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司命

    司命神君君玄便在此处住下，说是见此处风景秀丽，要观赏几日，但我觉得他心不在此，而是在我，准确的来说，是我像的那人。

    我是在苏墨口中得知，我与司命神君心中的女子有七八分的相像，苏墨只知道那画中的仙子是司命神君还没做到六司之首的位子时认识的，听说那仙子早就死了，用苏墨的话说，就是一个心中的朱砂痣罢了。

    我曾试探的问过苏墨，有没有可能我就是那位仙子，毕竟我记忆丢失，这是有极大可能的，对此苏墨嗤之以鼻，劝我不要自取其辱。她道司命能窥天下事，若我是那位仙子，能任由我在忘川之上飘个几千年，她死皮烂脸的跟着司命少说也有千年，司命确实有见着长得像那位仙子的，便攒别人唤他阿玄的怪癖，我认真想了想，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我这人向来心大，既然不是故人，他又意不在我，那也就与司命之间没了那种尴尬。

    但是几日下来，我却发现司命神君与苏墨的关系甚是微妙。基本上都是苏墨追着司命跑，司命神君从头到尾都保持一副和善的面貌，说过最重的话，也就是，“金甲战神是觉得如今天下安定，便可擅离职守了吗？”

    “诶，你们说司命神君后面会有追妻火葬场的戏码吗？”所谓三人成戏，此刻我，李元初，以及服了司命的灵丹妙药可以蹦蹦跳跳的宿方正站在楼上看着苏墨又是为司命端茶又替他是倒水的，全然没了刚开始的剑拔弩张，而司命则安静的坐在桌角，手里拿着纸扇，在那闭目养神。

    “传言司命神君只钻研命理，司人间气运，从不沾染情爱之事，怕是没有这出戏了。”宿方接过我手中的瓜子，道。

    “啊，那他这万万年都在孤寡孤寡？”我叹息道。

    “道法自然，方得始终，况且，神仙之事大多传言，说不定是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呢。”李元初也从我手中拿了一半的瓜子，并说了自己的猜想。

    争论了半天，我们各有见解，彼此都没有说服对方的理由，就在我们争执正火之际，听到了楼下传来司命的笑声。

    起先我还在看是不是苏墨做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哪成想苏墨也是一头雾水，然后便看他在看我，瞬间就明白了，他在笑我，他在偷听我们说话。

    “咳咳，散了吧，散了吧，正主发现了。”说着便往楼下走，我今日还有些渡人的活没干，实在是不适合闲聊。

    “阿元”路过司命的时候，他叫住了我，我尴尬的站在原地，毕竟刚才扒人家小八卦来着不是，去道个歉还是磕个头，实在是很难选择，他见我踌蹴不前的模样笑了，“阿元，过来、”

    我便磨磨蹭蹭的走了过去，“阿，阿玄，其实我·，我们···“

    “我以前其实是不知道情为何物的，”他的眼神有些难过，有些不舍，也有些坦然“直到我遇到了她，”

    “她？”他是在说苏墨？

    “她见我第一眼，便种出瑶华，她说此花应最配我，那时我觉得她不过就是仗着众人宠她方得顺遂，便当场拒绝了她，想看她委屈的模样，不曾想，她不以为然，天真烂漫，我其实并没有那么喜欢她，只不过与她相处，一切都很舒服，就连枯燥的日子都变得温和起来，她看着我笑的时候，眉眼弯弯的，我想我是喜欢她的，等我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他看着我的眼神逐渐变得奇怪，伸手想要替我理一下鬓角的头发，我如同条件反射一般，后仰了身子，与他保持了些距离，他笑着缩回停在空中的手，尴尬的笑了笑。

    但是他眼中的酸楚，让我忍不住又将头放在了他的手旁，毕竟他心爱之人已经找不到了不是。他惊讶的看着我，笑了笑，到底是收回了手，没有继续下一步。

    他突然语气变了变，”唉，那金甲战神苏墨爱钻牛角尖，非得抓着我不放，还说什么她当年是听了我的话，才修成正神的，本君游历四方，见到合眼缘的，都会提点几句，何时提点的她，本君都不记得了”说到此处，司命长叹一声，“那丫头每日没完没了的跟在我身后，大家都是同僚，也不好撕破脸面不是，好好的金甲战神，非要同小姑娘一般，真是可笑。”

    “原是如此啊。”本来去挖酒的苏墨此时却站在了我们身后，她眼中不停的落泪，却又倔强的不停的擦，“是我可笑了，你既然忘不了旧人，那我何苦痴缠，我可以换一个，不，换一堆更好的，君玄你记住，错失了老子，是你的损失！”

