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沸腾的白雾
金雀花历1647年 伦巴德共和国西部黑寂海 站在高耸的冲击钢壁垒上，向远处眺望，黑暗、无际的黑暗，那是黑寂海自亘古开始就翻涌着的海水。没有波浪声，也没有海风袭来，一切感官在这片死寂中似乎都变得迟钝、滞后。 仅与此一墙之隔的伦巴德共和国此时正烈日当空，但每一束光线在越过这道壁垒的时候似乎都被大幅削弱，以至于黑寂海都笼罩于雾蒙蒙的黑暗中。 一排身着银色甲胄的骑士正伫立在城墙上，他们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眼前这片黑暗，不敢有丝毫松懈。 “哐...哐...”一名甲胄泛出乌金光芒的骑士正在他们身后缓缓踱步，他右手伏在腰间的剑柄上，眼神时不时地看向平静的海面，似乎海面下隐藏着什么噬人的凶兽。 他沉默地走到这条高墙壁垒的尽头，正转过身继续巡查，却逐渐放停了自己的脚步，他一个箭步冲到了高墙边缘。 “雾？”“怎么会？”他望着黑寂海的海面呢喃到，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其愣神之际，海面突起变化，“咕嘟...咕嘟...”浓稠的海水正泛出一连串密密麻麻的气泡，海水正在沸腾，海面之下似乎有什么生物在呼吸、翻涌。 他思索片刻，抽出腰间的佩剑反握住，做出投掷状。 “塔尔塔洛斯条约第七款，必要时刻，允许在合理范围内试探黑寂海。”他自言自语道。 “滋滋”白色的电流在他的右臂缠绕，乌金色的臂甲此刻正有无数卢恩符文在其上闪耀跳跃。 时间刹那静止，肩膀处的环形以太法阵张开、旋转、收缩，接着是大臂、手肘、手腕最后是指尖，多个法阵同时运作，以太迅速凝结，积压积压不断积压，他右臂肌rou紧绷，金色的脉络布满了整个右臂，高度压缩的以太呈液体状在其中不断流淌。 “就是现在。”他的瞳孔微缩，身体迅速前倾带动整个右臂，“轰隆”他的手臂后侧出现一层层的白色气压圈，铁剑缠绕着银蛇迅速脱手而出，咆哮着刺破渐起的浓雾，射向黑寂海，在被海水吞噬前短暂的照亮了黑寂海的中心，然后迅速归于沉寂。 “人影？！”骑士诧异道，他下意识地想要否认，但在铁剑被吞噬之前，他切切实实地看见了一道人影站在黑寂海的水面上。 “咕嘟...咕嘟...”黑寂海还在持续地冒着气泡，温度也在不断成指数级上升，热浪一股接着一股的向城墙袭来，空气因灼烧而扭曲变形。 “考虑是灭世因子。”他思索到，接着便准备按响耳侧的传呼机请求更高等级的监军介入，但不等他动作，镶嵌在城墙上的拱心石开始有规律地闪烁起来，而且频率越来越快，“快来了。”他长出了一口气，紧蹙的眉毛稍稍舒展。 十几分钟前，黑寂海 一个浑身缠满布条的黑发男子，正水上行走。 令人奇怪的是身处于此等无风之地，他身上所缠绕的布条仍在不停地飘动，一连串不同于卢恩文字的神秘符文在布条上循环往复地流动。 他右手轻捂着自己的嘴不断打着哈欠，一边有目的地走向黑寂海的中心，双脚踩在海面，没有任何的以太波动，也没有任何的法阵张开。 但仔细观察，会发现黑寂海的海水避开了这名男子的脚掌，他脚下的海水仿佛在有意识地避让，男子实际上是在虚空行走。 他打着哈欠左手不断上下抛着一枚血红色的透明晶体。“啊嘞，啊嘞，真是上了年纪了，怎么睡怎么困，顺道取了个东西就过来了，难得没有被找麻烦，啊嘞，真是有些奇怪呀。emmm，味道越来越浓了，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很相似的味道。” 海面逐渐沸腾起来，中心不断翻涌，大雾渐起，一个黑色的物体缓慢地浮出水面，飘向天空。 “啊嘞，啊嘞，冥岛吗，而且还是不一般的那种，嘿嘿，我就有种预感，小黑海今天会有乐子，果真没让我失望。”绷带男搓着双手饶有兴致地看着漂浮在空中的黑色物体。 这个黑色物体，呈横放的圆环状，黝黑的环体蔓延出许多枝桠，就好像一顶王冠，一顶荆棘冠或者桂冠。 不断有漆黑的碎片从上面剥落，围绕着环体，静静悬浮。 而环体本身因为剥离脱落所造成的缺失和凹陷，此刻正不断地被未知的金色和血红的物质填充，它们仿佛有生命一般，在上面扭曲缠绕，伴随着不断地轰鸣，最终形成精致的花纹。 “啊嘞，雷霆、海浪、霜雪、河流、狂风、哀嚎、狂欢，要素过多欸，甚至还有我听不出来的声音，有趣，太有趣了。”绷带男把手放在自己的耳廓处，侧着身子认认真真地听着，一边听，一边笑出了声。 他正准备挪动步子，更靠近一些，一个巨大的浪头猛扑过来。他老老实实地往远处挪了几步。 “啊嘞，还有大东西的吗？”他拿手不断摩挲着下巴，紧紧地盯着海面。 视线从海面处不断上移，一道巨大的黑影慢慢占满了他的整个视野，“嚯~，这东西，深渊要素过多呀。”他仰望着眼前这道高大的黑色影子，咧开了双唇，牙齿显得森白，他在兴奋。 