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说不清的因果

    小和尚攥紧拳头，气鼓鼓地瞪着道士。

    道士二话不说，给了他秃瓢一个脑瓜崩，“干休，我让你再干休。”

    “施主怎么老打小僧的脑袋，师尊说打脑袋会变笨的。小僧知道了，一定是施主太笨了，看不得小僧比施主聪明。”

    “还请施主听小僧一言，嫉贤妒能不可取，蠢笨也可以经过后天的努力摆脱，重要的是能够认清事实。”

    “人小鬼大，想让我走就直说。”

    小和尚眼见心思被拆穿，说出了自己的疑惑，“施主不怕？”

    “为何要怕？”

    “我佛门有四位大宗师，而施主只有一位。”

    “只我一人，不够吗？”道士身上散发出无与伦比的自信。

    可小和尚并不认为道士施主有这种能力，不然他也不会逃跑至此。

    “你不信？”

    小和尚摇了摇头，道士笑了笑，也没继续说什么。

    此时一束月光透过破窗照在地面石板上，道士面色微变，提醒小和尚，“月华已露，五心朝天。”

    五心是指双手心、双足心以及胸口。此为道门修炼中和阴阳之法门，搭配道门心法，修炼气xue可事半功倍。

    小和尚知道五心，却不知道五心朝天是哪样，索性直接躺下，双手平放在地上，双脚抬起。

    “好小子，慧根深中啊！”道士吐槽了一句，随即认真起来。

    青髯不知道道士在做什么，但他能清楚的感受到，道人身上的气息在变弱。

    当他以观气手段观之，只见道士的身体犹如一轮大日，其辉如箭，令人难以直视。

    而小和尚的身上一半附着金光，一半凝聚着死气，筋脉有多处受损，而且死气仍在不断蔓延。青髯知晓当死气占据全身，小和尚将无力回天。

    而小和尚身上的死气正在被一道白色气流洗涤，白色气流不同于真气，存乎天地间，似乎也受天地排斥。

    需知真力转化为真气是半步大宗师晋升为大宗师的标准，但是每一个境界都是有上限的。宗师只能够做到百战不惫，半步大宗师身具万夫莫当之能，而大宗师动辄摧城破军，被世人称之为谪仙。

    青髯居大宗师境多年，他一直认为大宗师境界已经是武道终途。可是道士传入小和尚体内的白色气流，让青髯意识到，他之所以感觉寸步难行，并非步入武道终途。而是天地间隐隐有一道枷锁封禁了之后的道途。

    “谪仙之上应当便是仙人境。原来师尊……”

    小和尚忍受白色气流为他炼筋续脉带来的莫大的痛苦。

    此时月光落在小和尚五心，白色气流如同通了灵识的生命，在小和尚体内流动。

    大宗师能够以真气温养他人筋脉，以修补受损的筋脉，但这是需要日积月累才能做到的。

    眼下前后不到半柱香，小和尚体内受损的筋脉竟以rou眼可见的速度从阻塞变得流通，如此鬼神之能，青髯堂堂大宗师都无言以对了。

    “这是人力能够办到的？”

    青髯还未从惊愕中醒来，道士已经收工。小和尚安静地躺在一旁，修补筋脉的痛楚难以忍受，因此昏睡过去

    道士突然开口，“天有根，伫立群山上。地有枝，连通脉络间。罗网承天立，众生只此中。身虽困牢笼，魂可逍遥游。道人虽人，道心非心。非天地为居所，乃心之居所。身游山海难窥其侧，心游山海方见其形。”

    说完，道士缓缓睁开眼，随着目光不受阻挡，青髯终于看清了道士的面庞。

    道士抬起头，青髯低着头，四目相对，青髯控制不住情绪，眼泪无休止地落在地上。

    “师尊！”青髯趴在地上，痛哭流涕。

    不知多少年了，他终于又见到了心心念念的紫须上人，虽然这只是在梦中。

    “师尊，我和玄髭怎么找也没找到您，您究竟去了哪？”

    “师尊，我辜负了您的期望，中了佛门的诡计，败坏了我道门的名声，徒儿罪该万死。”

    “师尊……”

    青髯诉说着这些年道门的艰难，数十年的委屈一并化作泪水。道士看着青髯，面带微笑，从始至终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紫须，你已无路可退！”庙外之声犹如狮吼，震耳欲聋。

