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桃花仙宋河山

    马车停驻带来剧烈的晃动，躺在马车上的陈有知缓缓睁开眼睛，昏黄的光芒没入眼睛的一刹那，他的喉咙中发出一阵高亢激荡的长吟声。

    “朝被天光暮披霞，姑苏唱晚梦回家。公子车乘斜阳里，悠黄野径人人夸。野花酥醺，清风徐来，好不惬意。”

    “哪来的野径、野花，你且看看这是何处。”

    听见郭怀都招呼，陈有知起身看时才发现他们正身处驿馆外，脚下是车水马龙的街道，四周则是林立的屋宇。

    陈有知满脸惊喜地看着郭怀都，不确定地问道：“这里可是商阳城？”

    “然也。”

    “名都至商阳最快也需要走上四天，师兄何以仅用半天的路程就赶到了商阳城？！”蜀地山多路险，许多山路也只有在当地居住多年的人知道。陈有知很好奇，如果有捷径，那么日后军队和商人在名都和商阳两地穿梭时便能大大节省时间。

    “告诉你也无妨，但是你知道后还是不要从此处走为好。”

    原来早在郭怀都着手于山匪联盟时，他在一次勘探地形中发现了一条连通大名和商阳城的捷径，只是当时山路多有阻隔，人马难行，于是郭怀都率领众人修路，打通阻塞。历经小半年方有了如今的成果。

    当陈有知问起他为何不惜耗费人力物力打通两地道路时，郭怀都没有回答，只是露出讳莫如深地笑容。

    商阳城依旧繁华，这里原先只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小山城，因其地理位置的特殊性，开国名皇耗费众多人力、财力、物力才将其建设起来，历代名皇都对其深受重视。

    自邺卢关之战后，宋危清深思熟虑，为避免商阳城成为下一个邺卢关，遂派遣三万大军把守此处。

    在他进城的时候发现一个城门守将居然也有内炼境巅峰的实力，把守邺卢关的军队是大名精锐，可见商阳城对大名的重要性。

    商阳城的驿馆比之其他处也奢华不少，别处的驿馆只是普普通通的民宿改造，商阳城的驿馆却是两层，门面大气，比之驿馆更像酒楼多些。

    郭怀都坐在窗户旁，打量着街道上形形色色的路人。

    路人中大多数都是南来北往的商人，其中不乏与大名世代结仇的北荣人。

    北荣偏居北地，军民凶狠好斗，国中有斗兽之风气。其好兴战事，欺辱小国，吞并诸国之心昭然若揭，是故为诸国称之为虎狼也。是故天下人对北荣既鄙视，又畏惧。

    北荣商人尤好贩马，因为北荣坐拥了全天下最大的马场——云州。

    纪圣国多江河，马匹远没有战船和弩箭实用。相比之下，大名对马匹的需求最大。

    北荣商人发现其中暴利，纷纷来到大名，贩卖马匹。只可惜好景不长，清平贼横空出世，引得大名国内山匪横行。

    如此全退了大批想要来大名国发财的北荣商人。唯有极少数的人选择与大名商会合作，只需要稍微降低马匹的价格以及在大名商会就能得到军队的护送，这样的条件令人眼热，毕竟没有商人愿意白白浪费赚钱的机会。

    只是他们万万想不到，一对金锤，一个杀神，竟会成为他们的梦魇。

    于是乎更多的商人不敢入蜀，而是选择在三国之间的中州小国做起了贸易。

    顿时将中州这片鱼龙混杂的地方搅的混浊不堪。

    大争之世，三国鼎立，纷争频频，强则存，弱则亡。中州小国在三个大国中夹生存，国已不国，灭亡是迟早的。

    只是三国一直在观望看谁先敢动中州这块肥沃的土地。

    枪打出头鸟，谁先动兵势必会引得另外两国夹攻，除非那个国家拥有能够同时击败另外两国的实力。

    不知为何，此去稷下学宫，郭怀都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时常会在梦里梦见。

    朦胧的烟尘，铺天盖地，遮蔽他的双目。

    燎原的野火，焚烧万泽，堵塞他的双耳。

    苦涩的蜜饯，满口荒唐，钳制他的舌头。

    冰冷的手腕，寒芒彻骨，挟持他的皮肤。

    膝下的荣誉，财富地位，勾引他的魂魄。

    郭怀都猛然睁开眼，不知何时他竟然靠在窗前睡着了。

    正当他起身准备上床时，耳边传来细微的鼾声。

    郭怀都眉头一皱，点上屋中的灯火，四处搜寻着鼾声的出处。

    床下没有，桌子下也没有，环顾空旷的房间，郭怀都的目光定格在他盛放衣物的大箱子上。

    郭怀都端着烛台走到旁边，缓缓打开木箱，里边没有衣物，取而代之的是一名女子。

    郭怀都将烛台往前凑了凑，烛光照在女子的面庞，郭怀都愣住了，“不施粉黛，朱唇玉颜，颧骨上一点朱砂痣……”

