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变故

    一木一草一海棠，青黄呈焰扮霞妆。

    无数烟火化作流雨星光划过名都的夜空，夜空下的名都灯火如昼，百姓的脸颊上洋溢着幸福与安康。

    正当所有人都沉浸在这片欢声笑语中时，一些鬼祟的身影渐渐浮出水面。

    十多个身影齐聚屋中，为首的是一个黄脸凶汉，他一身劲装，背着一个木匣，从怀中摸出一张图纸，拍在桌案上。

    “此次行动，乃秘密抓捕孟西白余孽。浔江楼有一主楼，三十二悬空阁楼。主楼中聚集了来自五湖四海的重要人物，切不可惊动他们。”

    说着，黄脸男子看向一个少年，那少年长着一张麻子脸，目若伏犀，虽然相貌平平，然而浑身上下却透露着凌厉的气息。

    “三十二悬空阁楼中各有高手，机关暗器不胜枚举。我会领人引开一众高手。潘麻子你趁机潜入，擒拿孽党。”

    见少年点了点头，黄脸男子继续道：“行动以一柱香为时，以响箭为令，时间一到没有撤离的人就地自裁，不得暴露身份，听清楚了吗？”

    “诺！”

    “一刻钟后出发，麻子，你留下。”

    麻子脸少年一言不发，站在一旁。

    黄脸汉子取下背负的木匣，推开机关锁，伸手探了进去，从中取出一柄刀来。

    “大人肯将其再次交给你，是出于对你的信任。”

    四目相对，黄脸汉子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而麻子脸少年漠然置之。他接过刀拔刀出鞘，只见那刀刀身长直，全长三尺六寸，刀锋开三寸，马头环首，刀面朦胧而有云纹，似蒙上一层藏青色雾气。刀镡上方三寸三处镌刻着两个小篆字体。刀意凛冽，寒光四射，端得扎眼。

    一旁的黄脸汉子露出羡慕的目光，“昔有陨铁入秦，羡公聘大匠融之。千斤陨铁所铸不过一刀一剑，刀蒙薄雾，纹似浮云，故为雾云。此刀跟随秦羡公征战四方，渴血千余，杀气凝罡。你刚入凝罡境，有此刀在侧，便是宗师在前，也有了搏命的机会。”

    啪嗒！

    送刀入鞘，麻子脸少年并未因持有宝刀而欢喜，反而一脸平静地看着他，“有话直说，何必拐弯抹角。”

    “浔江楼高手如云，想要抓捕孽贼何其难也，如若不成，大可……”黄脸汉子做了个割喉的动作。

    麻子脸少年的眼神中闪过一缕寒芒，“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大人的意思？”

    “是谁的意思不重要，结果如何才是最重要的。”

    ……

    “诸位，大名近日来捷报频传，奉陛下口谕，此次文比将改为论邺卢关之战。”美妇人的声音传遍大厅，底下很快传来不满的声音。

    “我等士子饱读圣贤书，谈的乃是国论，献的乃是国策。如今陛下却让我等探讨兵法，试问这究竟是文比，还是武比？”

    “是啊，我们是文人，又不会行军打仗。”

    “文比论兵法，那武比岂不是要弄笔墨？”

    “……”

    底下无数士子抗议道。

    美妇人神态自若，也不做解释，直等到庭中没了声音，方才道：“圣人所言：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是故君子当有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志向。试问诸位，君子若以墨为长，何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此言一出，满堂静默。众士子低下头，他们不是惊愕于美妇人的口才，而是在思考方才的话。美妇人所言出自《礼记大学》，这篇文章他们能够倒背如流，却从没仔细思考过其中的含义。美妇人最后一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概括，像是触动了他们心底的枷锁，令人久不释怀。

    “好一个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此女子之志向，便是朕也望而兴叹啊！”宋危清叹息的同时，心底感到空落落的。他知道那美妇人是宋元崑的人，他只是有些嫉妒，为何他的身边却没有如此红颜。

