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离去（下）
萨迦已经想好了，走的时候绝不回头看。所以他一边迈着大步，一边哼着没调的小曲，努力不让身后的喧闹干扰自己。 今天是队伍留在村子里的最后一天，村民们为勘探队准备了丰盛的晚宴。虽然很多人还没从失去孩子的痛苦中走出来，但是他们更感激帮助他们查清了真相的“勘探队”。 老师还告诉萨迦，希姆摩尔人为了答谢萨迦英勇的表现，为他准备了很多礼物和惊喜。而且大家都想见见这位年轻的英雄什么样子。 看来要让他们失望了，萨迦轻轻一笑。自己倒不是不近人情，只是真正想要的东西，是这些希姆摩尔人给不了的，任何人都给不了。只能用自己的双手去争取。 力量，萨迦想要强大的力量，足够他用尖牙咬穿命运的喉咙。 他不贪图金钱和地位，他只想要自己应得的那一份，而命运却总喜欢玩弄他的期待。把他触手可及的幸福一次次地从他眼前夺走。 唯一留给萨迦的，是一颗疲惫麻木的心脏，仍然不屈地跳动着。 前后两次独自离开，萨迦的心情却完全不同。第一次是在自己知道是计划的一环时，故意装作痛苦的样子。而现在，则是自己真实地想要离去。 只要我还活着，我还有最后一口气在。我就要竭尽全力，拿回属于我的荣耀。 萨迦昂起头，望向冰原深邃浩淼的星空。在他身后，希姆摩尔村庄的灯火忽隐忽现，而东部，巨龙圣殿的方向则繁星闪烁。 萨迦又回头看着自己前行的方向，西北部的夜幕只有寥寥几颗星，下面的大地显得又黑又冷。 会有多少不可预知的未来等待着他，萨迦不知道，他不是先知，也不是贤者，对于他来说，既然选择了，就走好脚下的每一步路。 萨迦怒视着前方的路，他坚信在虚空中也有一双赤红的眼睛，充满嘲弄地盯着这个自不量力的挑战者。 “但我不愿让你击倒我！所以我来找你！” 萨迦心中升起一种预感，在黑暗中，有他的命运在等着他。 希姆摩尔人的村庄里，宴会草草地收场了。萨迦的缺席让所有人都感觉难以理解。 人们四处寻找着萨迦的踪迹，在找了半个小时后。老兽人鲁加诺突然宣布不用找了，是自己记错了，下午他把萨迦派出去完成侦查任务。 “老疯狼，你是不是糊涂了，这种事都能忘。” 矮人杰克埋怨着，不满地捋了捋胡子，他倒不关心萨迦死活，但是打断了他喝酒却让他很不爽。 “实在不好意思了。” 老兽人微微颔首，礼貌地回应着，而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他的拳头却握的更紧了，似乎想把掌心的纸片捏碎。 那上面用兽语歪歪扭扭地写着一个少年的困惑和纠结，以及他最终的选择。 “什么......任务？” 夏儿小声地问道，她瘦了很多，看着更令人爱惜了。但据她自己说，只是因为吃的不太习惯。 鲁加诺心情复杂地盯着夏儿。他的嘴巴轻轻开阖了一下，但是没发出声音。 在一边的唐却捕捉到了这细微的欲言又止，他清了清嗓子，走到夏儿旁边。 “鲁加诺先生，如果不麻烦的话，还是请您告诉我们萨迦先生的去向，我们都很担心他啊。” 唐特意加重了我们两个字，听起来像是在特指夏儿。 “别算上我，我只是有点好奇而已。他这种人的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 夏儿眼睛瞅着别处，淡淡地说。 隐藏的真好，可惜，唐还是了解他们的大小姐的，如果她不在意萨迦，此时恐怕早就跑回去睡觉了，不会跟着他们找了半个晚上。还在这毫无怨言地听老兽人编故事。 唐用恳请的目光逼问着老兽人。