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回家

    “嵩濂。”

    朱嵩濂抬头看去，只见朱权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朱嵩濂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目光，低着头，像极了犯错的孩子。

    “回家看看吧，你娘很想你。”朱权镇拍了拍他的肩膀，朱权镇头也不回地走了，若是有熟悉他的人在场，不难看出，朱权镇在强装镇定。

    朱嵩濂常年不归家，根本体会不到朱权镇话中之意。

    王姝瑶回府，郭怀都等人也有了落脚之处，见到伙伴们纷纷离去，朱嵩濂并没有依父亲所言回家，而是牵着马在街上闲逛。

    这短短一个月，他经历了数不清的恶战，给他一种过完一生的感觉，教人心神俱疲。

    值此机会，独自一人正好散散心。

    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冲突，安全抵达名都，郭怀都建议众人身着便服。到了名都后，除了王洛川和朱权镇两位将军，众人索性着便服入城，反正名皇的注意力不在他们身上，众人也不甚在意。

    此时正是早会，大道小巷，商铺鳞次栉比，往来行人络绎不绝，当真热闹。

    正行间，朱嵩濂被一旁的硕光吸引，走近些才发现那是由一颗宝石雕镂成的簪子。那宝石通体晶莹剔透，宝石的中心闪烁着蕴蕴霞光。

    这些年因为他害得家里人担惊受怕，朱嵩濂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家中女眷颇多，那簪子极美，连他一个男人都忍不住握在手心打量。

    “这宝贝当真是可遇而不可求。母亲见了，定然欣喜。”

    朱嵩濂抓了抓怀中空瘪的钱囊，一时间呆愣在原地。

    商铺老板见他爱不释手，夸赞道：“公子好眼光啊！这簪子可是从胡商那边传过来的，价值连城啊！”

    朱嵩濂一听到价值连城，忍不住问道：“老板能否给个中肯的价格？”

    商铺老板捏着胡子，眼神中闪烁着精光，伸出三根手指。

    “三十两？”

    老板嘴角一抽，喝道：“想什么呢，三百两。”

    “三百两！老板，你抢钱啊！皇宫妃子用的首饰都没这么贵吧。”朱嵩濂反应很大，换作以前那个一掷千金的他或许觉得不算什么，可是这些年他自力更生，方知钱财俗物来之不易。

    吃穿用度也不似从前那般浪费无度，乍一下听到一枚簪子居然值三百两一时间还不能接受。

    商铺老板解释道：“公子您瞧啊！这么晶莹剔透的宝石可是个稀罕物，水缸粗的石晶才能提取出这么一点，再以金衣、翡翠点缀方才变成您眼前的簪子。不论是造价，还是手工费，收您三百金已经是成本价了。”

    任凭商铺老板把簪子吹上天，朱嵩濂也无动于衷。

    倒不是他忍得住，而是他压根没钱。

    “老板，能不能再便宜些。”

    老板见拗不过他，只得松口道：“二百八十两，不能再少了。你若还嫌贵，就去别家吧。”

    “好，好，二百八十两。”朱嵩濂下意识地摸了摸钱袋，挠了挠头，看着老板。

    二人大眼瞪小眼，片刻，老板反应过来，“你该不会没钱吧。”

    朱嵩濂脸颊通红，尴尬地道：“现在是没钱，等我回到家，取了钱再来买行不？”

    “没钱你在这跟我讨价还价，走走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老板，你可千万别卖给其他人啊！”再三叮嘱后，朱嵩濂匆匆离去。

    鹰击将军府不算太远，朱嵩濂避过闹市，不消一刻钟便来到府前。

    望着那牌匾上朱府二字，朱嵩濂只觉得喉咙干涩，眼前一片朦胧。

    当初他离家出走，一走就是两年。虽然他也偷偷回来过，只是在远处张望，可不曾这般明目张胆。现在他总算不用做贼似的有家不能回。

    上前叩门，不一会一个小厮走了出来。那小厮颇有眼力，见朱嵩濂高大威武，器宇轩昂，恭敬地问道：“公子有何贵干？”

    朱嵩濂瞧着小厮眼生，想来入府不久，难怪不认识自己。

    “小哥，我来找白羽，烦请小哥请他来府外一叙。”

    “公子稍等。”

    不一会儿，府门打开，“濂哥儿？”

    寻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白袍，鹤发童颜的老者向他走来。

    “白爷爷。”

    “真的是濂哥儿！”

    白袍老者抱住他，眼泪止不住地留下来，“濂哥儿，你终于舍得回来了。答应爷爷别走了好不好，爷爷年纪大了，你这一来二去，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爷爷心脏受不了啊！”

    白老是朱家的管家，服侍过朱家三代人。何况白老对他极好，小时候犯错被父亲追的满院子跑，除了母亲，就只有白老出来护着他。在他心里，白老就像他亲爷爷。看着痛哭流涕的白老，朱嵩濂心里的愧疚更甚。

    “白爷爷，我也想您，濂哥儿答应您，不走了，濂哥儿天天陪着您。”

    白老破涕而笑，“你愿意，爷爷还不答应呢。濂哥儿长大了，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就应该出去干番大事情。不过你可不要像这次在邺卢关一样，太冒失了。”

    “您都知道了？”

    白老笑道：“偌大个名都知道邺卢关之战的人不知凡几，这些天不知有多少名门望族上门说媒，可把夫人高兴坏了。”

    朱嵩濂不由得苦笑，想当初他还是名都混世魔王的时候，莫说上门说媒，就是见着自己不绕道走就已经很给他们朱家面子了。

    没想到这次邺卢关之役不仅让他得了名声和功勋，还让他摘了桃花。

    “我们濂哥儿英姿卓越，文武双全，定能找到一位秀外慧中的好姑娘。”白老还沉浸在朱嵩濂回来的喜悦中。

    “白爷爷，您身上有钱吗，能不能借我三百两。”两年不回家，一回家就要钱，朱嵩濂挠了挠头，脸颊燥热。

    白老从怀里掏出大把银票，也不问他用来做什么，挥手塞进他的怀里，“大丈夫在外，岂能因钱两束手束脚，拿去，不够，爷爷还有。”

    这两年朱嵩濂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头，睡过郊野，吃过树叶，后来又在元龙关磨砺了一年，少了稚嫩，多了棱角。可是，谁不希望自己的头顶有一处庇荫。对朱嵩濂来说，白爷爷就是他永远的庇荫。

    “谢谢白爷爷。过几日嵩濂一定还您。”

    白老笑了笑，没有答话。朱嵩濂拜别了白老，将马留在了府中。

    穿过几条不大熟悉的街道，名都的繁华，令人欣喜。等他好不容易找到商铺，却怎么也找不到那枚宝石簪子。

    “喂！老板，簪子呢！”朱嵩濂声音洪亮，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

    那老板看见朱嵩濂，连忙走来，“小兄弟，你来晚了，簪子已经被人买走了。”

    “被人买走了？”见老板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朱嵩濂怒自心起，双手握拳，却迟迟没有发作。商品之流，无主之物，向来是价高者得之，商铺老板并没有做错。当然若是换做从前的小魔王朱嵩濂，可能整个店铺都不够他砸的。

    “敢问老板，买主是谁？”

    老板细想道：“是个俊俏的小姑娘，扎着冲天鬏，腰间别着一把金刀短匕，一看就是个富贵人家。”

    朱嵩濂一听顿时xiele气，原本他还想着找到买主，再将簪子以高价买回。可买主若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凭那簪子的魅力，哪怕他开出双倍的价格也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