    他着了魔似的，颤巍巍地伸出手打算抚摸女子脸上那一点朱砂痣。

    许是烛光耀目，箱子里的女子缓缓睁开眼，正看着一只手出现在她眼前。

    女子反手擒住他的手腕，起身提拳往他下颚处砸去。

    郭怀都万没想到女子会暴起，而且她那看似柔软无力的拳头，居然一拳便将自己砸倒在地，连带着下巴都被她干脱臼了。

    郭怀都忍着疼痛将下巴掰正，正欲解释，但见那女子正满脸怒容地瞪着他。

    “这位姑娘……”

    “你才是姑娘，你全家都是姑娘。”

    郭怀都拱了拱手，道歉道：“方才是在下失礼，但请姑娘相信，在下并无恶意。如若姑娘不解气，但请责罚，在下绝无怨言。”

    女子轻哼一声，“这可是你说的。”

    “额嗯？！”

    拳头骤然袭来，裹挟着拳风，夹杂着丝许罡力。砸在郭怀都的胸口处，郭怀都只觉得胸口一阵沉闷，身体瞬间向后滑出。

    女子露出惊异的神色，“你是宗师？”

    郭怀都拱了拱手算是默认。

    “你才多大？”

    “在下今年二十一。”

    “二十一岁的宗师，世上真有如此妖孽？”女子嘟囔道。

    “姑娘……”

    女子瞪了他一眼，“我叫宋河山，不要叫我姑娘，叫我兄台。”

    郭怀都也是一愣，他不是很理解为何这样一位佳人取了这么个男人的名字。

    “在下郭怀都，不瞒姑……宋兄，我见到宋兄后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们是否曾经见过？”

    宋河山以为他是有意搭讪，呵呵一笑，“不熟。”

    “不熟？”郭怀都回想起第一次看见这张脸蛋，也是在商阳城。他们还交过手，他还失手打伤了她。

    “那日雨夜，手持金镗，你当真不记得了？”

    “不熟就是不熟，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婆婆mama的。”宋河山显然是个暴躁脾气，郭怀都不停地问话惹恼了她。

    “抱歉。宋姑……宋兄姓宋莫非是皇室的宋？”郭怀都想起昨夜碰到的一群蒙面人，他们好像正是在追赶汝南王之女。

    “我是中州宋氏，一个没落的世家，不是你口中高高在上的大名皇室。”宋河山表现出对大名皇室的不满。

    “你又是什么身份？师承何人？别跟我说你这个宗师无门无派。”

    郭怀都回答道：“在下就是一介学子，是去稷下学宫求学的，至于家师的名讳，请恕在下不能告知。”

    不论褒贬，青髯的名声太响亮了。何况即便他说了，宋河山也未必会信。

    “嗤！我还不稀罕听呢！”话音刚落，屋内出现怪异的声响。

    宋河山捂住腹部，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模样。

    郭怀都从包袱里取了干粮来。

    宋河山没见过世面似的，抓着饼子端详了好一阵，嘀咕着，“这挺硬的饼子能吃吗？”

    她尝试着咬了一口，撕扯半天愣是未伤其分毫，而且味同嚼蜡。

    郭怀都为她倒了一碗热水，宋河山就着热水将饼子泡软乎了，才一点点往嘴巴里送。宋河山美目紧蹙，显然经热水泡过的饼子味道更加惨淡了。

    吃到一半她终于停住了，这饼子实在令人难以下咽。

    “我有料酒可以佐餐，姑娘要试一试吗？”

    虽然郭怀都的称谓还没改过来，但毕竟吃人嘴软，宋河山点了点头。

    郭怀都从箱子里取了两坛酒，打开泥封，酒香四溢。光是嗅到这气味，宋河山的面庞就已经浮现出一抹红晕。

    尝过一口后更是欲罢不能，满眼金星，直呼道：“酒，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