，都是人中豪杰。航校淘汰率这么高，被淘汰也是常有的事。 此时此刻，能在梦中驾驶着飞机翱翔，也算是实现了一次自己曾经的梦想吧。 这种梦是极端真实的。 其真实度如此之高，以至于在梦中真的是在“开飞机”——确切的说，在梦中是在通过手脚并用的cao作，实实在在驾驶着一架飞机，而不仅仅是梦到一个人在御风飞行。 一系列词汇在脑中凭空浮现：平飞、转弯、爬升、下降……安家宜似乎真的知道了什么是升降舵，什么是副翼，什么是驾驶盘…… 速度表，水平仪，高度计，倾斜指示器，航向指示器，垂直速度指示器，这些仪表的指针读数的意义他也非常清楚。 脑子里真的被安装进了一套飞行的“程序”和“数据库”，手脚也经过充分训练过般做出熟练的cao作动作，无论是稳稳地轻轻地摆动飞控cao纵杆，还是顺遂着空气流动稳妥地踩踏着左右脚下的方向舵踏板，能做出这套精密的动作，代表着这绝不是第一次驾驶，而是经历过反复和扎实的基础训练。 难道说，梦中的我是另一个世界原本就掌握驾驶飞机技能的我吗？ 而此时此刻，那个我和正在做梦的这个我，二者的知识和记忆重叠了？ 安家宜寻思着，没有答案。 抬起头，天色异常的蓝。 安家宜从没见过这么蓝的蓝天，那天空背后蕴藏了一种无尽的深邃，而蓝色则是浮游在这无尽深邃太空之上，宛如玻璃般清澈透明。 天空中几乎看不到云彩，视野非常好。 飞行高度大概是3000米左右，并不太高。 向下看去，大地是碧绿色、微微起伏草原。向远处眺望，可以看到浓绿的圆圆的馒头山。 在这片大概面积有几百平方公里的草原上空漫无目的地往复盘旋，曾是一位普通文科生的安家宜，此刻却真切地享受着翱翔的快乐和满足。 这使得他的心情变得格外舒爽，充满成就感，仿佛真的开始了一段完全与众不同的人生，真的来到了另一个宇宙，在这里，安家宜真的是一名飞行员。 当然，他依然能清楚知道，自己实际上是在做梦。 只不过，假如用指数来量化逼真程度的话，若电影的逼真程度是1，现实是100，这个梦的逼真程度简直就是99.99…… 除了“我知道我在做梦”以外，真的不知道还能从哪里分辨出梦与现实。 熟悉感和陌生感同时存在，真是非常刺激的体验。 虽然戴着耳机，依然能隐隐听到呼呼的风声和发动机有节奏的轰鸣。 此时耳机里传来无线电的声音：“0811，0811，请返回机场。” “0811收到。”安家宜回复到。0811是他大学的学号。 脑海里浮现出一条无形的飞行路径，像是一条无形的轨道一般，指引着他cao纵着飞机，飞向不远处的一个机场。 “空管，0811请求降落。0811请求降落。” “同意降落，1号跑道已清空。” 稳稳地降低着飞机发动机的功率，看到空速表指针指向读数的白色区间时展开襟翼，利用油门和飞控cao纵杆找到合适的角度和速度，对准跑道降低机头，直到视线中印刷在跑道上的巨大的白色数字呈现出正确水平的方向，此时把油门降到怠速，再将向后拉动叉架抬起机头，感觉到飞机后侧的两个主轮摩擦到了地面，紧接着，机头的前轮也摩擦到了地面。 缓慢刹车滑行，调整飞机的方向，安家宜熟练地把飞机驶离跑道，驶向一侧的机库。 能做出这一套行云流水般熟练精密的cao作，他都为我自己赞叹：这是一次成功的着陆！ 飞机缓缓地停下来，兴奋感冒出来，突然觉得要断线，视线变得模糊，现实变得融化…… 旋转！旋转！放平静！放平静！ 并不是飞机旋转，也不是人在旋转。只是一个旋转的念头。 幸好稳住了，没有失去坐在飞机驾驶舱里的感觉，慢慢的，模糊的感觉褪去，眼前的场景又重新凝固起来，一切自然而然的真实感又回来了。 真的是一点情绪都不能有，不能感伤，也不能兴奋。 安家宜把飞机停在机库门口，关闭了引擎，断了电源，拧下钥匙，翻开舷窗，从驾驶舱探出头来。 