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愈光
一个人的离去往往不是结束,时常是开始,第二天徐硁便送别阿里回归大食,虽说徐硁许诺给阿里两条福船,但是阿里这么精明的商人怎么会放弃扬州这个好地方,他从占城回来的时候,顺带从海南岛捎来了四个棉农,徐硁不知道棉花在海南岛几十年前便有种植,他还和徐硁合资成立了一个贸易远航船队,这两条福船算是徐硁的股份,徐硁笑着想到,这怕是中华大陆上的第一家中外合资企业了。 阿里之后便是赵昌也要回西川,对于这位师兄以前接触不多,直到去年二人交集才越来越大,徐硁在他身上看到不少徐崇矩的身影,他是极其不愿意赵昌离开的,徐硁曾打算将赵昌在西川的家人接过来,但是赵昌否决了,他说恩师画派不能只在江左,西边也要有火花。徐硁知道赵昌去意已决,只是他现在也是囊中羞涩,所有的钱财都投入到建设之中,赵昌知道他的难处,这里每一个学生现在都是靠徐家的钱财在供养,他只是笑着招招手,连一片云彩都没有带走。 城市与农村不同,城市如同树木的年轮一般,随着时间的推移,它的轮廓就会扩充一圈并留下那个时期的痕迹,扬州城的外扩一直是沿着运河在推进,这次终于改变了扩展轨迹,他们开始沿着长江沿岸布置,从云端俯视,一座座方正的建筑向雨后春笋一般快速的拔地而起。 有人离开,也就会有人到来,徐硁一直摸不透王尧臣,这位知州时常以过来看马的名义微服私访,搞得徐硁经常一转头发现这位知州就在后面。 这天徐硁正在给学生上数学课,他在黑板上刚演算完一个两位数乘法,转过身来发现王尧臣又站在窗口,他放下课本想与这位知州聊聊,对方却立刻示意徐硁继续上课,徐硁只能硬撑着头皮继续上完,他的那点数学知识本就不多,不过在这个课堂授课还是绰绰有余。 “王知州,您这几天衙门不办公了?我这穷乡僻壤的可没什么招待的。”好不容易上完课,徐硁一把拽住王尧臣非要他说清楚,他要是好男色,我可不答应。 “师弟,现在不是在衙门,你喊我师兄就行,刚才你讲授的是大食数字?”王尧臣指了指教室外的台阶示意坐下说话。 “师兄说的不错,师兄来了也不少时间了,该学会的也学会了,就不要在卖关子。”徐硁没有放开王尧臣,两人依然僵持着站着。 王尧臣是那种大宋最标准的书生,哪里是徐硁这种野路子的对手,他只好讨饶说道,“跑不了,跑不了,今天过来找你有事。” 徐硁心想这样拉扯也是不好就松了手,王尧臣整理下衣袖,“后天扬州段运河清理完成,这些民夫安置朝廷也下了文书,愿意留在扬州的就不用遣返,不过我觉得有点可惜,这些人要是回去再种庄稼可就浪费了。” 徐硁有点诧异,难道他知道他已经暗中在民夫中招工了?他还想解试,王尧臣接着说,“师弟啊,我发现你是一个有奇思妙想之人,我想将这些民夫有技术的人抽调出来,单独成立一个修整运河的队伍如何?” 诧异,不,是害怕,徐硁本打算将民夫筛选出一部分有技术有头脑的壮年成立一个工程队,没想到王尧臣甚是精明,他也要过来抢这份蛋糕,只不过他还是老旧的方法成立厢军,他盘算了一下说道,“师兄,你想让这些人组建厢军怕是行不通?” “哦,师弟说说看。” “这些人手中有技术,他们到哪里都可以有饭吃,为什么要加入厢军受人欺压?况且上次罢工,厢军和民夫已经结下梁子,双方不对付啊。” “这样啊,那师弟可有良策,这些人不能白白埋没了。” “也不是没有办法,我们可以成立一个河道工程会社,就叫扬州河道工程会社,由他们自己选出几个管理人员,并制定一个章程出来,让他们自负盈亏,再有衙门派出一个吏员监管…”徐硁吧唧吧唧说了一大推。 忽然,徐硁顿住了,他看着王尧臣一脸笑意。 玛德,都是老狐狸,徐硁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这不是自己工程队的管理规章,告诉他干什么? 