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青鱼》点映

    鲜信，或者说鲜正信的导演处女作，《青鱼》，的首映礼定在了今天，1998年的5月16日。

    这个日期没什么特殊的，单纯是因为五月刚好导师给放了假，金长均住院的时候把事情都做好了，就近选了这个日子。

    根据鲜信本人的要求，点映礼的阵容并不算豪华，甚至有些简陋，大部分影评人都是因为韩石圭和沈惠珍才来的，至于媒体只来了几家，但这几家都是官媒、或者影响力很大的私营报社，这让其他来宾有点摸不着头脑。

    其实这是鲜正信的意思，虽然当时写剧本、拍摄、成片都很顺利，但是鲜正信现在就像在产房外等消息的爸爸，即便金长均和演员们都说好，而内心还是有点焦灼不安的。干脆他就想了这个方法，就用自家旗下的影院，邀请少部分人来提前看一下，给个评价让鲜正信心里面安定些。

    这些媒体当然都知道这部影片的导演是鲜氏家族的小少爷，也知道这位小少爷开始搞自己的事业了，算的宽泛一些，这些媒体和鲜氏家族都算是文人阵营的，所以派来的记者都是有资深工作经验的，也就是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沈惠珍那边也就来了几个关系好的女艺人，都是60年代70年代的前辈，韩石圭这边来的朋友很少，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姜帝圭也来了，他应该是到场的唯一一个同行了。

    韩石圭和沈惠珍上一次合作，就是姜帝圭导演的处女作《银杏树床》。姜帝圭凭借这部影片拿下了大钟奖和青龙奖的最佳新人导演，沈惠珍更是凭借这部电影，拿到了大钟奖影后。

    所以其实有很多八卦娱乐小报很想进来，但是都没有收到邀请，换句话说，其实是他们甚至不知道《青鱼》这部正在宣传的电影今天会有一场小范围的提前放映。

    也因为是点映，来宾不多，鲜于信干脆就不搞记者会这种形式了，就直接在放映厅简简单单的搞了个沙龙，大家坐在一起乐呵着就把事情给办了。

    话不多说，等人都到齐了，略微寒暄之后，灯一关，众人安静，就直接播放影片了。

    大荧幕上，随着轻松的管弦乐响起，演职员表和一张张照片同时出现，这些照片先是黑白，然后是彩色，最后出现了一张依着河流的大柳树、旁边是农舍的田园景象，记录了一个男子从小到大、各个阶段的记忆瞬间。

    管弦乐减弱，火车哐当的声音响起，鲜正信这个时候偷偷的看了一眼观众们，大家或面无表情，或若有所依，总之都在认真的观看电影，鲜正信不由得稍微放下心来。

    影片继续播放。

    这部片子还是蛮成功的，起码现场这些专业人士都很投入的看完全程，脸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思索，甚至有些泪点低的，还失声哭了。

    灯光再次亮起，鲜正信给了所有人一点缓和的时间，他拿着话筒，站在屏幕前的空地上，身边是担任了制作人的金长均。

    今天鲜正信的穿着也很讲究，没有穿他的那些西装或者适用于特殊场景的衣服，一件黑色带领夹克，普通的衬衫西裤皮鞋，头发也是很随意的，身上也没带任何的装饰品。

    为什么新到一个场合，都要交代一下鲜正信的穿着，因为男人其实并不能实现穿衣自由，就像贵族老财们的碰面，会把家族徽章绣在衣服上，政客在表达激进的观点时会打红领带，而表达相对保守的看法则打蓝领带，精英阶层们往往一丝不苟，打工人的西装则稍微宽松，皮鞋上最好有印子。

    男人的穿着，往往是具备社会属性的，那些代表鲜正信财阀身份的服装就不适合现在穿了，而且由于他的年纪偏小，就算面相骨相有点大叔感，但是沉稳的服装能让鲜正信看起来更适合导演圈子。

    “各位朋友，首先感谢大家能够看完我的电影，今天这样别开生面的形式，好像是第一次出现吧，也是因为我经验不足，所以想多听听各位前辈的建议，大家有什么问题都可以畅所欲言嘛。”

    鲜正信拿着话筒，说着一些场面话，观影席上的众人互相看了看，最后还是这里牌面最大的报社，合称“朝、中、东”其中之一的记者先提问了：

    “承蒙各位抬爱啊，让我先来问这个问题，不过相信在场的我的同行们都对导演您有些了解，可是对于我们的读者来说，鲜导演真的是默默无闻啊，为何不让我们年轻的新人导演介绍一下自己呢，大家说是不是啊？”

    这个记者的控场能力都比鲜正信厉害多了，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开发布会嘛，虽然有气场，但是骨子里的是傲慢。