小光头上戴着一套无线电耳麦，穿着一身白色的地勤工作人员的服装，推着一架小舷梯走过来。 他把舷梯架在的机舱门口。安家宜拉开机舱门，爬下舷梯，跳到地面上。 “恭喜你，兄弟，解锁了新技能，目视飞行驾驶轻型飞机，达到了‘单发-陆地-初级私用驾驶员’水平。”小光装模作样的鼓着掌说。 安家宜腼腆的笑了笑，说：“开飞机真的是我的梦想。我真的希望有一天能开上飞机。” “什么话，”小光笑着说，“你这不就是刚开了飞机了嘛。” “这不是在梦中嘛……”想到在梦中三个字，突然又要掉线，赶紧稳住情绪，放松思绪，以一种自欺欺人的顺理成章告诉自己，这都是正常的，别紧张，放下。 “有什么区别呢？”小光摊开双手，对安家宜说，“技能就是技能嘛。 你看，自从学会骑自行车之后，十年不骑自行车，就会忘记自行车怎么骑么？ 或者，自从学会游泳之后，十年不游泳，就会忘记怎么游泳么？ 不会的呀，兄弟。你今天解锁的飞机驾驶技能，以后也会伴随着你的生活，不会再忘掉了，因为你真的实打实的cao作了呀。” “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另外，我说‘解锁了新技能’，是有实际意义的，不过这会儿不多说这个了。 总之，以后有一天，真的做到飞机的驾驶座上的时候，你一定会重拾起今天掌握的技能。” 小光意味深长的说：“每个人原本都拥有无与伦比的智慧与能力，只不过因为每个人被妄想、烦恼和执着障碍住了本来的智慧。 你每多放下一种烦恼，就会多一点智慧，就会多增加一些本领。道理原本就是如此的简单，可是人们却不知道。” “你说的真是太好了，希望我醒来以后也能记得开飞机的技能吧。”安家宜点头说道。 “相信你自己。”小光拍着安家宜的肩膀说道。。 清晨醒来，安家宜觉得格外神清气爽，心情特别特别好。 他发现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 只要做了清晰的梦，并在梦中清醒，体验过与众不同的现实，第二天早晨起床，整个人就会感到非常的清爽，好像重生了一般充满活力。 安家宜坐在床沿，脑子里还是想着开飞机的事情。 他感觉，自己似乎真的大概记住了如何cao纵飞机。 的确并不是有绝对的把握，但也确实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比如，这些仪表盘该怎么看，那些cao纵杆该怎么动…… 脑子似乎是记住了，好像rou体的反应差了一些。 王胡子皱着眉，看着安家宜坐在床沿比比划划的，撇着嘴说：“安子，你哪儿疼？” “我哪儿也不疼。我为什么要疼？” “那你比划什么呢？” “我在比划怎么开飞机。” “你做梦开飞机呢吧，还比划怎么开飞机，哈哈哈！”王胡子大声地嘲笑我。 “我就是做梦开飞机来着……”安家宜犟了一句嘴，然后觉得这个讨论毫无意义，就不再谈这个话题了。 “说正经事，”王巨君说，“今天中午吃饭后碰一下，乔小姐说咱们得讨论一下题目的事情，听她的意思，她遇到了一些瓶颈。” “天才如乔大小姐这般，还能遇到瓶颈？” “嗯，”王胡子吹着胡子说，“恐怕是挺难的。我打听了一下，学校里其他几个参赛组也非常的挠头。” 中午的时候，我们五个人坐在一起。 乔安娜垂头丧气，平时闪亮的一双碧蓝色大眼睛这会儿眼泪汪汪，毫无生气，涂的乱七八糟的眼霜也遮不住黑眼圈，又黑又长的双马尾完全炸毛，一股挫败感笼罩着她的大脑袋。 “我跟你们说吧，三道题目的数学计算部分难于不难先不说，题目最讨厌的地方就是，我的思路完全被题目里莫名其妙的前提预设带跑了。