    “佛门！”青髯怒不可遏，正准备冲出去与来人决一死战，可他却突然发现自己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

    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道士缓缓起身，走出破庙。

    “紫须！你个唯利是图的小人，掳我徒弟，伤我僧众，毁我藏书阁，我三曼多以佛光立誓，不杀汝，甘堕诸世地狱，永受轮回之苦！”

    “是非黑白我自知之，尔等佛门何必倒打一耙。”

    “慧海呢！把我徒弟交出来。”

    “……”

    “我已替他削去了佛门功底，他的气xue里修的是我道门的无为自化。既已不是佛门子弟，又何来徒弟一说。”

    “……”

    打斗声掩盖了对话声，断断续续。

    紧接着传来怒吼声，天地震动，破庙的屋顶被掀去大半。

    青髯趴在地上，他抬不起头，只能看见无数光影在这一片漆黑的天敌中闪烁。

    不知是不是打斗声吵醒了小和尚，小和尚醒来后，发现师尊在和道士大打出手。

    “师尊。”冥冥中一个声音出现在三曼多脑海里。三曼多失神被紫须一掌拍在胸口，击落倒地，身上的气息萎靡了不少。

    “慧海，你可知你在做什么！”正是小和尚的呼唤让三曼多失了神，大宗师之间的战斗，失之毫厘，差以千里。

    “师尊！”

    “滚！”

    小和尚见三曼多受伤，疯了似的来到他身边，未等碰到三曼多。三曼多一甩衣袖，打在小和尚身上。

    小和尚只是个普通人，哪里经得起大宗师的攻击。他倒飞出去，摔在地上，奄奄一息。

    “三曼多虎毒尚不食子……”青髯只觉得眼前的景象愈发模糊，而后面的声音被风声掩盖，听得不大真切。

    “区区一十代佛……今日我以三口天地气……你名般若海，集广智慧于一身，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天雷阵阵，万丈白光倾泻而下，一次眨眼过后青髯再一次回到了那个天地一白的世界。

    在发现自己能够行动后，他拼命地向前跑去，似乎在追逐什么。

    白光渐渐后撤，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夜色，以及立在周围的四盏灯笼。

    “天有根，伫立群山上。地有枝……心游山海方见其形。”青髯自言自语道。

    “是梦吗？”

    随着青髯苏醒，天地异象也随之消失，在门外等候的众人无不紧张到屏息。

    “师尊，您的身体可好？”门外传来郭怀都关切的询问声。

    青髯将师尊在梦中的话牢牢记住，略显疲态地拉开门。

    “师尊！”

    二徒连忙上前搀扶青髯，此时郭怀都发现师尊的衣袖都被汗水浸湿了。

    “可有异况？”青髯疲惫地问道。

    “院里来了几个小贼，被元兴收拾了。只是门外……怀都不知从何说起。”郭怀都回答道。

    青髯早就知道会这样，大宗师现世，来的人至少也得是半步大宗师强者。让郭怀都区区宗师应付，的确难为他了。

    “随为师去见见大名的英杰。”

    “般若司长是正统道门出身，应当认识许多百家出身的奇人吧！不知般若司长能否替元某引荐一二？”异象消失，证明大宗师已经出关，其他人无不屏息以待，以示敬畏，唯独大夫子显得不甚在意。

    般若海笑而不语，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位大夫子不简单，言多必失。

    神秘的东西不一定非要去探索，至少在实力不足以碾压对方前，般若海并不打算与其有过多往来。

    “诸位英杰，莫非都是来拜访老道的？”

    声音自院内传来，院门大开，只见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头拄着拐杖走了出来。

    在场众人无不行礼，齐声喊道：“大宗师武道昌隆，晚辈拜谒，”

    “小海，跟我走。”青髯没搭理众人，唯独拉起般若海的手进入院子。

    “天色已晚，家师需要歇息，诸位前辈无需在此等候，请回吧！”郭怀都向众人行了个礼，也不给他们询问的机会，转手关上门。

    王洛川和朱嵩濂只是担心有人混入名都实施破坏，眼下既然并无大碍，二人牵了马便离开了。

    应武堂的夫子们见状也纷纷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