    “呵呵，我是鲜正信，目前是个导演……”

    接下来就是一堆蛮无聊的问答环节，反正没人闹事，说说笑笑就结束了，这些记者朋友们大部分还是问的两位主演，这才是点映，后面有大把的机会采访。

    这场点映的目的，就是让鲜正信进入到电影圈子里面来，而不是一直玩单机游戏，不过鲜正信还不大习惯这种曝光。

    等点映结束，送走这些客人，鲜正信立马从导演角色切换到商人角色来，姜帝圭特地没走，留下来等候鲜正信。

    说实话，鲜正信第一次见到姜帝圭，就觉得这个圆圆脑袋坑坑洼洼眼镜脸的中年男，不像是个搞艺术的导演，你要是让他换一件格子衬衫，这不妥妥的IT男嘛。

    然而正是这样一个男人，却在这样的一个不算活跃的电影市场中，拿出了一个这样的剧本，它的名字是《生死谍变》。

    鲜正信不管是用商人的眼光，还是编剧加导演的眼光，一开始都不觉得这是部很好的影片。

    首先，它的成本太高了，光是之前金长均转述给鲜正信有关这部电影的要求的原话，他都能看到大把的钱在流走。

    其次，光从目前的剧本来看，质量只能算是中上乘，不过这也和这个剧本才是薄薄的状态有关，不和姜帝圭见面详谈，鲜正信根本不能得以窥见全貌，不过这不也恰恰说明了，剧本的优秀吗，厉害的导演是会相互吸引的，不然鲜正信不可能就凭着薄薄的东西，就大胆的决定投资了。

    “姜帝圭xi？”

    鲜于信伸出手。

    “鲜正信xi。”

    姜帝圭笑呵呵的和这个看起来年轻轻轻，但是电影刚刚看完、就知道不能小觑的男人握手。

    鲜正信直奔主题：

    “你我之间的才华，我想你我都不言而喻，所以吹捧的话可以免了，我们直接来谈谈《生死谍变》的事情？”

    姜帝圭有点吃惊于鲜正信这么直接的风格，也能看出他强烈的自信，这样他原本还想圆滑的客套几句的话咽了回去。是啊，既然大家都已经用作品当作名片提前认识了，那么客套的话确实可以不用说了。

    他这次找上金长均，本来就是广撒网碰碰运气的，他这次想要的投资确实很多，在大多数老一辈导演还畏畏缩缩的精打细算的拍电影之时，他就敢凭着一部片子就开口要20亿韩元的制作预算。

    这样本来很看好姜帝圭的希杰很是不爽。

    那个老女人本身就把大多数精力放在了开拓国外市场，目前进展困难，资金也是较为紧张的时候，而且他们有自己的导演、自己的计划，目前半岛电影的泰斗林权泽就在希杰，他们怎么可能答应这20亿的成本，于是直接压缩了一半，这让坚持艺术追求的姜帝圭不爽了，干脆把简略版本的剧本直接发往各个制作公司，反正就是广撒网就对了。

    于是鲜正信就上钩了啊，事实证明，真实的商战要比小说里面写的要朴实无华的多，感谢那位鲜正信小时候见过一次就不想见第一次的老女人的有眼无珠，很快，他就和姜帝圭谈拢了，要不是时间地点不对，他都想和姜帝圭促膝长谈了。

    科班出身，又有成绩的姜帝圭，无疑给鲜正信带来了学院派的思想，这样野路子半道出家，完全跟着骨子里面的文化细胞走的鲜正信受益颇多。

    都把人送走了，鲜正信还在脑子里面想这些事情，不过金长均的一句问话打断了他的思考：

    “老板，我们哪多出来的20亿去投资姜帝圭啊？”

    额，好问题，按照之前的计划，确实好像没钱啊，地主家也没余粮啦。

    但是鲜正信很快果断说：

    “长均哥，咱这栋大楼才用了几年啊？”

    “也用了不少年了，很多地方都有些破旧了。”

    金长均想了想，他当初买这栋写字楼的时候，已经是一栋老楼了，不然不至于现在连电梯都没有。

    “嗯哼，那也就是说，没用几年嘛，这下好办了，回头把公司重新装修一下，新大楼的事情，就暂时缓一缓吧。”

    金长均无语，原来鲜正信是在打这个主意，那也行吧，老板都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办吧，他还能说啥呢，毕竟真从其他地方抠不出来这钱啊，再说了，那栋写字楼地段也不错，再装修装修，不就是新的了。

    等所有人离开电影院，这场点映就结束了，月底就会正式上映，这部鲜正信自讨腰包拍摄的文艺片，就要面临观众们的检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