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宿命（上）
独自旅行，恐怕是世界上最容易唤起孤独感的事情。尤其是在一片荒无人烟的冰雪大陆上。 萨迦上一次见到活物还是一只年幼的雪狐，机警的雪狐看见萨迦的瞬间就跑的没影了。 萨迦已经忘了到底走了多少天，对他而言，只有昼夜的交替。 对于萨迦来说，时间是没有意义的。它源于人类对自然的恐惧，妄图用简单数字的周期运转，给自然制定一套人类的规则。这不过是自欺欺人，脱离了和他人的接触之后，萨迦身上有关文明的一切都被蛮荒磨洗成最原始的状态。 萨迦没有镜子，如果他能看到自己的脸，或许他的认识会更加深刻。两双眼睛布满血丝，黑色的髭髯几乎将嘴唇遮住，他表情麻木，如刀子一般的冷风在他脸上留下了风霜的刻痕，用于警告萨迦，在蛮荒中，所有他珍视的荣耀的是空谈，他不过也是只野兽，和所有的生灵一样，优胜劣汰，只有强者才能存活下来。 萨迦的休息状况一直不好，冰原上光秃秃的，寒风像在跑马场上呼啸而过的马群一般，肆无忌惮地把自己的力量输送到每个角落。萨迦找不到避风的地方睡觉，虽然偶尔会看见过几个山包，但是再没有雪怪温暖的山洞等着他了。萨迦只能简单地用雪堆成雪墙，露天地睡在雪墙后，可以稍稍减少些风雪的冲击。 但这不是最糟糕的，不睡觉的话顶多身体变差，离要命还远。但是萨迦带来的补给却快耗光了，淡水可以用熔岩之息融化雪获得，可食物却变不出来。 真不知道法师怎么做的魔法面包，萨迦咽了下口水，被公认为没滋味的魔法食品在萨迦现在看来也是无上的美味。 会不会有一个面包位面，里面都是面包元素呢？萨迦胡思乱想着，那一定也有个面包之王！浑身都是各种面包构成的。 “嗷呜！我是面包之王洛肯，你想先吃哪一块？胳膊是烤脆皮面包，腿上是夹心面包！” 萨迦想象着面包之王滑稽的样子，不自觉就把它和洛肯联系起来了。这几天他都努力想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要么就不断回忆以前听到的故事，否则他害怕自己会疯掉，虽然现在的样子也不像个正常人。 巴顿很久没来找他，呼唤它也没有回应，不知道这个家伙又跑到哪去了，可能自己死了它都发现不了吧。 萨迦拖着麻木的腿，僵硬地继续前行，他的体温已经远低于正常人。烈焰之躯虽可以御寒，但也需要消耗能量，现在萨迦最迫切的目标，就是找到食物，如果能顺便找到个地方休息一下更好。至于斯卡普村，压根连影子都看不到。 “呼！” 头顶有翅膀挥动的风声，萨迦迅速抬头，只看到一抹蓝色迅速消失在云层之后。 “错觉么？”萨迦皱了皱眉，如果以前自己肯定会去一探究竟。但是如今在自己找到食物之前，眼睛看到的东西也并非完全可信。 不管了！萨迦一狠心，燃起恶魔之眼，元素的视野不会受自己的思维影响，缺点就是需要消耗能量，每一丝都能要命的能量。 萨迦朝蓝影飞过的方向追了上去，他已经厌倦了单调乏味的行走。而且再这么下去也是饿死，不如去寻找转机。 萨迦走到了一座山谷前，停下了脚步。 “这......”萨迦犹豫了，他眼前的山谷并不大，两座小山贴得很紧，但在中间却鼓了出来，似乎特意留下一片空地。小山的正面迎着太阳，覆盖在山上的雪显得光亮洁白。而山谷里则反差明显的阴暗，从萨迦的角度看，山谷里透出幽深的冰蓝色，恶魔之眼显示里面的温度比外面要底上10度不止。 “哼，来都来了，偏要看看这里有什么名堂。” 