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旧事新事

    钟健边吃边说：“章老爷子的葬礼这么大阵仗，当时所里自然是加强了那边的巡逻，就怕出事，主要是喝酒闹事还有酒驾。哦，那年师傅好像下半年从大队长提拔成副所长，拉着我就守在村口。”

    “我们入职差好几年吗？春叔我入职的时候已经是所长了。”张怀好奇说完，又把话题收回来继续说道：“结果你们就蹲到了天赐那孩子撞车了？”

    “我们入职差个三五年可能有的，对你前辈尊重点，哈哈。”钟健喝了口饮料，接着说：“不过当时还有点好笑，天赐骑着自行车被一辆电动车撞到了，把前轮胎给撞弯了，两个人都没事，也没摔着。本来我还有点想笑，真没见过一辆自行车前轮胎被撞歪走不了了。可我都还没笑出来，天赐那孩子一下子就哭了，低着头小肩膀一抖一抖的，我当时就愣住了。师傅上去蹲下来刚问了句小家伙怎么了。那孩子喊了声胡叔叔，哇的一声直接就扑在师傅怀里大哭，我跟那个村民把车子扶起来停到路边，两个人都愣住了，不知道该咋办，那个村民估计也知道那是章家孩子，章家又赶上白事，也是吓坏了。”

    张怀猜测道：“所以天赐这么难过，是因为老爷子去世了吗？”

    “对，后面听师傅说啊，天赐从小就跟老爷子亲，那辆自行车呢，也是天赐上初中的时候，老爷子陪着去挑的。那天天赐本来就难过，骑着车绕着村里偷偷哭，结果在回去换衣服的路上把车撞坏了。小姑娘心里的难过一下子就爆发出来了。”

    “那后面怎么弄的？小姑娘这个样子。”张怀问道。

    钟健回道：“师傅抱着她，那个村民跟着把车推到章家道歉去了。我看着那辆电动车继续守路口。后来这村民回来取车，我问他说怎么样。他来了句，一把年纪还把一个小女娃给惹哭了，真是丢死人了。”

    张怀笑道：“哈哈哈，这个村民还挺有意思。”

    钟健也笑着应了声，然后说道：“不过这也说明天赐那孩子受了委屈也没为难人家。她从小可必然是娇生惯养的，不容易的。”

    张怀点了点头说：“哎，有道理的。你别说章家老爷子这教育孩子还真有一手。说起来天赐现在应该还在上学吧。”

    钟健想了想，说：“应该是的，上大学了，以前听单位刘姐她们说起过高考分数很高的，报的学校比你母校只好不差的。就是不知道毕业没有。”

    张怀叹了口气说：“希望这个小姑娘毕业之后顺利一点。”

    “小伙子被提拔到县局里不好吗？我最近也听所里说起你这次调动是倪局牵头做的，你听说了吗？”钟健问道。

    张怀点了点头说：“我也才听局里科室张姐说起。说是倪局调了很多镇街道年轻干警的档案，然后选了我，把我调过去的。然后直接把我从所里拉出来陪他在县里逛了个遍，局里有意见都找不到人。”

    钟健听了有点惊讶，说：“那你这工作好做吗？才去就被惦记上也不太好吧。”

    “工作正常，日常工作么该怎么做怎么做，本职工作又不会有什么幺蛾子。我这个人你也知道，胸无大志，对往上爬也没什么欲望。我们公安系统的体制相对也特殊一些，就尽自己本分吧，没关系的。”张怀顿了顿，接着说：“不过倪局那边，如果能展开一些有分量的工作，这我倒也乐意冲锋一下。”

    钟健点了点头说：“看来你对这个新来的倪局印象很好啊。”

    “谁说不是呢，刚来愿意在县里走一圈认真看看的局长，也没听过，多少让人觉得不一样一些。接触下来感觉也很好，不过说起来洛县这么多年公安条线上做得也一直都不错，倪局应该就是例行调度正好到这里来而已。”

    “老俞，我们这边差不多了，把饭炒了吧，我们吃完打个包也就回去了。”钟健冲着厨房喊道。

    老俞在厨房里应了一声。

    吃完，张怀找老俞结账，问道：“老俞，你现在支付宝或者微信开通了吗？”