死者、大量的死者，面前是一座完完全全由死者的骨骸构成的小山丘，每个死者的骨骸都由纯黑色的晶体构成，泛着诡异的黑光。 他们的躯体呈挣扎状，骨骸们一个踩着一个，都把手臂拼命地伸向空中的那顶“王冠”，大量的高浓度以太因子呈猩红液体状从这座山丘的每一个空隙中涌出，紧接涌出的还有大范围的白雾。 “咔擦...咔擦...咔擦...”绷带男此时正踩着这座骨骸构成的山丘，一级一级往上爬。 “见者有份嘛，见者有份嘛，这位兄弟麻烦让让，好嘞。”每一个试图把手伸向男子，或者噬咬男子的骷髅，全部在顷刻间化成粉末。 “我浅看一下，浅看一下。”绷带男笑容逐渐变态起来，“我可没说过我只浅看一下哈。”他心里暗自嘀咕道。 不多时，绷带男便已爬上了顶部，望着眼前这顶近在咫尺的黑色物体，“道路会在其中吗？”他出神地喃喃道，慢慢伸出了手掌。 一瞬间时间静止了，绷带男的眼睛中涌现出难以计量的画面。 举着王冠的高大背影、端坐于穹顶的隐秘存在、血腥的搏杀、吹响的战争号角以及......以及画面的终点——无尽的星空。 待其再次回过神来，一扇巨大的门出现在他和这个黑色物体前方，“砰”门瞬间打开来，无数的锁链从门中飞出，射向绷带男和黑色物体。 “你知道代价的吧。”绷带男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他向着锁链伸出了自己的食指，“那么你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吱啦”是铁链收紧的声音，“啊嘞？”绷带男不可思议地低头看着被铁链裹了一圈又一圈的自己，他在短暂的沉默后忽然抬头望向天空，“不对，这力量不来自于这片天空之下，它不属于此间之世！这不可能，不可能有力量毫发无损地穿过灰界！”。 铁链逐渐收紧，拖拉着绷带男以及黑色物体向门内移动，“啊嘞？今天终于是翻船了。”绷带男和黑色物体一点一点地消失在门内。 一切似乎都归于平静只留下那堆漆黑的骸骨堆还在原地，但失去了黑色物体的骸骨堆正逐渐狂乱和失控起来，以太因子逐渐躁动，骷髅一具接着一具地颤抖，逸散的白雾逐渐凝聚，高浓的能量正在持续收紧，逐渐浓缩成一个白点，刹那，一切都安静下来。 “光明的边缘。”一名身穿金边白色教服的男子正闭着双眼，有规律地摇晃手中的指挥棒，台上一个个稚气未脱的孩子齐声歌唱。 “无垠的前路。”男子右手拈着指挥棒，左手猛地向下击拍。 “永固的盟友，神圣的光明！”男子右手轻巧地挥舞着手中的指挥棒，嘴角露出愉悦的微笑。 “威严圣洁的明光之主！在万世荣光之下，在这冠冕之前。”男人的指挥速度越来越快，他手臂挥舞的幅度越来越大。 孩子们的速度也在逐渐加快，男人享受地挥舞着指挥棒，好似一名舞者正在完成自己的舞蹈。 “极夜降临之前神圣的光明，从祈祷中醒来！成为最尊贵的光之主、金之王！在光辉中痛饮蜜酒！”吟唱逐渐达到尾声，男子猛地将拈着指挥棒的右手和不断挥舞的左手收于胸前，汗水洒落，吟唱停止。 男子轻轻地把指挥棒放在指挥台前，笑眯眯地看着台上的孩子们，“不错哦，孩子们，有很大进步。”正蹲下来摸了摸其中一名孩子的头，手却突然停住了。 他眼中蓝光一闪，世界好像被一层蓝色的幕布覆盖住，全部被染成了蓝色，一切都在此刻戛然而止。 他回过头看着正蹲在自己身边不断拉着自己的衣服的小矮人，“出事了吗？”“呜哇，呜哇，咕噜。”小矮人一边拉着他的衣服，一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黑寂海有异动？我马上过去。”他起身向着圣吟院的门外走去，眼中的蓝光和覆盖这一空间的蓝色幕布迅速褪去，他的身体逐渐解构化成一个个金色的小方块，随风消失在空气中，时间恢复正常。 转眼，一块块金色小方块迅速在黑寂海边缘的壁垒上凝结，穿白色教服的男子在空气中显出身形来。 “什么情况？”他看着眼前这名低下头的乌金骑士温和地询问道，“白雾？人影？”他背着双手远远的望向黑寂海。 一条条金色的线条在他的左眼处逐渐套叠，一层层地形成单片眼镜状，并渐趋凝实。 镜片内的瞄点不断放大收缩的扫描黑寂海，最后收缩锁定，一个白色的悬浮在海心的圆点出现在视野中。 镜片不断发出红色警告。 “超高浓度的能”还不等他说完，一道白光轰然闪烁。 “穹苍坚硬，渊面稳固。”看着闪过的白光，白衣男子紧皱眉头，大声念诵。 【黄金奇迹·圣咏·箴言】发动。 一瞬间一轮硕大的法阵在城墙上方张开，不断有金色的线条从法阵中流出，它们笔直的沿着墙面不断交织流动，或横或竖，直到整个城墙变成金色。 远处的白光迅速点亮整片区域，白色的气浪、黑色的火焰、死者的遗骨汹涌袭来。 海水在沸腾，火焰在咆哮。 一切都在闪耀中变得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