    “此女子之志不过俗物，陛下之志方是寰宇间。”温老躬身道。

    对于温老的奉承，宋危清笑而不语，好似他说的是实话一般。

    “坐而论道不如起而行之，在下不才对邺卢关之战关注许久，愿为诸君还原战场之貌。”杜星河大破了寂静的场面，用碗筷盘杯，酒水菜肴在九张方桌拼凑的沙盘上摆弄。

    “十万贼寇围城，关中仅有三千铁骑，五千步兵，关外亦有五千铁骑援军，你待若何？”四周寂静无声，杜星河的声音足以传遍各个角落，此时他低着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贼寇不识阵法之变，战力不堪，虽为十万众，不过一纸老虎。况且敌阵明朗，而不知我军实力，只需铁骑援军反复冲杀，邺卢关守军持兵杀出，围困可解。”说话的士子也读过些兵书，却也只适用于纸上谈兵。

    没过多久，便有人提出质疑，“似你这般说，清平贼如此不堪，为何能够抵抗朝廷十数次围剿？”

    众人急视此人，正是方才使得一手好暗器的俊俏少年，只不过他们还不知道朱嵩濂的身份。

    “阁下所言，莫非另有高见？”那名士子显然还有些不服气。

    朱嵩濂负手而立，满脸傲气，作为援军统帅，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邺卢关之战以的艰难了，“小爷说的自然是高见，似你方才所言不过是皮毛尔。贼寇不识阵法之变，更是笑话，此次清平贼军统领乃是四大渠帅之一的张得侯。此人jian滑狡诈，颇识军阵，曾于阳关一战败我先遣大军，这样的人又岂是庸夫俗物？”

    “再者，你言铁骑冲杀最是令人贻笑大方。邺卢关何等地形？四面山包环立，地域逼仄，若是张得侯以大盾成铁桶环围不断缩小铁骑的活动范围，再以枪盾分割，即便再给你五千铁骑也无济于事。反倒是因为兵力拥挤，致使骑队窝在一块儿，不自相践踏已经是万幸了。”

    朱嵩濂说的有条不紊，头头是道，听的人如临奇境。

    “似公子所言，清平贼有良将统帅，更兼十万大军。敢问朱将军何以凭五千援军和不到一万的守军，何以解邺卢关之围？”杜星河拱手问道，其实他早就对邺卢关之战推演过上百次，不然他也不能随手还原邺卢关的战貌。

    “群狼阵。”

    “群狼阵！”

    仅仅三字，众人恍然大悟。

    群狼阵是北荣韩家风云骑统帅上一代韩家家主韩沅所创，后来被韩斌发扬光大，威慑四方。

    群狼阵为一以化多之阵型，邺卢关外的地形最适合小股兵力作战。试想五千铁骑居高临下，势如破竹，冲入敌阵后将数万军阵分割成一支支千人队，军队之间不得联系，以步兵想要突出骑兵的围困，在无人指挥的情况下怕是难如登天。

    翡云姬喃喃道：“先辈自创群狼阵，后生凭此威压当世，韩斌真当得起英雄二字。”

    “一懦夫罢了。”声音极小，小到只有韩余烬自己能听见。可能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当翡云姬提到那两个字的一瞬，他的心乱了。

    轰隆！

    楼外传来一声巨响，将韩余烬的思绪勾了回来。

    “如此磅礴的真力，当是凝罡境高手无疑。”

    “你在这待着，我出去看看。”韩余烬按住翡云姬转身便没了人影。

    与此同时，楼中的诸多高手也察觉到了外边的异动。

    “陛下，外面……”

    “不必理会。”

    “诺！”

    “……”

    “师兄，有人打架。”感受到外边的真力激荡，方元兴不禁血脉贲张。可没等他发作，一只大手将他摁了回去。

    “我去，你待着。”郭怀都本不愿理睬，怎奈自家师弟太不让人省心，若是自己不去，怕是一会儿又要偷跑出去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