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大宗师之威

    孤不允，尔等何敢走！

    浔江楼中正在辩论的学子顿时失了声。

    “发生什么事了？”所有人第一反应想要出去查探，刚到门口，一群身着重甲，手持卜字长戟的士兵拦住了众人的去路。

    “龙阙营执行调令，浔江楼暂时封禁，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自二十年前那场门阀之乱后，宋危清认识到皇宫的守卫单单依靠羽林军是不够的。

    在那之后他便派遣心腹在军中挑选了两千精锐之士，训练成营。士披三十斤重甲，带卜字长戟，背负硬弩，腰挎钢刀，尤可翻山越岭，如履平地。

    十年前名皇宋危清御驾亲征，兵出阳隋谷，奇袭汶元关。

    汶元关两侧峭壁高悬，道路逼仄，地域狭窄，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美称。同时也是川陕咽喉要塞，兵家必争之地。若能拿下汶元关，打通阻塞，便可与陇西军团形成犄角之势，以抵御北荣。

    战略制订了，可汶元关是个难啃的硬骨头。汶元关不仅有天险之势，其守将更是北荣三大将家之一，苏家苏童伯。因其擅长以弱胜强，以守代攻，素有牙壁之称。

    牙者，齿也。齿者，并列也。

    壁者，墙也。墙者，抵御也。

    聚以军阵，行伍井然。

    御山阻海，平戈息战。

    是谓牙壁。

    然而就是这样一场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的防守战，结局却是汶元关一天不到便被攻破，苏童伯战死城头，城中守军誓死不降，最终无一幸免。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不知内情的人会认为北荣军实力孱弱，故有一败。唯有兵术大家才知晓龙阙营真正的恐怖。

    “什么狗屁封禁！给我起开。”一个脑满肠肥的公子爷毫不讲理，挥了挥手，身后的家仆冲上来就要殴打士兵。

    龙阙营虽声名在外，可这些从未上过战场的官宦子弟犹如井底之蛙，依仗家中权势，横行惯了。在他们的眼中再强大的军队，也是臭当兵的，当兵的是人，是命。可在乱世中，偏偏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

    家仆是家仆，士兵是士兵。家仆欺负欺负普通人还行，但是在龙阙营面前远远不够看。

    不过一息，那两个家仆抱着腿，痛苦地倒在地上，两把卜字长戟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统领有令，如遇冲阵，可先行扣押入狱，听候发落，结阵。”为首的什长一声令下，阵成。

    “呵！”声若巨雷。

    只十人之声，却可比狮吼虎啸。方才还气焰嚣张的官宦公子顿时xiele气，两股战战。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哪里见过这等场面，没了打手的他，不得不缩回人群，临走前嘴巴仍旧不依不饶，试图给自己找回些面子。

    在场的人都不蠢，如今有人做了出头鸟，谁还愿意去招惹龙阙营。

    ……

    平静地夜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一阵狂风紧随其后，四周真力凝实，化作泼天威压笼罩在名都上空。

    潘麻子突然跪下，隐约感觉到体内多出一团陌生的真力，那真力在他的四肢百骸飞窜。潘麻子的脸色红似滴血，不论是气息还是真力都开始迅速流逝，他连忙调动真力，想要压制身上的不适。

    不仅仅是潘麻子，蒙面人和浔江楼众高手都出现了类似的状况，他们不得不暂平兵戈。

    相距甚远的郭怀都和韩余烬二人此时也收了架势，他们虽然不似其他人那般狼狈，却多多少少受到些影响。

    “将真力融入威压当中，借威压之力，使得真力强行注入人体，啧啧，高明。”

    “此等手段非凡人可为，看来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二人一唱一和，相视一笑。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郭怀都踌躇片刻，二人萍水相逢，还没到那种互通姓名的地步。

    “郭某百无一用一闲人，在阁下面前不敢尊贵。”

    韩余烬笑道：“在下也只是寻花问柳俗人一枚，与闲人兄倒是有缘啊。”

    郭怀都微微一愣，突然大笑起来，“闲人同俗人，确是投缘。我观俗人兄武艺天下人鲜有能及，值此大争之世，何不报效国家，开千宁盛世？”

    “千宁盛世？闲人兄鸿鹄之志令人钦佩，怎奈我区区俗人，胸无大志，只愿保得一二亲人，逐鹿天下之流自有人去。”

    且不辨此话真假，毕竟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乃人之常情。此言一出，郭怀都也不好再劝他。