    说着苏墨便抬手擦干了眼泪，她眼神变得冷漠，左手一指，仙剑便在手了。

    我惊觉不妙，若是他们此刻打起来，我当如何？若是阿无此刻在就好了，这场面，我该如何是好。

    好在苏墨只是割袍断义，随后便大步踏风般的离开，因我正坐在她出门的必经之路上，她路过我的时候，衣带从我身侧飘过，我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脑袋，生怕她一时生气，殃及了我这池鱼，好在她依旧脚步生风，未做半分停留。

    司命神情坦然的替我倒了杯水，叹了口气道，“阿元，为何我就坐在你面前，你害怕的时候，第时间想到的竟不是我呢？”

    “啊？”他在说什么？“哦，我，”

    “阿无是谁？”他凑得近些，“你刚才脑海里想了这个名字。”

    我本来想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其实本来我也不知道如何解释，我跟他又不熟，便反问道，“那司命神君又为何故意激怒苏墨？“

    他可是司命神君，我楼上说他坏话，他闭着眼睛都能听到我们在说什么，苏墨就站在我们身后，他难道能不知道？

    “金甲战神苏墨，前途无限，不应该将时间浪费在我身上，她应该有更好的去处，”说着又瞟了我一眼，夸张的长叹一声，“唉，阿元倒是有大把的时间，不如浪费在我身上试试？”

    “哈哈哈，不了，不了”我连忙拒绝，表示不想参合他们神仙的事情。

    ”难道我还比不过阿无？“司命笑着问我。

    “你是九重天上的神仙，阿无是个小小的鬼差，你们哪有可比性？”他定是刚才窥探了我的想法，他莫要因此为难阿无才好。

    “小小的鬼差，他真的是小小的鬼差吗？”

    “阿无自然是··”

    “是与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不是吗？”

    “清楚什么？”身后传来阿无清冷的声音。

    我一回头便见到了一身黑衣的阿无，惊喜道，“阿无，你这几日是去凡间拘人了吗？怎么好几日不见你？”

    我开心的凑到他跟前，冲他上下打量，往日里他每次去凡间都会带些凡间的稀奇玩意，虽说这些，是他敲诈我的本钱，但也为我这无聊的生活增添了许多乐趣。

    他果然不失所望从怀中掏出了一叠红色的东西，每一张都有漂亮的图案，有人物的、花草的，还有些我不认识的漂亮的动物侧影。

    “这是何物？竟如此好看”我激动的拿了一张似乎是个女子对窗贴花的侧影问道

    “窗花剪纸”他指了指我那空白的窗户道，我心下了然，忙问道，“免费的吗？”

    我高兴的要去拿他手上剩下的窗花，他却将手中的窗花高高举起，又伸出了另一只手，“五千”

    “你果然是jian商！”

    在我百般纠缠，万般恳求下，他只答应多送我几张，然后在我眼皮子底下将五千冥币揣进了自己的腰包。

    “你们可真会玩。”司命刷的一声张开了手中的纸扇，以一种鄙视的眼神看着我们，阿无这才上前双手交叉，向司命行了个上礼。

    司命见状，也起身整了整衣服，还了个同样的礼节。

    我捧着窗花到司命的跟前，问道“阿玄，你看，若是方便的话，能不能挥一挥衣袖，将这些窗花都贴到我这窗户上？”

    司命低头笑了笑，看着我手中的窗花，又抬眼看着莫名其妙黑着脸的阿无，道，“本君好歹是六司之首，怎能干这种事情，传出去，让那些小姑娘如何看本君？”

    他以扇柄点了点我手中的窗花道，”也不过几张窗花，你努努力，还是很快能贴完的。“

    我叹了口气，认命的去烧浆糊，还是做神仙的好，随便挥挥手，便能垒起一座座亭台楼阁，一步千里，虽然他们都说我以前也是个神，是因为魔族入侵，被误推到忘川中，才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但我一点记忆都没有，便不能了解神仙的快乐了。我一边熬浆糊，一边将魔神祖宗孙子问候了个遍，正当我言语甚是激烈的时候，听到有人在我身后干咳了几声。

    “骂的挺激烈，气息很足。”阿无拿着汤勺一边在锅里搅，一边有调侃。

    “哼，魔道之人，人人得而诛之，你来做什么？别告诉我你是来帮我熬浆糊的？你会有这好心？”

    “哈哈哈，怎么会，”阿无放下手中的勺子，走了过来，“我是来问你需不需要我帮你贴窗花？“

    “你？”阿无这个鬼，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似乎钻到钱眼里一般，我迅速双手抱胸的问道，“我已经身无分文”

    “一千五百三冥币。”

    “怎么还有零有整？”我皱着眉头，他这开口，一般都是上千，怎的今天还有三块？

    “咳，你荷包里只剩一千五百三了。”

    “····”

    真是造孽呀！