    老俞叹了口气说：“没有呢，还是要现金，老了，学不会啊，唉…忙起来的时候根本就分不清楚付没付，面对面收现金反而清楚。”

    张怀笑了笑说：“还好我提前准备好了现金。说起来，老俞你跟老板娘应该到退休年纪有段时间了吧？还一直要开下去吗？”

    老板苦笑一声没说话，钟健接茬道：“老俞，打包盒给我两个啊，我这还指望明天早上下面做浇头呢。”

    张怀顺手拿起筷子又吃了点饭菜，说道：“以前我去交警大队的时候也接触过章叔明，江湖人称三爷。这名头虽然听着怪痞子气的，但是本人给我印象很不错，认知也超前。”

    钟健问道：“哦对，我好像以前听你说过，你跟我说什么遇到一个很好的老板，在交通事故纠纷里面帮理不帮亲是哇？”

    张怀说道：“是的，就章叔明他那个公司的员工开着电动车左转，跟直行小轿车撞到，那个时候交警的责任判定都偏向于电动车，判了个各自负责，结果这个人在交警大队的时候还是闹起来了。我刚好在那办事，听交警大队的同事说了这个事情的原委，后来章叔明到场了，接受按判定负责，还硬让那个员工道了歉，当着大家的面说，这个事情实际上员工按道理应负主要责任。”

    钟健应道：“对，你当时跟我说这个事情，还不知道那个人就是章三爷呢。”

    张怀笑道：“是的，原来还因为三爷这个名号觉得这个人肯定不怎么样呢。”

    两个人吃完饭回去的路上，“你在县局里可能还不知道，老俞家出大事了你知道吗？”钟健坐在车里，一阵犹豫还是问道。

    “啊？我这才去县里个把月吧，出大事了？啥事啊？”张怀轻踩了两下刹车看了看钟健。

    “事情呢，应该是老早就发生了，只是现在才从邻里那里传出来。我这还是有一次去村里办事情的时候听说的。老俞他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粘上了赌博，欠了上百万的赌债，追债的都追上门来了，还把他家宅基二楼的窗给砸了。今年这年关，老俞家怕是不好过了。”

    “……”张怀心里一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钟健又接着说道：“我后来回所里还问了下徐队，徐队跟老俞也是老相识了，当时出事的时候特地从家里赶过去。听徐队的意思，老俞他那个败家儿子签的都是经营类欠款单，在法律上是有效的，所里能做的只能是把砸窗的那个混混给行拘了，但后面能做的最多也只是去那边巡逻一下，免得宅基地再出问题。”

    张怀沉吟一会儿，说道：“我印象里有一回跟你在老俞店里吃饭，说起过老俞已经有孙子了吧，还不小了？”

    “孙子都小学五年级了，所以更糟心啊。TM三十好几的人了，都做爸爸了还出这么大事，一点分寸都没有。”钟健叹了口气冷静一点说：“据说现在老俞他儿媳带着老俞孙子回娘家去了，他儿媳妇铁了心要离婚。老俞那儿子是真TM不争气，老两口想拉着他去登门道个歉，找找余地商量一下，毕竟孩子这么大了。赌债呢，把原来准备搬进去的新房子卖了，勉强也够了。他能重新做人的话，日子还是过得下去的。可那个废物这个时候死活不愿意去，没那个勇气去认错。真是*了。”

    张怀抬手敲了下方向盘，深呼一口气问道：“那老俞身体没被气出毛病吧？自己儿子出这么大事，孙子还被儿媳带回娘家。这饭店还能开着呢？”

    “这不是店里老俞跟老板娘都在嘛，看起来倒是身体没出什么问题。可能也是需要钱吧，我也一直没敢问。唉……在单位的话老俞早都应该是退休的人了，结果现在这种时候还要跟他老伴两个人受这种拖累，真是不像话。”

    “像这种情况，后面如果诉讼离婚的话，老俞他们孙子估计也……”张怀没有说完，叹了口气。

    “是啊，理性地说，我也觉得他儿媳妇抚养会更合适一些。难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