两个人,四目相对。 王尧臣哈哈哈笑起来,“范师让我看着你,果然还是他老人家有先见之明。” 徐硁青眼一翻。 八月二十九,扬州段运河再次开通,整个运河面宽超过四十五丈,深五丈,瓜州码头和城东码头整备一新,并增设了两个水门控制流速。 繁忙的扬州码头终于重新找回属于自己的记忆,最先驶离码头的是一千三百余人的船队,他们是最新成立的扬州河道工程管理会社员工,运河山阳段刚好也需要整修,这个项目是这只队伍的首次考验,也是决定这个会社能否存活的关键一战。 或许是物极必反,经历了近两年的干旱,先是十月的时候秋雨不断,入冬后接着就是连续七天的大雪,整个中原大地都被笼罩在一片白色之中,俗语说瑞雪兆丰年,看样子明年必须是一个丰收的好年景。 啪的一声,一把木刀飞了出去插进雪里,徐硁的脖子上也停着一把木刀。 徐硁眼睛睁的像快要掉下来一样,这是什么情况,一招,自己连一招也接不住了。 木刀拍了拍徐硁的脸颊,“四郎,小僧的金刚塑像就这么定下来了。” “秘演,你一个和尚整天不看佛法,整天研究这些杀人的招数,你这个假和尚。”徐硁和秘演打赌他能接秘演三招,赌注是十八尊金刚雕塑,徐硁输了就免费完成,秘演输了就留在扬州长住两年。
可是谁曾想到一招就缴械,但是徐硁心里不服啊,“刚才大意了,现在再来。” 徐硁快速拔起插在雪中的木刀然后就冲向秘演,徐硁接近秘演时,故意用脚撩起一堆雪扬在秘演身前,徐硁就地一滚斜刺秘演右肋,徐硁眼见着就要刺到部位时,额头上的一个黑点也在不断放大,他赶紧向向右弹开。 雪花纷纷落地,徐硁脖子上又架着那把木刀。 徐硁将刀一扔,拍了拍身上的雪花,“不打了,真么意思,你这人这么能打,你咋不上天呢?” 秘演拾起木刀,“小僧归天还早呢,四郎看样子最近没有打磨身体,这招式变慢了很多,毫无以前的狠辣,前几个月小僧陪徐施主在东瀛走了一段时间,那里的武士每一招都是狠辣无比,而且多是只进攻不防守,就像刚才以命相搏。” 徐硁忽然问道,“我爹怎么回事,都快过年了,待在耽罗干什么?” 秘演尴尬的笑了下,还没有说话,外面一阵笑声传来,“安石,安石,好消息啊。” 刘几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边跑边挥动手中的邸报,徐硁见到刘几就烦,这个就是卧底,自己什么事他都要想范仲淹汇报,“怎么,高升了?这么高兴。” 刘几笑着说道,“愈光,愈光啊,范司谏因为劝阻官家废后,现在被贬为睦州知州了,过几天就应该会路过扬州。” 徐硁嘿嘿冷笑,大宋的士大夫脑袋都有问题,被贬了还觉得光彩,范仲淹前两次贬官他都是见证者,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刘几,“行了,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刘几一顿,他还是跑到徐硁身边,然后轻拍了一下徐硁后背笑了笑,“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小气,这还不是范司谏叮嘱的么,这不过些天他就到扬州,你当面问他我还说过你坏……” 话还没说完,徐硁反手抓住刘几的手腕,快速下拉然后用膝盖顶击刘几后大腿,刘几反应不及一下子摔倒在雪地中。 徐硁看着趴在雪中的刘几,“哎呀,刘兄,怎么这么不下心啊,路面结冰了不要跑这么快。” 徐硁打不过秘演,他还干不翻刘几么?刘几翻身盘坐在雪地上,气愤指着徐硁骂道,“徐石头你别走,今天你要不给我千八百贯铜钱汤药费,我就住你们家不走了。” 秘演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