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引爆
吕杨正在呼呼大睡，这是他这些天来睡得最安心的一次。 从半下午睡到深夜十一点，吕杨醒了，他望着窗外的映月湖湖面，又怅然起来。 吕杨本来是个向往无拘无束又敏感内敛的性子，他并没有多么远大的理想。但这些天的奇异经历让他隐约察觉到了巨变将至......一场连联盟解体都黯然失色的巨变。 吕杨并不觉得有多少人此时有他这样的奇遇。 他从不相信什么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只是如今能力降落到自己头上，他犹豫了。 如果说三十年前的人口退潮是人类自作自受，七年前的植物大爆发是大自然给人类文明的慢性毒药，那么眼前的动物变异，更像是直插入人类社会心脏的一把利刃。 庞大的城市群，不仅滋养了无数人口，还滋养着老鼠、猫狗、浣熊和无数鸟类。 如果昆虫也发生变异？ 吕杨不寒而栗。 回想着白天众人的神态，似乎没有人意识到变异动物可能带来的危机，军队专心保护科研团队，科研团队专心观察狗群，即使是那个看起来很有能力的孙明教授，似乎也只是对吕杨本人很看重。 或许他猜到了我是进化者？ 吕杨自嘲地笑了，一个进化者有什么用。现在别说让他去面对变异虎，即使是一群稍大一点的变异鼠群，他也很难应对。 想到这里，吕杨反而下定了决心。 既然没有人发现问题，那就给他们玩一场大的。 他起身穿好捡来的备用衣服，只带了十几颗晶石和两枚晶核，悄悄出了门。 塔楼的安防外紧内松，又是后半夜，吕杨轻轻松松就避开监控巡逻，还偷了两桶汽油，然后溜了出去。 提着两大桶汽油狂奔十几公里，吕杨凭借着带的小颗粒晶石几次补充体力，终于跑到了十景市的远郊。 空旷的大街上，银色月光下，草木黑黢黢的一片，吕杨气喘如牛，却感到一种别样的自由和轻松。 他特意跑到距离塔楼很远的另一边，以免给众人带来不必要的危险，也能尽量不让别人怀疑到自己。 在街边的商店里，他轻松地找到了一柄消防斧和一个打火机。 然后，他遇到了自己的第一个目标。 一群由十几只野狗组成的狗群。 它们正在满大街搜寻自己的猎物，吕杨在一栋三层小楼的楼顶观察了一阵子，发现他们的主要猎物是老鼠，没有变异迹象的老鼠。 似乎越靠近人类居住的地方，这些动物的变异程度越低，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没有人重视野生动物的异常......他们还沉浸在联盟解体带来的震撼中。 但是吕杨知道不能再等了，或许某一天住在城市里高枕无忧的市民们被零星的变异鼠群伤害时，他们会恐慌，然后重视。 但那已经太晚了，一座城市里百万级别数目的鼠群，哪怕只有百分之一发生了变异，也足以在人类社会引起雪崩一样的sao乱。 吕杨现在要做的，就是告诉那些沉浸在各自情绪里的人们，危机就在眼前。 十三只野狗，比白天遇到的那群好对付得多。 但他得演一下。 用黑布蒙住脸和脑门，只露出一对眼睛，然后在楼顶架好手机，打开摄像头。 吕杨冲向了野狗群。 狗群一下子被吓住了，但很快反应过来，开始追逐吕杨的身影。 吕杨则依托街道两边的建筑和路灯，开始在摄像头范围内绕圈子。 看起来，像是一个半夜不睡觉的神经病在大街上遛狗。 但狗群在疯狂地吠叫，争先恐后地扑咬。 吕杨一边表演着，一边观察狗群的行为。 这些东西果然没有野外的变异得快，甚至连最低级的巨鼠都不如，体型、爆发力、弹跳、反应和智力，都只是比宠物狗高一个等级。 吕杨觉得很无聊，他开始有意无意地拉进和狗群的距离，然后用消防斧将后者一一击毙。 在最后一只狗反应过来，想要逃跑之前，吕杨完成了他的表演，将它的四条腿砍断了。 拍了拍手，吕杨远远看了一眼摄像头，有些不满意这场表演赛。 他挑选了几具野狗的尸体到镜头之外进行解剖。 结果让他既欣慰又失望：流浪狗的变异程度很低，只有两只狗体内出现了极少数的小颗粒，其他狗的体内只是一些灰白色的硬块，吕杨推测，这些硬块会慢慢变成小颗粒。 他慢慢挑出白色硬块收起来，然后将一具具野狗的尸体拖到街道中间，围成了一个圆，唯一存活的野狗也在其中，只不过它的腿都断了，伤口还被塞进了十几颗小颗粒晶石。 吕杨在周围撒上汽油。 “很像维勒曼帝国的圆形巨堡。”他恶趣味地联想。 剩下的就是等待了。 月光下，十三只野狗摆成的圆圈，只有一只野狗还在断断续续，凄厉地哀嚎。 圈子边缘暗红色的鲜血逐渐渗出来，蜿蜒弥漫。 仿佛一场邪恶的献祭仪式。 