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死战

    王姝瑶闭上眼，面对石龙饱含杀意的一刀，自知躲不过去了。想她七岁研读兵书，九岁习武练枪。即便她知道王家枪法刚猛无俦，不适合女子习练，可她没有放弃。她之所以这么努力，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想帮助她的父亲。

    儿时的她常年累月都不能见到父亲一面，每当她看到别人家的孩子骑在他们父亲的肩膀上时，她都会投去羡慕的目光。

    终于有一次她趴在墙头看到了校场上的将军训练士兵的模样，年幼的她以为只要自己学习武艺，自己就能像那些士兵一样天天见到他们的将军。

    她下定决心习武，夏练三九，冬练三伏。当她及笄的那一天她千里迢迢赶到邺卢关，兴冲冲地来到校场，挑翻了当时所有在场的校尉。她喜悦的看向父亲，可她在父亲的脸上没有看到欣慰。

    那天她被关进了柴房。

    死亡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可她不后悔，因为父亲在最后认可了她，她十数年来的努力没有白费，唯一令她惋惜的是以后不能陪在父亲身边。他仿佛看到白发苍苍的父亲，坐在枯树下，闭上了眼。

    当！

    只听得一声巨响，她缓缓睁开眼睛，一柄大斧挡在她的身前。

    “汤叔。”

    汤秉辰俯身将她扶了起来，“这里交给我你去正门指挥士兵阻挡冲车。”

    王姝瑶知道自己不是石虎的对手，所以她没有强撑，“汤叔，您要小心。”

    王姝瑶离开，汤秉辰转身怒视石虎。

    石龙狰狞地笑道：“原来是你，看看你疲惫的样子。我已经不是三天前的我，你呢，三天来应该没怎么休息过吧。”

    汤秉辰举起大斧，淡然道：“本想给你留具全尸，可你偏偏寻死。”

    “呵呵，等我杀了你，我就去找刚才那个小妮子。我方才认真想了想，觉得这么标致的妮子杀掉太过可惜。我会用一根铁链栓住她的脖子，让她给我弟弟守墓。”

    “你找死！”

    王姝瑶揩去嘴角的血沫，整了整衣甲，她不能让士兵们看到她狼狈的模样，否则会影响到士气。

    “浇滚油！”

    “将军，铁锅太烫，端不动啊！”由于准备的仓促，竟忽略了油锅的双耳没有木柄。

    王姝瑶寻声望去，只见城墙中央立着的巨大油锅，冒着丝丝白烟。不少士兵刚刚上手握住油锅的双耳，却被高温逼退。

    王姝瑶解下披风，拔出佩剑将披风劈成两半，将另一半丢给方才汇报的士兵。

    “栓住两耳。”

    二人飞奔至油锅旁，用披风栓住油锅的两耳，双手拽住披风将油锅提了下来。

    那士兵见她虽是女子，却胜似男子，顿时心生敬意。

    “扔！”

    二人奋力将铁锅甩下去。城内的砖石早就砸空，冲车车盖都被砸得稀碎，把持冲车的贼寇本以为无碍，没想到天降滚油，那油浇在皮肤上瞬间皮开rou绽，贼寇缩着身子在地上不停地打滚。火箭点燃，冲车顿时燃起。但是这也只能管的了一时，这点火焰根本伤不及冲车分毫。后面的贼寇心有余悸，不敢再上前半步。

    “放箭！”

    “回禀将军，关中已无箭矢。”

    邺卢关并非坚关，之所以能坚守四天之久，不仅靠着王洛川那龟壳般的云气加持，还因为城中有充足的箭矢。可面对没日没夜进攻的贼寇，再多的箭矢也会有用完的一天。

    另一边已经有几段城墙守地丢失，汤秉承正带人奋力夺回。

    “杀！”石龙先发制人，汤秉辰手拖斧柄，他没有选择正面硬碰，而是利用大斧头重的特性绕过一个身位抡向石龙。

    石龙心悸，他知道这是对方的以伤换伤之法，赶忙收势架住大刀，大斧落下，震得石龙接连退了数步。

    汤秉辰踏步上前，大斧飞速舞动，不给他一点还手的机会。他现在处于一种回光返照的状态，一旦攻击被打断，可能会迅速进入虚弱期。

    石龙显然还没意识到这点，他全身绷紧，面对四面八方的大斧不敢有丝毫松懈。

    “这家伙不会累吗？”石龙询问自己，如果换作他三天不睡觉，他可能连刀都提不动。他甚至开始怀疑汤秉辰是不是血rou之躯。

    “石龙，你不是要报仇吗？来与我大战三百回合啊！”汤秉辰故意吓道。

    石龙有苦说不出，心里暗骂道：“疯子，说玩命就玩命，我是杀了你双亲还是怎的。”

    “再快点，再快点。”汤秉辰舞动大斧，斧刃所过处传出阵阵颤鸣声，仿佛风都被大斧撕裂了。

    石龙只觉得对方每一次挥击，其力量都会比上一次的强上几分。他不知道汤秉辰的极限在哪，以他现在的势头，恐怕还没达到极限，自己就已经不行了。

    “我不能输。”石龙突然弃了刀冲上去抱住汤秉辰的腰，汤秉辰万万没想到他会用这种办法打破局面。无奈之下，他只得弃了斧跟石龙扭打在一块。

    没有花哨的把式，二人一人一拳，拳拳到rou，比的就是抗揍能力。

    汤秉辰拼的是凶劲，石龙拼的是狠劲。汤秉辰的凶是出于意志，石龙的狠是出于力气。若要论哪一方更强，自然是后者。

    很快汤秉辰有些招架不住，一脚踹开石龙，转身捡回大斧。

    石龙向后翻滚，顺势捡起断头刀。

    “杀！”

    “杀！”

    锵！

    刀斧相撞擦出一连串的火花，汤秉辰抓着石龙的刀柄，石龙抓着汤秉辰的斧柄，二人角力。如果是全盛状态下的汤秉辰自然不虚对方，可是三天的奋战消耗了他太多精力，现在的他根本压制不住石龙。

    二人僵持了很久，汗水流到二人的眼角，可他们都不能擦，现在是关键时刻，谁先松手谁就必死无疑。

    察觉到城墙上的自己人越来越少，石龙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否则等到守军们反应过来他就得栽在这了。

    “原来你在强撑。”

    “是不是强撑，你心里没数？”

    说着，汤秉辰加了两分力。

    “很辛苦吧。”

    “你不也是。”

    “要不我们喊一二三同时松开？”

    “你痴心妄想。”汤秉辰猜到他的心思，自然不能让他如愿，况且他已经没有精力再打下去了。

    “你想死？我成全你！”石龙感觉到一丝危机，在生存欲的压迫下，真力暴涨。只见他紧抓两柄，将汤秉辰挑了起来。

    此时汤秉辰只需要松开兵器就能离去，可是他不能，如果放石龙离去势必会出现更大的伤亡。

    “你去死吧。”石龙冲向女墙，妄图将他摔下护城河。

    “要死一起死。”汤秉辰跳下来抱住石龙往护城河冲去。

    石龙惊慌之际，从腰间摸出一柄匕首在汤秉辰的背部一顿乱戳，不一会他的背部血流如注。

    石龙丢掉匕首，张开双臂，扒住两旁的女墙。

    “疯子。”

    “哈哈，想我汤秉承一生行得端坐得正，死后居然要跟贼寇葬在一块。”他仰天长啸，突然冷眼看向石龙。

    “但求大名强盛，某死而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