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借贷
“我说，这周的利息准备好了吗？” 一头黄毛的混混说着夸张的弹舌音，向一名愁眉苦脸的中年男人问道。 中年男人一边鞠躬，一边唯唯诺诺地道歉道：“非常抱歉，请再给我三天时间……上次收利息不是一周前吗？应该还有三天时间才对……” “那是因为像你们这样的人渣，不多逼你们一下，根本不会老老实实还钱啊！”混混恶狠狠地撕拽着男人的耳朵，用整条街的人都能听清的音量对他喊道，“十天的利息只有五千，世界上哪儿还有这么便宜的借贷？距离还款是还有三天，你身上有哪怕一千円吗？” “一……一千姑且还是有的……”中年男人哆哆嗦嗦地从口袋中取出一把零钱，一副想给又不想给的样子。 混混一把从他手中抢过零钱，三下五除二清点完，啪啪的用钱抽打着他的脸：“这加起来也只有一千四百円啊……三天时间你准备怎么凑到三千六百円？” “我……我……” 看中年男人说不出话，混混满脸不耐的拽着他的领子走到人行道上，又对着他的膝盖狠狠一脚：“既然想不出来，那我教你一个又轻松又简单的办法好了：你就站在这里，朝每一个经过的人磕头，问他们要一千円。听清楚了，只要四个人，你就能够还清这十天的利息，再逍遥上两周了！” 在还债的压力和混混的威逼下，中年男人强忍住内心的羞耻，开始朝着每一个路过的人磕头讨钱，几乎梦游似的说着“拜托了，请给我一千円”。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明明当初自己只需要三万円应急，在问这家金融公司借贷后，欠条上却变成了五万円； 当初金融公司的人也说好，短期借贷马上还钱的话，只要还三千円就足够了，为什么转眼就变成了每十天五千？ 明明是这样不合理的利息，为什么警察居然不管，还要嘲笑自己“借高利贷难道不是你自己的问题吗”？ 有些人被他缠的没办法，干脆丢下一千円脱身；多数人则满脸厌恶地从他身边绕过，他也无暇顾及，继续向其他人磕头…… “请问，你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三双鞋停在了他的面前，一个声音从上方向他问道。 中年男人根本不敢抬头，继续重复着“拜托了，请给我一千円”的话语。那個声音似乎有点不耐烦，语气也变得严厉起来：“如果你还想要钱的话，就站起来，不要跪！” “是。”中年男人下意识站起身，他这才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男两女，看上去都是高中左右的年纪。 如果是平常，中年男人至少会多看两名女生几眼，但是现在，他只是愣愣的盯着男生，在开头的几句话后，就像开闸泄洪一样把平时心里憋着的话一股脑的都说了出口。 “原来如此，你的运气不错。”男生从身后一名女生的手里接过钱包，抽出一张福泽谕吉，“我正好有多余的钱……不过能麻烦你把那位金融公司的先生叫过来吗？我有些事情想要请教他一下。” 为了拿到足足二十天的利息，中年男人拼了命的朝混混招手。原本站在街边监视他的混混不得不走了过来，向男生说道：“小哥，大好的日子，不去陪姑娘们玩，找我这种人干什么？” “我听这位先生说，他欠了伱们的钱，正在向人借钱还债。我这里正好有多余的钱……”男生用双手将一万円拉开，展示给混混看，“应该够这位先生二十天的利息了吧？” 多管闲事——混混在心里念叨了句，不过表面上还是回答道：“是是是。我说，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用绕弯子了。” “我只是想请教下，您是大里组的成员吗？”男生彬彬有礼的问道，“我有些业务想要拜托大里组，所以就想提前了解下情况。” 其实混混并非大里组的正式组员，仅仅只是编外人员而已。但是被男生称为组员，他的内心甚至还有点窃喜：“是啊，我的大哥正是有‘萨摩之隼’称呼的大里千束，听过没？” “那确实听过。”男生将钱收了起来，指了指一旁的小巷，“那条巷子比较安静，我们去那里聊吧。” 混混强忍着不耐烦，跟男生走进了小巷。毕竟他们也有催收的任务，能多交五千円也能减轻不少业务压力。 那两名女生都留在了巷口，一左一右，跟庙门左右的哼哈二将一样，也不知道是想要做什么。 “有什么事情，快点说吧？” “我想请问下，您是自杀的吧？”男生似乎有些近视眼的样子，眼神明显没有对准混混，而是看向了他身后的地方，“是因为欠债吗？能说下过程吗？” 混混被男生的问题弄糊涂了，他下意识地握住了口袋里的小刀，才感觉安心一些：“小哥，你什么意思啊？哪有一上来就咒人自杀的？” “……我明白了，祝您一路顺风。”男生的手中放出一团光，吓得混混向后一跳，随后他也才冷漠的看向了混混，“你知道吗？刚才你的身后有三……一位老人家，她本来向你们借了一万五千円，结果欠条就变成了三万円，而且每周都要还一万五千円。就这么利滚利，最后要还的数额变成了十五万円。她因为还不上钱，没日没夜地被你们sao扰、逼迫，所以就和丈夫、兄长一起上吊自杀了。” 混混的额头立刻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他当然记得这件事，就因为那个老太婆一家三口自杀，结果自己被若头用刀鞘狠狠地打了头，现在的头上都还留有一道疤。 ——因为他给组里带来了损失，不仅没能继续要账，反而组里被罚了一百万円，属于净亏。 混混大概也知道了来者不善，索性破罐子破摔：“那又怎么样？你是来帮那个老太婆报仇的吗？” “十五万円，三条人命。”男生摇了摇头，拿出了一根模样奇怪的短棍，“可惜我只能送一只畜生下去，怎么看都是亏了。” 混混勃然大怒，他刚想说话，却感觉脖子上一紧。有什么东西紧紧套住他的脖子，拽着他急速上升，duang的一下撞在了路灯上，撞得他眼冒金星；再一下才卡在了路灯镂空的横杆上。 “抱歉，第一次用，有些不太熟练。” 随后，男生头也不回地的就朝巷口走去，一条光鞭迅速收回了他的手中。 混混本想开口嘲讽，说男生想杀人都没胆量，但他发现自己的脖子被卡住，根本说不出话。于是他便试图用手抓住横杆，挪动自己的头部，将自己放出来。 然而此时他才发现，由于脚下没有支点，哪怕想把自己的头挪动一厘米都难于登天，而脖子的窒息感也越来越强烈。 他拼命用手抠抓着横杆，两脚死命蹬踹，想要解放自己。但任凭他怎样动作，身体都没有移动哪怕一分一毫。 挣扎渐渐地停止了，混混的两眼翻白，裤腿也流下一股恶臭的液体。 一条流浪狗溜达到路灯边，本想抬起腿撒尿，闻到这股味道后立刻一脸嫌弃的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