吕杨蹲守在屋顶，一边擦干净回收的尖刺，一边看着手机里的画面，静静地等待。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连野狗的叫声都变得有气无力，目标终于出现了。 一个小小的黑点出现在路旁的下水道洞口。 它耐心地嗅着地面，三步一回头，显得无比谨慎。 但它最终靠近了野狗的尸体，然后品尝到了美味的血rou。 它兴奋地吱吱叫起来。 很快，零星的老鼠汇聚过来，越来越多，胆子也越来越大。 街道中央的巨大圆圈被黑色的潮水淹没，更为诡异的是，那只还存活的野狗周围聚集的老鼠更大，表现得更加疯狂。 显然，已经成型的小颗粒对其他动物更具有吸引力。 即使不是第一次见识鼠群的疯狂，吕杨仍然感到口干舌燥，心底发寒。 野狗的叫声已经消失了。 街道中间渐渐露出森森白骨，吕杨不想再等下去了，他掏出从店铺里找来的打火机，决定结束这场献祭仪式。 但是十几只巨大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对面的楼顶。 它们优雅而谨慎地踱着步，绕着圆圈散开，形成一个松散的包围圈。 黑色、狸花、橘黄、雪白的巨大野猫，完全无视了蹲守在屋顶的吕杨，非常默契地准备围猎鼠群。 吕杨屏住呼吸，下意识地想要关掉摄像头。 他可以等这群猫冲进去捕鼠的时候，一把火把它们全烧了。 但是他犹豫了。 无论是常规认知，还是吕杨自己的见闻，流浪猫几乎没有主动袭击人的例子，而且看这些猫的体型，很可能烧不死还激怒他们，吕杨自忖没那个本事跑得过变异巨猫。 至于流浪狗，吕杨不止一次被他们咬过。 吕杨决定再等等。 最靠近鼠群的几只流浪猫率先发现了不对劲，挥发到空气中的汽油味越来越浓郁。 吕杨看出了它们的犹疑，他点燃了打火机。 几只猫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来，然后它们弓起背，悄无声息地往回退。 一点火苗在空中划出弧光，落到了熙熙攘攘的黑色鼠群里。 轰！ 街道瞬间变得明亮。 群猫呜咽着四散奔逃。 黑色的老鼠变成一团团闪耀的火球，还没跑出去几步便倒地不起，痛苦地尖叫抽搐，然后死亡。 街道上弥漫着一股蛋白质烧焦的气味。 吕杨谨慎地观察火势，尽管已经提前看过周围没有什么大火蔓延的条件，但是他仍然担心，这座城市毕竟还有其他人在。 大火渐渐熄灭，吕杨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街道中的气息变得诡异起来，一种汽油和烤rou混合的气味弥漫蒸腾，吕杨有些待不下去了。 东方的天际泛起鱼肚白。 吕杨看到了去而复返的野猫群。 野猫再次谨慎地靠近。 吕杨笑了，他决定试试新玩法。 跳进尚有余温的街道，他捡起最大的一只老鼠，到了屋顶上。 猫群被吓了一跳，呜呀呜呀地向后跳开，然后又聚拢过来。 为首的一只狸花猫足有正常的牧羊犬大小，它谨慎地用前爪来回拨弄几下老鼠，凑近闻了闻，然后看了眼吕杨。 吕杨嘿嘿一笑：“吃啊，送给你的，虽然气味不大好，但你应该不介意吗？” 狸花猫叼起老鼠，一溜烟地跑到远处，撕开老鼠的外皮吃了起来。 吕杨见状，终于松了一口气，开始不断把烤熟的老鼠抛到屋顶。 群猫不断争抢中，地面上的老鼠渐渐变少，只剩下一部分已经被烤成焦炭的无人问津。 周围的屋顶上，有些巨猫吃饱了，心满意足地蹲着舔爪子，有些还瞪着大眼睛看着吕杨。 吕杨正在研究被烤过的野狗尸体。 尸体内的白色硬块有些已经被烤得变质了，靠近里面的则还保持原状，而那只被砍断腿的野狗体内，只剩几颗没被完全吸收的小颗粒，则一点变质的迹象都没有。 吕杨捏着小颗粒，犹豫着要不要顺手喂给这些巨猫。 最终他在群猫期盼的目光中放弃这个打算，虽然自己觉得流浪猫不会伤人，但是他不知道这种现象会不会随着变异程度加深发生变化，还是不要乱来的好。 吕杨关掉手机摄像头，看着群猫将野狗分食干净，这才悄悄离去。 另一边，塔楼终于发现了街道上的异常，但等他们赶到现场时，吕杨早已经换掉外套面罩，潜回自己的房间，他还特意扮作刚睡醒的样子，出门露了个脸吃点东西，才假装回去继续睡觉。 三百多公里外的自由港，周非川收到了一段长达四十六分钟的视频，附带一条消息：处理成短视频，剪辑得震撼一点，匿名发到网上。 当始作俑者精神饱满地醒来时，一段视频引爆了联盟的互联网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