萨迦活动了下身上的筋骨，让被冻僵的身体活跃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山谷中。 地方还挺大，萨迦感叹道，山谷四周都被山峰环绕着，所以底部很阴暗，常年冰冻下形成的冰锥林立着。显得有点渗人。 但这里并没有恶魔和术士腐化的气息，只是纯粹的自然景观嘛。萨迦用松了一口气，他抬头观察山壁，猛然间，他的目光撞上了一幕他终身难忘的景象。 一双青色的眼睛，在黑暗处注视着他。伴随着一声低吼，眼睛又消失在黑暗中，而一条硕大的尾巴一扫而过，借着仅有的点点光亮，萨迦看清了尾巴上一片片的鳞片。 萨迦感觉脑子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炸裂了。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萨迦只听得见自己急促的心跳。他大口吸着极地冰冷的空气，但身上仍有种缺氧的憋闷感。他握着炎剑的手颤抖着，事实上他的全身都战栗着。萨迦知道看到的生物绝不是什么简单的怪物，而是一只龙。 萨迦曾无数次想象过他再次见到龙的场景，在来冰原之前，他做好的充分的心理准备，但是没想到这么快，而且是独自面对。 萨迦没有仔细思考为什么如此偏远的地方为什么会有一只龙，也没思考为什么他的恶魔之眼分辨不出这条龙的体温。他的脑袋里一片空白，从内心深处一个词蓦地钻了出来——屠龙！ “屠龙。”萨迦喃喃自语，多少年的仇恨和痛苦，多少个让他流泪的梦，多少个失眠的夜晚。巨龙嘲笑的眼睛一直像一块顽石，坠在他胸口，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高等生物面对低劣的种族，轻而易举地夺走他珍视的一切。 “不会了，再也不会发生了，我已经变强了。” 萨迦告诉自己，也是为自己打气。他的确是比以前强了，但他不知道自己够不够强，够不够战胜一只龙。 “不管怎么样，我要试试，这就是我的命运。” 萨迦下定了决心，他举起弗莱卓尔 切翰达萨洛呀，萨迦念出咒语，剑身上腾起火焰，山谷瞬间被照的光亮无比。 萨迦看见在山壁的夹缝中，有一座宽广的山洞。火焰燃起的瞬间，洞口中传来一声愤怒的吼声，山谷的主人对于这位陌生来客的僭越行为十分不满。 哼，萨迦冷笑一声，他缓缓向山洞走去。他的动作沉稳，可内心的激荡却在不断加强。会是什么样子呢？萨迦怀着复杂的心情，看清了龙的全貌。 这只龙比萨迦想象中的要小很多，身上覆盖着淡蓝色的大块鳞片，腹部的则更浅一些，接近于白色。龙的两条腿短而粗壮，肌rou在鳞片下有力地鼓起弧形。在龙爪之下，还紧紧地压着一只死去的麋鹿。 这是它的晚餐啊，萨迦想起天空中飞过的蓝影，应该就是他捕猎后正要返回时洞xue的时候吧。 萨迦感觉到胃里的灼烧，他的屠龙目标又多了一层，很原始也很单纯，抢吃的，然后活下去。 萨迦的目光迎上巨龙俯瞰他的眼睛。巨龙头上长着棱角，显得狰狞可怖。一双闪着青光的眼睛，其中有一个竟没有眸子。萨迦吃了一惊，这只龙肯定也经历过艰难的战斗。这世界的法则就是如此，强大的生物才有权活下去，弱小的只能任人宰割。 萨迦狠狠地呲着牙，他等待这一天太久了，久到自己都忘了该说什么。 “来吧，龙，我会杀了你然后喝你的血，或者你的晚餐会丰盛一点。” 萨迦举起炎剑，剑尖正对着巨龙的鼻子。 “我们死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