    另一边，威压不减，所有人都不敢动弹，一个人影突然从天而降。

    只见他一掌拍出，周围的真力迅速凝固，掌风裹挟着万道真力，奔如雷，迅如电。掌风过处隐约出现一条巨蟒，那巨蟒身兼五爪，鳞甲似褐，长百丈，举动之间，风雷相随。平天巨口蕴藏着自然泯灭之力，侵吞而下。

    霎那间，蒙面人口吐鲜血，倒地不起，折损大半。

    宋元崑扫过人群，径直去抓潘麻子。趁着威压散去，连忙起身。

    聚煞剑掌

    潘麻子体内真力翻涌，身上的气势陡然攀升，无畏无惧，悍然迎上。

    仙人拜山

    一同出手的还有蒙面人统领，凌厉的刀势足矣开山碎石。

    两掌一刀相触，成败竟在一息间。只见统领和潘麻子似星火般坠落，砸向地面。

    其余蒙面人见状纷纷杀来，宋元崑举手一挥，真力凝罡，化作无数弩箭。蒙面人奋力抵抗，怎奈那挥手间便是凝罡境的真力却让他们手足无措，一时间死伤惨重。

    正当宋元崑转身要取潘麻子性命时，半空中突然出现一只金光烨烨的臂膀。眼看臂膀落下，宋元崑两掌做拖天势，五爪巨蟒缠绕周身，目露凶相。金灿灿的拳头砸在蛇头上，激荡的真力似粼粼水波，向四周荡漾开去。

    就在在真力即将落向地面的普通百姓时，一道龙吟声响起，直达九霄。一瞬间，真力被龙吟声撕裂，化作飘渺的星光洒向大地。

    “南无阿弥陀佛。”一句圣号念诵，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影落下。

    宋元崑定睛望去，只见他目藏真火，咬牙切齿，喉咙里挤出声音，“佛教金刚！”

    “南无阿弥陀佛。”

    “秃驴，你敢掳我义女，真不知死字何解！”宋元崑杀气腾腾，周身缭绕紫晕，目射雷火，掌送疾电。一步虚空，真气涟漪将他身体托起。仿若一头蛟龙跃水而出，飞扬鳞爪，令人心悸。

    “南无阿弥陀佛，真婆罗蜜多……帕耶……”那人唱诵佛音，身后出现一个巨大的金佛，只见那佛像瞪着眼睛，眼珠突出，上身裸露，腰缠衣裳，手持宝剑，威猛可畏。正如他戴着的面具——怒目金刚像。

    一头是怖世的恶蛟，一头是救世的金刚。大名上空被紫电金光笼罩。不明所以的百姓驻足痴望，纷纷猜测。

    有人说天生异象，乃兆祥瑞。也有的人说怪象突起，天降神罚。

    至于所谓的蛟龙和金刚，则是被大名上空一层金色涟漪遮挡，否则神鬼论言只怕会一发不可收拾。

    短短一刻钟，双方交手不下百合，此时金刚渐入下风。那蛟龙四爪皆有千钧之力，抓在金刚身上，能扯下一片金辉。而那金辉就像金刚的血液，每次金辉散去，金刚身上的金光就会显得暗淡许多。

    再被动下去，只怕撑不了多久就会被蛟龙打散。

    此时，金刚面具下蠢蠢欲动的真力蓦地爆发出来，只见那人紧握一根木棍，高举头顶。他身后的怒目金刚拔出宝剑，同样举过头顶。

    “南无阿弥陀佛，金刚怒相。”

    怒目金刚额间徒生一目，眉分两峰，三目聚鼎，一团炙热气息自第三只眼上发出。金刚掌中宝剑顿时光华大放，虚影拔地而起。贝阙珠宫，金姿宝相。千条璎珞，隐隐间龙蛇，几处精蓝，煌煌飞紫翠。

    剑落！

    龙吟！

    蛟吼！

    屋宇坍塌，尘埃席卷，乌云叆叇，遮天蔽地。

    “大道三千，天地共鸣，这便是大宗师！”郭怀都站在原地迟迟不敢动弹，方才他目睹了这场惊世骇俗的战斗。金刚、蛟龙，此等仙人手段，却偏偏出自凡人之手。自问他堂堂宗师境若是与之交手，怕是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难道宗师和大宗师之间的差距真的如此之大？”说到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不入大宗师，难逃红尘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