“乔安娜摇着脑袋说。 “我觉得咱们可以先确定下一道题，集中火力突破，然后再搞下一题。“张萌说。 “说得对，”霍鹰也说，“咱们不妨集中先搞第二题，我觉得第二题虽然绕，但数学的计算要简单的多。 在各大论坛和留言板里，全球的参赛者对这三道题也都有很多疑惑，特别是数据方面，要把不同维度的数学公式统一成同一问题的解决方案，这简直不是大学生层次的难度，根本上就是诺贝尔奖级的难度。” 王巨君也说，他打听来打听去，学校里数学系的博士学长们对题目也非常的感兴趣，但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解决方案。 在数学上，安家宜完全是没有发言权的，他乐于倾听，如同听天书一般云里雾里。 讨论来讨论去，大家决定，周末的时候，乔安娜带着霍鹰，针对第二题尝试设计一个回归演算程序，试着搞一搞。 这是参照了互联网上国外一个论坛里几位大神提出的方案。 计算出结果之后，再由王巨君拿着结果去请教几位说的上话的博士学长，看看人家有什么想法。 然后，暂时就没有安家宜和张萌什么事了。 安家宜想，这么安排还真是太好了。原本就计划好周末和大萌去逛一逛，然后带大萌回家吃饭。 这是前几天就和家里说好的了。所以，就暂时辛苦他们三位吧。 周末的天气非常好，万里无云的天显得格外高。 看着湛蓝色的天空，安家宜想起那天夜里做了一个开飞机的清醒梦，就把这些告诉大萌，只是没有提小光而已。 因为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既能在我梦里出现，又能在现实出现；在我眼里是个男生，在她眼里是个女生的——怎么形容呢，“神仙”或者“妖怪”般的存在。 遇到难题拖一下，是安家宜一贯的主张。 他详细地描述了一番到底是怎么开飞机的，从怎么cao作到在无线电里怎么答话；从怎么看天气到怎么看仪表。 越说越发现自己知道的其实很多，或者说，自己能“想起”更多关于开飞机的有关知识。 “这真是很奇怪的事，”安家宜坦率的对大萌说，“我从来也没有学过开飞机，甚至我从来都没有看过这类飞行驾驶的介绍书籍。 这些概念、量表、技巧和经验好像是凭空从我脑子里出现的，又好像是我的脑袋是个计算机，这些知识是我偶然间下载下来的。” “安宝就是安宝，总有那么多有意思的事情。”张萌暖心的说，“其实这不奇怪。你知道我喜欢看各种奇谈怪论的书，我看过很多类似的例子。 有一个叫本·麦克马洪的人，从未学过中文，在一次车祸后突然就熟练掌握了中文，甚至后来还过来留学了； 有一个叫托尼·西科里亚的人，在被雷劈了之后，突然就学会了弹钢琴和作曲，直到现在还在从事着音乐创作； 还有一个叫汤米·麦克休的人，本身是个没受过很好教育的建筑工人，突然在一次中风后，掌握了高超的写诗和绘画技巧，成为一位成功的艺术家。 这些例子都表明，人的大脑有无限的潜能，只是等待我们去开发。” 安家宜笑了，他觉得大萌的脑袋也不一般，居然装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晚上，爸妈在家附近的饭馆款待了我俩。 安家宜的老爹是个社交牛人，跟所有人都不见外，跟谁都自来熟。 他用各种冷得不行的冷笑话逗得大萌哈哈大笑。一晚上，老爹喝了不少酒，他真的很开心。 安家宜看到他们很开心，心中暖暖的。 他也陪老爹喝了一些酒，脚下软绵绵的。这回是大萌很温柔的把安家宜送到男生宿舍楼门口，她才回去。 这一晚，安家宜睡得很沉，居然没有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