他还没冻昏了头，老兽人的话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是仔细想想，却有很巨大的漏洞，这一路上他们遇到许多危险，能活到现在，萨迦的功劳占了绝大部分。无论是两次海战，从雪怪手中救夏儿，还是这次面对扎兰德和伊凡的阴谋。 唐心里清楚，自己手下的人打劫商船或许在行，但是打怪物和恶魔，大家心里都没底，害怕的不行。反倒是萨迦凭着一股兽人一样的楞劲，冲在最前面。可以说，萨迦和老兽人是整个队伍的支柱。鲁加诺怎么会轻易地把萨迦派出去执行什么可有可无的侦察任务，现在，他想听听老兽人能说出什么圆这个谎。 鲁加诺沉默不语，他想不出把萨迦派走的理由。或者说，他认为这个问题更应该由矮人杰克来回答，而不是他。 气氛陷入了僵持，老兽人冷冷地看了矮人杰克一眼，把本来就心虚地矮人差点看出心脏病来。 红胡子杰克赶紧跑过来打圆场，他拦着唐：“嗐，都说了是侦查任务，问这么多干嘛。这也是为了咱们不迷路嘛，放心吧啊，那小子实力不错，死不了！哈哈哈！” 矮人大笑几声，想缓和下气氛，但看见四周没人附和，只得怏怏地站着不再言语。 唐心里翻了个遍，矮人向来是不满意老兽人有事隐瞒，这次也太反常了。看来在自己没注意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吧。 唐等矮人说完，他话锋一转，接着说：“萨迦先生确实好身手，不问也罢。只是......” 唐向夏儿身上一指：“不知道鲁加诺先生是不是忘了，您当初承诺让萨迦先生保护夏儿小姐的安全，现在怎么又突然把萨迦先生派走。是不是出尔反尔呢？” 唐的话说得很重，这种言辞足以激怒任何一个看重自己荣誉的人，何况是兽人勇士，他们可把名誉看得比生命重要多了。 但是老兽人仍旧没有回答，唐的问题很刁钻，每一个都切中要害。即使他已经想好了很多应对答案，但仍旧有些措手不及。不过如果现在和他们摊牌，萨迦也不会回来了，有害无益的事情没必要做。 鲁加诺又瞥了一眼矮人杰克，意思是我已经按你的要求做了，现在是你不知好歹，萨迦走了，夏儿的生死也和我没关系，你自己想办法吧。 矮人的脸色有些难看了，他心里也有点后悔，起码应该等这小子没有利用价值时再把他踹开啊。但他不愿意承认，所以也僵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在这时，夏儿突然发话了。 “唐！你别说了！没有人保护我还就活不了？我没这么脆弱，没有那种人在我身边，我活的会更好！说不定那些怪物都是奔他去的，他们臭味相投，总把我牵连进去而已！” 夏儿咬着牙，双手紧紧攥着拳头，她纤细的双肩颤抖着，似乎随时会爆发。 矮人一听这话高兴了，他连忙附和着夏儿说：“是啊，唐！你也太没志气了，夏儿还没了那小子保护就不行了？我看不见得嘛，恰尔德，给你个重要的差事，你是炮手，眼神好，你负责留在夏儿身边，有什么情况及时通知我们！” “没，没问题！” 恰尔德忙不迭地答应着，幸福来得太突然了，他咧着嘴一个劲地笑，差点没把嘴角扯到耳朵上去。终于有了和夏儿接触的机会，自己得好好表现一下，把那个什么萨迦比下去。 白净的精灵匆匆忙跑到前面，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件外衣。刷地给夏儿披在了身上。然后一个劲忙前忙后地嘘寒问暖。 夏儿也没心情和他多纠缠，恰尔德问什么她就是淡淡地答应着。 唐看到这种情况，知道自己也问不出什么了。索性开始安排海盗们工作，准备明天一早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